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夜路的人(三)
对张大爷说的那些话,换作是以前,父亲也就一笑了之了。
可是,这次自己亲眼看到,而且,似乎还跟自己的儿子有关,父亲听得是异常仔细。
“张大爷,那,你说这些,跟俺家娃有什么关系?”
父亲追问道。
“关系?咳咳。”
张大爷突然咳嗽了一声,回头指着那串慢慢被雪覆盖,越来越淡的脚印,说道:“你看到没,正常人有那么大的脚印吗?”
父亲不懂,还是摇了摇头。
张大爷突然‘嘿嘿’一笑,那干瘪的老脸的显得极其诡异,“老二啊,你回去找找,肯定有什么东西在你家里。”
父亲听到这话,那脸上的惊愕简直像是见到外星人一样,嘴巴都能塞进去一头牛了,“大叔,你怎么知道有东西?”
还没等张大爷回答,父亲直接窜回了屋中,直奔铁盆而去。
此时铁盆仰面放在一块木板上,上面纹着好几朵大红花,像盛开最艳时的牡丹,照耀着父亲母亲结婚时的喜庆。
父亲快速扫了一眼掉铁盆的地方,见没有任何东西,赶紧忙不迭的将视线移到了盆内。
“咦?”
一看盆内,父亲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屋外站着的张大爷不知是刻意配合父亲,还是咋地,就在这时,也跟着重重咳嗽了两声,“咳咳,咳咳。”
那盆中,安静的躺着一块跟龟壳似的小玩意,那东西表面上看似布着条条龟纹,可个头,却只有指甲盖般大小。
父亲不觉有些恍惚,‘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这么重,搬都搬不动?’
一想起费了好大劲才拉起的铁盆,父亲暗暗擦了一把汗,提起声音对张大爷喊道:“大叔,你进来看看啊,是不是这个东西?”
这样喊着,父亲也没去动那东西,想让张大爷进来,可今天也邪门了,张大爷站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进屋。
没有办法,父亲只好试探着伸出手去拿那个小小的龟盘状物体。
父亲的手指一碰到那物,瞬间一股刺痛,像是阴冷,又像是灼烧,疼得父亲‘啊’的一声,触电似的将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
母亲听到叫声,急急的问了一句,父亲像是没缓过劲来般,脑袋还在‘嗡嗡’响着。
“老二啊,别用手碰,找块布包着啊。”
张大爷听到尖叫,大声提醒了一句,父亲顿时郁闷,嘟囔道:“不早说。”
父亲拿起一块破布,小心翼翼的包向那物。
这次,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父亲不敢大意,隔着布碰了好几下后,发现并没异样,便放心的用布一包,拿在了手里。
“大叔,你认识这东西吗?”
父亲拿起那物,来到张大爷面前,将手一摊,那个缝着龟纹般的东西在白雪的映衬下一亮,耀得张大爷“哎哟”叫了一声。
“拿开拿开,我不看。”
张大爷气急败坏的跳出去老远,唯唯诺诺的看了看父亲的手上的那物,说道:“老二啊,就是这东西这是你们家娃的,别人碰不得。”
“啥?张大叔,你说清楚点?”
父亲疑问重重,恨不得将张大爷知道的全扒出来。
可是,张大爷像是心中一缓般出了口气,眉头一缩着:“老二,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说了都投不了胎呢。”
张大爷说的莫名其妙,父亲刚想追问,却见张大爷摆了摆手,道:“老二,不是我不跟你说,是我实在不能说,你只要记住,在你家娃七岁之前,千万不要让他见到这东西,等他七岁生日的时候,给他戴在脖子上,一定要记住啊。”
张大爷说着,转身就要离开,父亲一看,顿时急了,这说的不明不白的,谁知道是好事是坏事啊。
可是,还没等父亲去追,那张大爷逃也似的跑了,跑到墙外还不忘扯着嗓子喊了句:“老二,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反正大叔快死了,你就让俺死了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说完,张大爷晃晃悠悠回了家,将门一掩,就再也没出来。
父亲听到张大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好强忍着好奇,将那物小心收好,然后嘱咐母亲,七岁之前,千万不能让我看到。
父亲本来对鬼怪之说并不是很信,可涉及到我的安危,他也不敢大意,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将那个奇怪的龟纹藏到了屋梁上。
这件事父亲没跟任何人说,只有他跟母亲知道,而这些,本来我也不知道,直到长得稍微大些事,母亲才告诉了我。
这件事过了没两天,地上的雪也渐渐化了,父亲趁着天气好,去山上转了一圈,竟然拎回了两只野兔。
在农村待过的肯定知道,那时候山上的野兔可是不少,村民们经常会用铁丝支上很多扣子,专门逮山上的野味,不但是野兔,有时候野鸡都能圈住,尤其是在大雪过后,野味都会钻出来觅食。
后来我上了学,学会了一个名词,叫守株待兔。
不过,这种方法比守株待兔可有效多了。
可是,父亲兴高采烈的回家后,我却莫名其妙的哭个不停,而无论母亲怎么哄,我就是哭,下死命的哭。
这下他们慌了,又给我吃又给我喝,可我就是不停哭,实在没办法,父亲突然想起了张大爷,“要不,去问问张大爷吧?”
父亲有些犹豫,可母亲急得焦头烂额,一听父亲这么说,连想都没想,赶紧催促父亲去找张大爷。
父亲慌慌张张跑到张大爷家,敲门,可是没人应,只好直接去推。
“嘎吱”,那门竟然没锁,是虚掩着的。
“大叔,张大叔。”
父亲喊了几次,可没有任何反应。
父亲只好再往屋里走去。
张大爷家就两间小茅草屋,因为有点小的原因,而且窗户透光效果很差,所以屋里显得有些昏暗,加上张大爷平时总是与死人打交道,那屋里,总会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压抑感。
这是父亲第一次来张大爷家,别看彼此是邻居,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真正进来过。
一进屋内,里面陈设倒是非常简单,除了灶台外,就摆着一张石桌,旁边放着一只木头凳子。
这是所有的家具,但在正面墙上,竟然还挂着一副画,那画像是一个夜叉,一手拿着钢叉,一手握着铁链,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