第三章 商议
回忆到此而止,傅恒深深叹息,再次加快了步伐,回府时便听说夫人因悲伤过度而昏厥,他得快些看看去,也商量一下幼女的婚事。
来到门前,正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推门进去后,果见夫人正与幼女聊着些什么,本来想叫幼女出去,转念一想,紫桐马上就要进宫,也该知道些朝堂后宫之事了。便只是询问道:“今日有圣旨来了吧。”
傅刘氏答道:“是啊,一大清早,就有内监前来宣旨,说是要纳我们家紫桐为太子妃,你说这叫什么事呀,哪有这样册太子妃的。”
傅恒叹息:“天子一心荣宠皇贵妃,今日朝堂上又要封三皇子为吴王,大肆为吴王选王妃。”
傅刘氏惊诧道:“这?天子这是?”
“唉,不说了,就是不知道礼部官员会如何安排这太子的婚事了。”傅恒又道:“我虽然只是教过太子几日,只是太子那慈庆宫,唉,不说也罢,实在不比冷宫好多少呀。”
傅刘氏再次惊诧莫名:“那是我朝的皇太子呀,怎么会?”
“这事朝中大臣也都是不清楚的,毕竟朝廷与后宫还是有些隔离的,就是朝中支持太子之人,那也是出于立嫡立长的考虑,没几个见过太子其人,了解太子品性的。”傅恒压低了声音言道。
傅刘氏疑惑道:“那你可知太子其人如何?”
傅恒这次倒是低低笑了起来,在夫人焦急的催促下,才道:“不可说,不可说呀。”房中一时陷入了寂静,许久,傅恒喃喃道:“我也看不清咱们这位太子呀。”声音很低,几不可闻。很快便随风而逝。傅刘氏没有听清,追问夫君刚刚说了些什么,傅恒也只是摇头不语。
在父母开始谈论时,傅紫桐便只是沉默不语,静静听着两人的言谈,父母之前从不让她知晓朝廷之事,她对此也是毫不感兴趣,因此听得是云里雾里,只是有一点却很是清楚,那就是她做了太子妃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即使太子宠爱于她。若是不得太子宠爱,那就更是命运难测了。父亲的那声低喃她倒是因为角度关系听清了,只是她也疑惑,不知父亲此言何意。正在她暗自思索之时,便听到父亲向她询问:“紫桐,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爹说,爹一定满足你。”
傅紫桐言道:“紫桐都听爹娘的,爹娘安排也就是了。”
傅恒诧异:“你真的没什么要求?”
傅紫桐跑到父亲身边偎依着,不依的撒娇道;“爹娘一向疼爱女儿,一定会为女儿打点好的,不是吗?”
傅恒笑骂道:“你这丫头,这样吧,你身边伺候习惯了的那两个丫头就都跟着你进宫吧,爹一定把你的嫁妆准备的丰厚,叫你风光大嫁。
傅刘氏问道:“那咱们紫桐什么时候进宫呀?”
傅恒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照理来说,太子大婚礼仪基本与天子册后相同,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只是天子诏令礼部即时完婚,只怕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了,这段时间,你就请人来好好教教紫桐进宫该注意的事项吧,也多相处相处,以后要再见面只怕就难了。”
“那我们岂不是要赶快准备了?”
