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千卒头上过(下)
张城尉已然得报,有两位神秘蒙面者秘潜秦宅,那里面,似是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那既然是抄家封宅,秦家的财产也必定是属王庭的,于公于私也不得让两人逃了。
当日的诡异让他的位置大受动摇,急需立功巩固。
而这两者明显不是弱者,所以便有了六百甲来抄一遗宅的由来。
这些心腹带着麾下甲卒铿锵远去。
张城尉微眯着眼,放出凶光..
秦宅中,两个人影龙腾虎跃,在房间中激烈打斗,时不时有劲气迸出,击裂器物,发出声响。而见那卷图轴,也在两者间荡来荡去,至今未入一人手。
“兄台好武功!”
白袍白巾蒙面人于打斗中声音传出,伴随着一股股气机击发,被李庆躲过,震得墙壁发颤。
“阁下的气功挥斥似海,鄙人不得不服啊。”
李庆身形一闪再闪,抓住机会,侧身一个鞭腿,却在白巾蒙面者身前两寸着了道,如击在棉花上,被卸了力道。
“兄台好见识!”
白袍阴柔的丹凤眸子一闪,清风于身周掠起,托起他的同时,已看不出了脚步套路,忽左忽右,飘乎若鬼魅。拳脚之间空气爆响,随意中透露气势之强。
道衍三千,这是道家篆语,亦是洪武大地的真实写照。武法无局限,不止分正邪。笼统已真武为标准,却同样有昔日惊才艳艳者自创另途,气功,便是其中的一种。
两者斗得激烈,虽说口头上极为谦让有礼,但实际出手却一个甚一个狠辣,李庆虽未秉先势之优,可是修为较之更加深厚。
但处于上风的同时,却也久久败不下对方。
丹凤眼体内气机不衰,颇有擅持久战之势。而李庆不同,他不能如此挥霍,他的体内还有那不知名的隐疾,还有诡异的咒煞阵图。那日诈尸时的悸动,给他敲响了警钟。
出招愈加刁钻毒辣,招式之间更加灵动异变。那拳脚间的力量,模糊中似有山岳与灵燕转变。李庆急于求成,动用了领悟的势。
丹凤眼堪堪只是处变不惊,应付相当。无奈他只是孤身前来,竟抢不赢面前这位被功高前辈虐待多次,因而经验丰富的青年者。
他们打出了真火,出手犀利到了一定境界。甚至于那凤眸子抽出了他那条细若蚕丝的“游丝刃”,李庆也从身后拔出了那柄细长百炼精铁剑。
游丝刃若灵蛇,缠绕盘卷,遇木则割,遇铁则断,几次绕卷在李庆身边,若非被他那怪异轻柔的“震剑式”的给弹开,早就于他身上割下了几块血肉。
那剑法真是奇特,看不出套路,但绝对是传世的剑技。剑剑换招时如海浪,连绵不息,悠久长远。让丝刃也一时半会近不了身。
突然,李庆抓住丹凤眼收刃时的一个间断,连斩数剑,夹带罡劲袭去。
凤眸子不惊反喜,一双好看的眼睛露出喜意,那游丝刃的收势瞬间在他的连抖中绕过,然后一甩,带着割开空气的势头卷去,眼看就要得手,却闻其哈哈一声大笑。原来前行的势头生生扭转,一踏旁边的木柜,朝空中一跃。
“不好!”
丹凤眼大惊,暗呼一声糟糕。没想这蒙面武袍人使诈,让他大意之时趁机奔向半空,夺那已经横放在屋檐上的图轴。
“休想!”
他寒声喝道,运聚大气机,只手向李庆伸手所及处拍去。
气机沸腾,木质屋梁断裂,图轴在这劲气的冲击下击破了屋顶,向高处飞去。
李庆一哼,再次踏在摇摇欲坠的梁木上腾起,冲破瓦片向房顶跳去。
“哪里走!”
后者不甘落后,游丝刃可利可钝,缠绕在另一边的屋梁上,借力一跃,亦跟随出去。
可刚刚冲出房瓦,一阵尖锐的劲气便向他首颈斩来,他本能一侧,只觉面部一凉,遮布被斩落了下去。他又怎是吃亏的主,那丝刃抽回时也借势卷向持剑斩来者。
唰唰,两块布片从屋顶飞下。
“是你?!”
