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残柳败
“她还是个孩子，哪里经得起你这五十大板，我替她受了！”红鸾心疼柳梦寒，这五载的同床共枕，早已无异于血脉至亲。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同一床头，一住就是五载。五载岁月，红鸾也费尽心血，将自己毕生所学，琴棋书画倾囊相授，她和柳梦寒亦师亦友，俨然已是一家人。如今，自己倾身相许的意中人，竟然要杖责这个还未涉世事的小姑娘，叫她如何忍心的下。
柳梦寒听得红鸾要替自己受这杖责之刑，自是不肯。她深知这五十大板无异于夺取自己性命，而红鸾如若替自己受罚，一百大板之下，岂非要命丧黄泉，从此姐妹阴阳两隔？柳梦寒想至此处，含泪跪倒在梓奕身前，哀声祈求。
“求求你，别打红鸾姐姐，我自己的错，我自己扛”柳梦寒话音方落，不待梓奕点头，便又起身，学着红鸾的样子，趴在了一旁的长凳上。柳梦寒转头看向被两个家丁按在长凳上的红鸾，却是笑了。柳梦寒稚嫩的声音中，却透露出无比老练的话语，轻声道：“红鸾姐姐，咱们来世还做姐妹，你还叫我琴棋书画，我还与你共枕同床，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待过那三千彼岸花地，踏上奈何桥之时，你我依旧相伴。”
“梦寒……”红鸾已泣不成声，看着高高举起刑杖的家丁，缓缓闭上了眼睛。罢了，人生不如意如斯，又何苦留恋尘世，吃苦费神呢。尽早解脱，也许是另外一种活法。
家丁一高举起刑杖，眼瞅着就要落下。此时，却见一个与柳梦寒年龄相仿的男孩跑了过来。径直跑到柳梦寒身前，低头仔细看着柳梦寒。少顷，这男孩又抬头看向梓奕，轻声询问：“哥哥，你可不可以放这个女孩一马。来日，小弟必定报答你。”
柳梦寒听得男孩的声音，又睁开了眼睛，甚是疑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孩，她和他并无交情，也并不相识，却因何出手相救。柳梦寒不禁开口询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就我。”
“你是我的梦，你是我梦中的仙子。我每晚都会做梦，可是梦中总会有一个女孩，在我面前弹琴吟诗，为我作画，我却始终看不清她的样子。方才我听得外面有人吵闹，来到这里看到你，却像是你我早就相识一般。“男孩说出了一番让柳梦寒和红鸾，甚至是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惊的话语。
男孩又一次看向梓奕，替柳梦寒求情：“哥哥，可否看在小弟面子上，放了我这梦中仙子一马？”
梓奕怒气冲冲地看着这男孩，却又不好发作。他深知这男孩的身份，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亲王府，却是因莫名原因，不得不寄居于此。这男孩已在亲王府十载有余，其身份则一直是个迷。男孩也一直叫梓奕哥哥，梓奕却知道这男孩和他并无血缘关系。但是看父亲对这男孩的重视程度，并不次于自己，却又甚至这男孩背景雄厚。
“好，就依你。但是，她却不能离开这里，要亲眼看着这个女人受刑。”梓奕指向红鸾，声音中透露出来的霸道，容不得任何人反驳。
红鸾却着实松了口气，看着男孩把柳梦寒扶了起来，眼角留下了几滴激动的泪水。但是，紧接着，梓奕的声音却让她立刻心如死灰。
“刑杖拿来，我要亲自对着女人行刑。”梓奕说着便从家丁手中，拿过一根刑杖，对着红鸾的臀部，使劲打了下去。
红鸾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哀莫大于心死，现如今她心已碎，与行尸走肉无意，又怎么会在乎这刑杖之刺骨剧痛。然而，柳梦寒却看着梓奕不断打在红鸾身上，着急地哭了起来，就要上前去救红鸾。却被男孩一把蜡烛素手。柳梦寒再也无法移动分毫。她看着红鸾痛苦的样子，心也是碎了，着急地喊着：“红鸾姐姐，红鸾姐姐。”
柳梦寒的娇腕被男孩抓的生疼，无论她怎么挣扎，却也难以挣脱男孩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红鸾的臀部皮开肉绽，看着红鸾姐姐晕倒长凳上。柳梦寒紧咬着牙，嘴唇已被自己咬破，渗出丝丝鲜血。此时，红鸾的杖刑才进行到一半，红鸾却已撑不住了。柳梦寒再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爱的红鸾姐姐受这非人的折磨。抬起手，狠狠地在男孩的手上咬了一口。男孩手背吃痛，也松开了柳梦寒的手腕。
