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得过且过。

骚鬼问我：“你呢，这两年怎么过的？”

我端起酒，苦涩地笑笑，“得过且过。”

准确的说我离开学校三年了。我大三就毕业了。这三年都干了些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一件事干得漂亮。其实我早就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甚至兴趣。浑浑噩噩地苟延残喘，已是我最后的挣扎。我喜欢拉萨的阳光，但却躲避着阳光。我喜欢夜深人静时的独醒，我讨厌白昼的喧嚣和人群。我习惯了阴暗角落，我习惯了背着光。有时候我特别怀念高中时的自己，没有别人吃得好，没有别人穿得帅，但我可以鄙视地对那些人说，老子成绩就是比你好。开始我以为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会羡煞旁人，不用担心明天上班会迟到，不用想这个月还差几单任务，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这种生活是最遭人鄙夷的，至少骚鬼是鄙夷的。

我问骚鬼的打算。他说他已经在网上联系好了两家公司，他明后天先去面试。骚鬼一直就是个有计划的人，大学那会他跟豆皮一样给自己制定了作息表。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玩的时候和我们一样在网吧里歇斯底里，狂欢叫嚣，但时间一到他就离开，绝不拖泥带水。他虽然偶尔小丑似的扮女人取乐大家，但骨子里他绝对是真爷们。

骚鬼说：“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钱租房子，先和你挤几天。”

我说：“干嘛挤几天，好基友，一辈子啊。”

骚鬼又用女人的口吻道：“人家怕打扰你嘛，要哪天你有了女朋友也可省下开房的钱啊，你说要我在，还容得了你干那些禽兽不如的事吗？”

我问骚鬼：“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找个正经点的工作？”

骚鬼看看我：“你不是在写小说吗，把小说写好就行了。”

“可是写小说养活不了我？”

“你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操，我这也叫活？生不如死吧。”

骚鬼笑笑：“也可以，找个活干也好。”

酒足饭饱，回到屋子。骚鬼估计是累了，看见床就躺了上去，不出两分钟便鼾声如雷。反正晚上我也用不到床，就由着他一个人独霸了我的双人床。我在电脑前坐下，打开游戏，刚要输入密码又没了玩的心情。

我转身看看熟睡的骚鬼，把灯关掉。我扭开电脑前的台灯，打开百度，输入：拉萨人才招聘。点击搜索。

我正浏览着网上的招聘信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电话。

“你好。”

“我是徐润。”

“哟，你咋找到我电话的？”

“莎莎姐那要的。”

“这么晚了你不会是来要那十块钱吧？”

“当然不是，我上次不是说要请你吃饭吗，有空没？”

“你这请人也太没诚意了吧，我刚吃完。”

“我刚刚下班，这两天有点忙。”

“干嘛非得今天？”

“你出来我告诉你，我在格桑路口等你。”

她已经挂了电话，我还在犹豫去是不去。

我还是去了。因为格桑路离这只需要五分钟。我看看熟睡的骚鬼，轻轻掩上门。

我远远望见了她，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她穿一双黑色小高跟，蓝色褶子裙，蕾丝花边的打底衫，黑色，领口和胸部以上是镂空的网纱。她拎着一个褐色的格子包。我站在她对面的街道上，凝视了好久，才过去。

“等久了吧？”

“没有。”

她嘴角轻轻一扬，莞尔一笑。顺势挽着我的胳膊，倚了过来。我想推开她，可我没有。因为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她喝酒了，而且喝醉了。

她挽着我，她很开心。

我们在走路，她却一直闭着眼。

她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真吃过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陪你。”

“这前面有家酸香苦辣坊，你吃过吧？”

“嗯。”

“那我们去那吃鹅。”

我没有反对，因为我觉得吃什么已经不重要。

酸香苦辣坊，就在前面。就在前面的意思就是不远，但是这段不远的路我们却走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