丹凤眼一回头,便见那个十数日来,在她梦里被其恨得死去活来的身影面容,才知道为何刚才会觉得武袍人熟悉。却不觉自己的长发已经散落,露出真容。
而那武袍人亦是一脸惊诧,未曾想到与他斗了上百回合的白袍人竟是个花季年华的娇丽女子,白皙的鹅蛋脸,一副小家碧玉模样,惹人生怜的同时,那双丹凤眸子却显尽妩媚。
只是,这美貌女子却给他一种陌生的熟悉。
“她是..在‘尔等才至‘时,遣林清来阻的那人?!”
李庆终是想起了那个与他无怨仇,却出手碍事的人。那天虽然只是看到一个残影,可李庆还是认出了。不过当时的她是女扮男装,一脸俊秀无匹。
“你,为何..”
但还未待他提出自己的问题,就闻这女子一声狠语。
“好,既然是你,那便去死吧!”
也不知女子为何对李庆如此仇视,处处阻碍不成,还欲杀他!
话语刚毕,那丝刃便缠了上来..
“出来了!”
张城尉一眼便见两个身影在屋顶上腾跃,伸手一下令,号队伍围了上去。而自己身边那半裸大汉,手持重型鬼头刀,咧嘴轻笑,也是看着远处房顶翻飞的人影,豹目中冒出腾腾战焰。
甲士们围拢,如过阵杀敌,尽显奇山军士之威严。
女子已是再次扯布蒙住了容颜,手缠丝刃杀气腾腾。今日定要手刃于他!
李庆心中有火窜起,任谁淡定如厮,在她的三番两次的无故挑衅下,也会忍不住发火!
他彻底地放开手脚,出劲入微,剑势也大开大合,猛烈非常。
吼!
一声若野兽的兴奋咆哮,半裸大汉于院中起跳,顿时脚下草皮飞屑爆散开来。
张城尉眉头一皱,更是加快了步伐。手中战矛划出几道枪花,呼呼作响风声。
踏踏踏,数十朵泥莲于足下绽放,就欲腾上去。
然而他的跃势突然一顿,被一巨大黑影阻挡,他一闪身,身体侧向一边。
嘭—
巨汉胸口有一个黑色掌印,跌落在地面上时没入泥土,擦出一条沟壑,大刀也是插在一旁,入土极深。
眼神冰凉,张城尉稍稍缓了几步,将那沟壑中的巨汉扶起。
大汉连连咳嗽,感激地看了张一眼,又转头盯住那个瘦削却给他吃了大亏的白色人影。仰天一声大吼,凶光显露。
半裸大汉绝对是内劲武士中的佼佼者,但刚才一腾跃上去时,没想大刀劈向武袍人,却被他声称的奇异“引剑式”带动,借一股巧劲,直接将之甩向了白袍者。而白袍者也同样未料到,仓皇时便一掌击去。那大汉却是在恍惚间,被打落了下来。
可正当几百军甲重重围上,张城尉与亲腹打头阵,欲战上去时。
远远的,一声似是从四面而来的长啸声响彻此地。
长啸声长长短短,高高低低,叫人琢磨不透。却是被那白袍人听出了意思去。
她漂亮的凤眸中满是挣扎,可并未就此离去。直到那啸声更加激昂后,才连连抚了多刃后仍出一个灰色圆球,爆开出尘雾,隐了身形。
“有同党!快,别让他们跑了!”
几位校官一瞬便反应过来,立即大声呼喝,更是加加快了步子。
啊!
持刀大汉粗声怒喝,死死盯住那团烟尘中,纵身跃了进去。
其余大部分甲卒围上了李庆,他见势不对,脚下重重一踩,身影落下去的同时有许多碎瓦****向包围的甲士,阻缓了一会儿。
远处,风水景观的高阁,最顶上,唯一人。
一名英俊的男子身着秀士服,站在阁楼最顶的景观栏处,没有去欣赏那清水湖与枫岭。却是遥遥望向另一旁的许多蚂蚁大小的黑影处。
方才,他捶了捶胸口,咳嗽了两声。
“真不是人做的活,嗓子都快哑了!”