“是呀,尽快吧,这事耽误不得。”
“好,好。”傅刘氏说着便要起身,“我这就着人寻些经验丰富的宫人来。”
傅恒应道:“去吧,去吧,紫桐,你也回房去吧。”
傅刘氏已经匆匆走了出去,傅紫桐也起身向傅恒告辞后离开房间,刚出房门,便听到傅恒的低声自语:“这次傅家是真的与太子绑在一起了,以后再无退路了。”傅紫桐关上房门,向自己的闺房中慢慢走去。
于此同时,礼部大堂。
礼部尚书王成德满面愁容的坐在堂上,底下两排分列着的是礼部的各级官员,他们正在讨论关于太子的婚事该如何举办的事宜,本来一切依制而行,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差事便行了,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的。可是如今天子语焉不详,分明是不会照之前旧例的。只是不照旧例,他们也不敢随意安排,只是要叫天子满意,又不能太过怠慢了太子,毕竟太子还是储君,也要不失了天家颜面,叫朝臣与百姓都满意,实在是难呀。王成德年纪已然不小,本来也该退了,却贪恋这权势,想着再干两年。思及此处,他不由在心中暗暗埋怨,早知道他就应该在年初患有小疾的时候退了,如今也不会有这般难题了,想到这里,他暗暗在心中腹诽天子‘既然不喜太子,又何必急着给太子举行婚事,既然举办婚事,却又不愿依例而行,既然这样,何不再等两年,反正太子之位不稳,天子甚至都不关心太子学问,连个正经的师傅都没有,两年不知会有多少变故呢,即使没有,两年之后他也功成身退了,朝堂之事如何,与他是没有关系了。’心中虽然如此想,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更是连表露一点都不能。
于是王成德只能暗叹一声,开口道:“众位同僚,今日之事,各位想必也都知道了,那叫你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大家也都清楚了,都说说吧。”话落,只见堂下一片寂静,无人应答,人人都埋首蹙眉,却无人发言。
王成德不由怒起,平日里一个比一个活跃,真遇着事了,倒没一个肯发言的,成何体统,当然他怒起时,却是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也是如此这般的。他一拍桌子,怒道:“怎么,各位就都没有什么想法吗?”还是无人应答,把王成德气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胸口不断起伏,毕竟年纪大了,喘了半天气,才颤巍巍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一个一个来,都说说。”还是寂静,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着左侧坐着的第一人,手指不断颤抖着,说道:“就先由李侍郎来说吧。”
只见那李侍郎面露难色,沉吟许久,才慢慢开口道:“这个,本来应该很简单的,依制而行也就是了,只是如今圣上之意?下官实在为难呀。”底下立即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再有发言,却都是同样的意思,没有一个提出意见的。
王成德激动的胡子乱颤,底下说的全是废话,没一句有用的,不由怒喝:“都不要说了,你们都给我好好想想,今日务必拿出个章程来。”堂中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那尚书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有嗤笑声传来,却见是坐在最末尾记载文案的一个小小文员,这人名叫洛平,人倒是很有才华,是乾武十八年的探花,不过弱冠之年,却因桀骜不驯,得罪了当朝权贵,只能在此做个八品文员,只见他满脸不屑的开口:“列位大人,真是好才华,方才一番唇舌,言语华丽,忧心忡忡,却都只是说了一个意思‘不能依例而行,吾等实在无法’”如此直说便是,何必浪费时间。”抖抖手中的宣旨,继续道:“各位的精彩发言,可都在这里呢,要不要再看看。”
立时便有人怒喝:“放肆,这礼部大堂岂容你一个小小文员口出狂言,大放厥词。”洛平只是哈哈大笑。便又有人看不过去想要开口,却被王成德制止,只见他身子前倾,沉声问道:“这么说,你是有什么好办法了,说出来,本官便不追究你今日之过,否则,当众辱及多位朝廷大员,下场如何,不必我多说,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洛平大笑方止,也知自己一时冲动,闯下祸来,遂道:“众位国之大才都没有办法,我又能有什么点子呢。要我说,就四个字‘依制而行’而已。”
有人气急败坏,站起身来,指着洛平怒骂:“好个竖子,你是戏耍我们不成,若是依制而行,吾等还在这讨论什么,来人,把他带下去,交刑部发落。”
立时便有人近前,要拽着洛平下去,这时他倒是灵机一动,想出个不是法子的法子来,于是说道:“等等,我还真有办法,皇太子是国家储君,太子娶妃是国家大事,朝廷大事,陛下虽然叫礼部办理,但仍应由六部尚书并侍郎讨论,共同决定才好。”
王成德连连点头,这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可以把这个问题抛给六部共同解决,虽然有功的话会被分了,但是有过的话,也不用他一人担着,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于是他摆摆手,示意要拿洛平的官兵退下,对在座的官员道:“各位同僚,依本官看来,洛平说的很有道理,不如就这样吧,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连声应和,都是巴不得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呢。哪有反对之理。见状,王成德笑道:“这下算是解决了个难题呀。”底下众人也都呵呵笑着,之前的紧张气氛立刻荡然无存,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