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有故事的人
秋季是个离别感伤与萧瑟的季节。每每士子作诗作词抒发胸中压抑时,便会登临阁楼,怀古伤今,吟吟芸生抱负,留下几篇传世佳句。
霜晶散过,阳光有些凉,李庆自认伤势已好,便已搬出了鸿儒之居。并非关于钱财银两,可常居下去,他的不安也愈加强烈。每日逢睹有文士,竟皆认识他,有人点头示好,更有人还亲自拜访。
料想,也可能是他当日的愤慨所为后,那笼青竹也成了一件鸿儒之居收藏的人杰之作。因此便有了些名气。
而他在几次拒接客人后,便无息地远去了。他知不告而别乃待主大忌,便留了信筏。
这座客栈建立在闹区与寒市之间,但更多也是偏向寒市,若不然,仅凭这掌柜的资产,要在那寸土寸金的闹区建成这种地界,无疑是痴人说梦。
它的一切按正常比较,应是处于中等偏下,但于寒市中的贫穷人家,却是显得高档。尤其是这店中的一种特产酒,不知怎的,竟可于劣质酒水中品尝出百花的香味,令人称奇、咂舌,且回味无穷。
曾经还有传言,那云霄阁就有对其收购的意思。但奈何其老掌柜视其如命,无论多般妥协,皆是誓死不交出酿酒秘方。
那可是与“尔等才至”齐名的大客栈,因而,这也成就了“百花露”的传世美誉。
李庆坐在这间仙临客栈,品尝百花露,阵阵出神。
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想在临天璇时与当年的几位侥幸逃出生天的李家庄之人联合,同蓄力以造乱,于绝妙之际动手劫狱。按理来说,在几大塔主自顾不遐时,李庆那时候的修为也应可救出亲人。
但,五年后始行于人类城邦时,便被阻了下去。不过,李庆也当此次是番机会,有些计划可提前实施。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觉自身除了那习剑五年的剑法,与那四枚可幻实幻虚的奇异长钉,身上再也没有其余手段了。那“天罡正气”固然是好,但也只是一部内练法门。
而那“山河道”其中玄意无穷,除了当初于出谷时始悟的大世道皮毛外,就再也没了进展。亏他日日磨练,终究是会了其中的几个阵法,于他有大用。虽是这样说,但其中也无一不是魁宝,若有泄密,定叫许多人无比眼馋。
他习惯性地放下酒杯,用手指敲打桌面,发出清脆声响,这桌子材质上乘,表面看来极为陈旧,但依旧能保住如此好的质感,不容易。
惊疑虚涅戒,他此刻想也不要想,若无真气之力开启,任你气血惊人,也始终无办法。
“还是缺少了手段啊!”
李庆心中一叹,下了决心,在加入塞山军旅时定要多加揣摩。
因为不到饭点,客栈内除了与李庆抱以相同目的的侠士外,就是空旷了。
此刻,一个郎中模样的斑须老者进房,在小二的招呼下坐在了不远的桌子上,还未到点,却是点了一碟油炸花生籽,一碟青葱爆牛肉,以及一碟别名勺子菜的青菜盘。外再配上一壶百花露。
他自斟自饮,那几碟菜缓缓吃着。他似是不太喜欢,但依旧边吃边饮。
“这是个有过去的人.”
李庆目光闪烁,他见老者吃菜时手指微颤,眼睛中虽是极力掩饰,却也藏不了悲伤的流露。
半晌,那几碟菜吃了一半,酒也差不多。一位管家服饰的老者又闯了进来。来到那老郎中身前,交谈了些什么,之后,便一齐出去了。
也不知为何,店小二没有去收捡那桌,更是以纱布遮住。
李庆好奇,招手示意小二过来,扔了些许碎银,出手在此看来,已是相当阔绰。
“您说秦老啊,他可真是好人。”
店小二欢喜,收了银子,向他称谢,话语中带着尊敬感慨娓娓道来。
“您别看他平日里日子过得清苦平淡,却是在此寒市贫穷人家始终挂出义诊,不管自家灶炉能否开锅。他医德高尚,医术更是妙手回春。在我们这一地界可是出了名的德高望重啊。”
说到这时,小二似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这令李庆奇怪,又听他继续说道:
“我一看客官您,就知是从外地来的,你可不知,那秦老半年前可不是孤家寡人,他有一位内外皆秀的女儿,名秦兰。此女聪慧、孝心,是这几条街出了名的准贤内助。但是天不随人愿,半年前的一次意外,秦兰失足落入井中,泡了一天一夜啊,待秦老郎中心急如焚,发动众人一齐寻出时,才找到秦兰已经身体浮肿,漂在这条街尽头的那口天井中,生机已了无啊。”
他说着,似是同情,似是惋惜,再次叹气,看得出,他对那秦兰的印象也是极深。
“为此,秦郎中可是三天三夜没吃没喝,孤独守灵。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惨的吗?若不是那林大员外与其余的几位秦老故友一齐劝告,说天下还有许多病人不能没了他啊。这才将他从灵堂中拖了出来,却早已没了人样!”