柳梦寒见已脱困，急忙跑上前，俯身趴在红鸾臀部。梓奕的刑杖依然落下，惯性太大，难以收回，只好重重地打在柳梦寒的身上。柳梦寒随即疼痛地啊了一声。本来查看着手腕牙印的男孩，听到柳梦寒的痛苦叫声，突然怒吼一声：“梓奕，你倒是太放肆了。”
男孩的这一吼，却让梓奕停了下来。梓奕看了一眼男孩，又看向柳梦寒，把刑杖往地上一扔，愤然离开。一众家丁见梓奕离开，也都准备四散而却，却听得一声大喊：“站住！”几个家丁又生生停下了脚步。
“去找花轿，把她们送回她们该在的地方。”男孩开口命令几个家丁。
几个家丁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快去？”男孩再次愤然命令。
几个家丁一瞬间，四散跑开。他们可不敢惹这个小少爷，传说这小少爷可是宫中之人，如果惹恼了这小少爷，怕是自己性命不保，还得连累家人。男孩见家丁离开，缓缓走到柳梦寒身边，弯腰心疼地看着柳梦寒。
“怎么样了？你还能再忍一忍吗？”男孩低声询问。
“谢谢你，我没事。”柳梦寒感激地道了声谢，便低头查看红鸾的伤势。红鸾已然重度昏迷，怕是一事半刻难以苏醒。柳梦寒蹲在红鸾身前，紧张地不断叫着：“红鸾姐姐，红鸾姐姐，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
男孩也走了过来，轻轻拍着柳梦寒的香肩。他最看不得女孩子哭了，更是看不得自己梦中的仙子如此伤心，如果她这么哭下去，说不得自己也会被这仙子感染，哭了起来。
不一会，几个家丁套了马车，抬了娇子过来。几个人合力把红鸾抬上马车，这才有一个家丁走了过来，请示男孩的意思：“小少爷，这个小女孩呢？”
“我自己送她们。”男孩说罢，便拉着柳梦寒坐上了娇子。几个家丁也抬起轿子，赶着马车，出了门。男孩却不知道柳梦寒和那个不知名的姐姐到底住在哪里，于是出声询问：“仙子，你们住在哪里啊？”
“别仙子仙子地叫我，我叫柳梦寒，我们住在栖凤楼呢。”柳梦寒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并不甚光彩，但是她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男孩不会嫌弃的。
果然不出柳梦寒所料，男孩点了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去栖凤楼。”
不消一炷香的时辰，柳梦寒和红鸾已被送回了栖凤楼。栖凤楼里现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人山人海，都是一些来看热闹的闲杂人等。柳梦寒却没有丝毫没有在意眼前的这些状况，抬头看向男孩，悄声道：“恩人，你可以不可以让我们从后门进去啊？”
“那是自然”男孩于是命令家丁，抬着柳梦寒和自己，绕向了后门。从后门进了栖凤楼后花园，一直到了红鸾和柳梦寒的房间门口，才放下轿子。男孩亲自把柳梦寒抱进了房间，放在床上。
柳梦寒也看着几个家丁，抬着红鸾进来，被放在一旁稍大一点的床边。待家丁退去，柳梦寒这才起身，扑通一声跪在男孩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男孩显然是被柳梦寒这一举动吓着，轻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梦寒感谢小哥救命之恩，日后小哥要有用得着柳梦寒的地方，尽管言语。柳梦寒就算是丢了性命，也要帮助小哥。”柳梦寒斩钉截铁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却看的男孩有些如痴如醉。
男孩急忙扶起柳梦寒，轻声道：“好了，既然你们已经到家了，我也就走了。出来时间太长，我爹又该着急了。对了，你去请一个大夫，给这个红鸾姐姐瞧瞧。”
柳梦寒含泪点了点头。
男孩转身出门之际，却又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男孩轻声道：“这是金疮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据说是什么高人留下来的，我也没什么用，你去拿给你姐姐用吧。对了，我叫梓谦，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来亲王府找我。对了，这个送你。”
男孩又从怀里掏出一柄金色的匕首，放在桌上。不等柳梦寒开口，便转身消失在门外。
柳梦寒走到门口，拿起那金色的匕首，拔了出来，却看到匕首之上，刻着两个大字“梓谦。”柳梦寒盯着这纯金打造的匕首，喃喃低语：“梓谦，梓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