自语时,又闻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苍白的脸上有着虚弱的笑容:
“二叔,这事要靠您出马了,将那丫头带回来,去嫂子那儿领罚。”
身为二叔的英武男人没有一点衰老之意,虎背熊腰显露出其气血之盛。
他没有掩饰目中的那丝担忧,点了点头后却未离去,问道:
“你的病..”
男子笑了笑,摆手道:
“无碍事,况且大叔已去了蕴云山脉,多半会请到神医的。就算没请到,一个治病的药方那还是肯定有的。”
说罢,又转过了头。
英武男人默然,静静地走了出去。
秀士服男子僵硬的嘴角扯了扯。不知为何,平日间的积极性子哪儿去了,竟让他这个本该是最应无忧最应享乐的贵人有了愁。良久,他突然叫道:
“嫣红,给我备点酒水瓜果。”..
袁夕澄心中怒骂连连,骂这纠缠人的持刀大汉,骂那千刀万剐,生撕活剥的武袍青年,更骂那传出撤离信号的无良小叔。
“小红阿绿千万要拖住我娘啊!”
更多时,她在心中如此祈祷。
如每一名向往说书先生所述的那快意恩仇江湖儿女的少男少女一样,她从小就崇拜那两百年前百国争鸣时,那太真王朝争霸失势后,于最后关头出现的如今号称“太真双凰”之中的长凰——皇圣极。
为了大义挺身而出,深明自己当时的力量不及,他便斩掉六道祸根,生生提升了一大截的功力后,拼敌撒血,力扛群雄,成功保住疆土,更是乘威向八方拓展,方成了如今的一大皇朝。
而她那迂腐的母亲,却坚决不同意她的想法,说什么女儿家本分便是扶夫持家,刺绣缝补,弹琴歌赋等等。哪有什么男子喜欢呼五唤六的彪悍女壮士。
她曾不服,据理反驳道:
“那天璇的神一武王,不就喜欢凤女并结为夫妻了吗?”
之后,她便被关进了绣阁中。
可是,作为袁姓家氏的人,哪会就此放弃自己的图谋,便开始深诱拐骗起了守阁的红绿两名小丫鬟,承诺了许多好处后,才组成了这一伙“灯下黑”的主子与下人的奇葩团伙。
并且她以自己的往来无敌撒娇卖萌,成功制服了二叔公一只,并且让之为自己介绍了一位炼就养气功夫的深山师父。
这位深山师父据说与二叔公关系不错,本是隐居山林,不理俗世,可也耐不住叔公的软磨硬泡,最终也成功“拜师”。
可她娘是何人,怎会不知女儿的小肚鸡肠,从点点蛛丝马迹中嗅到了不同。如今每天都会去绣阁上探望几次。说是探望,不如说是监视。日日从不间断,但她终究摸清了规律,出得了门。
不过今天的情况实在非同寻常,被那人阴了一招后拖了步伐。而且说好来接应的小叔怎么还未出现!
这时,正当她以丝刃划破几名甲士的胸凯,再次迎向大汉时,她的眼皮突然一跳,似是有什么不极好的事情要发生。
蓦的,只闻轰地一声巨响,地面震颤,裂缝从那秦宅中延伸出来。一瞬间,房屋溃塌,一道灰色的影子从尘雾中向外****出去。
袁夕澄一抬头,便看见了这终身都难以忘怀的画面。那灰色武袍人正于半空俯视着对她一笑,嘲笑!仅是一瞬,但她却看清楚了。
之后,立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怒声时竟暴露了自己原本的声音,空灵而又清脆,更是怒气冲冲:
“我知道你!你给我等着!”..
所有甲士在震动中立定后,却是全部目瞪口痴,有些呆滞地望着那道似被投石战车投射出的人形陨石,以及旁边完全毁去的秦宅.。。
秀士服男子极为享受地吃食着,身边美貌丰腴女子给自己剥的葡萄,浅饮着佳酿,在椅子上摇啊摇,十分惬意。
忽然,他从躺椅上腾地站起,一脸吃惊地望着那颗愈大的裹着火焰的小点。揉了揉眼睛,确定无误后,竟是大声地嘟囔了一句,急急携着女子向阁楼下跑去。
“我xx的,没想这人如此生猛!”
轰!
又是一声巨响,风景阁倒塌,漫天粉尘扬起,惊动了东城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