店小二感慨,道出此事时有着敬佩,继而又言:
“因为此事,这条街的居民都曾受过秦老恩情,自愿封天井。由林大员外带头,将那口天井添封,并修筑了一座地藏王菩萨像,超度亡灵。”
“林员外,可真重义气!”
说着,店小二似是走神,浸入回忆。
“可惜,好人不得好报,林员外这几月来好似撞了什么邪,全身无故灼热血红,大小如厕皆有血。这不,刚才那位管家就是林员外府中的下属,奉命来请秦老过去的。秦郎中会治病抓药,但更着重的是他的一双手,可为人洗经伐骨,贯彻血气,以此手救过诸多大病不愈之人。用妙手回春形容,最为贴切不过了。”
李庆听得这一席话,也料想得到为何店内会给那老者开特例,且旁人皆无意见。原来他是以德服众,成了人们眼中的大善人。
这就是所谓的众心所向罢,他想。
打发了小二,李庆孤独饮酒,看红尘繁乱,别有一番意境。
但是,他这表面看似遐意,而体内却是以一种玄妙的规律引动气血于经脉中流窜,暗暗冲击着几处最后未开的大穴。
他闭眼内察,冲击了几次后,面露微笑。
就在这时,冥冥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破碎般,一处大穴被贯通,如潮水的气血涌出,汇成河流,在新通经脉中哗哗作响流动。
若有人察觉此般景象,定会诧异大惊,这是人的气血吗?!茫茫似江海滔滔,好生骇人!也许有只有那强大战兽才会有这般气血罢。
“还有三处!”
李庆惊喜时也有沉重,之下只有涌泉穴与任督二脉,但突破这三大穴的难度,绝对超过之前的三百多处****。
“此事要需坚持!”
他咬咬牙,继续修炼冲击,隐隐有些作痛,可他似未察觉,涌动气血如长龙驭行。
但越是如此快速催动了几圈,在他细微到极致的观察下,发现自己的气血也是在一丝一丝地减少,像是被什么所吞噬。
“这是..”
李庆面色有些铁青,暗想自己体内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同时,他想起了以前的几次胸中悸动,他的身体,似是在那次莫名沉睡中给植入了第二颗心脏,但这绝对不是好事!
可惜,李庆六觉虽强,可堪灵觉,却也终究未达到灵觉可内视的程度。
这让他好生心急了一番,但他也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今唯有保持气血不衰,加快冲击血脉才是!
这时,他发现那秦姓郎中去而复返,似是完成了什么心事般,感觉步伐也不似当初那么沉重了。
他重新坐在刚才离去前的那桌,继续吃着剩食。
如此一来,一切都平静无波。但李庆的直觉是何等妖孽,察觉到这其中有事颇邪,那秦郎中吃食的那双手,好似有怨魂附生,凶狠嚎叫。
经过黄圣桂事件后,他对这些道家鬼神之说已是信了几分,看到此时此景,也可料定,那秦老定是行了凶!
怎会这样,依那店小二所言,这秦郎中乃善人啊!李庆惊讶,却静待事情发展。
秦郎中吃食愈缓,并无着急,只是付了银两,静静饮着。
因李庆住此客栈,他便来去自由。
这时,门外大街上似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大事,人群乱窜,步声繁多而凌乱,大部分径直向此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