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观今,不太平。
空旷安静的房间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味。
这里云集了塞山城大多内外科郎中,据说,那军队中鼎鼎有名的麻沸散,便是从这里传出。
为做好荣军仪的后备之责,这里的人,无一敢离开职位。
幸好,送到的十数人也仅仅是骨骼肌肉的拉伤,并无大碍。
但是,伴随着一股劲风袭来,站在“医衙”门口守卫的两名悍士,立即立眉警觉了起来,大声喝到:“来者何人,表明身份!”
可这股劲风并未有暂停之兆,更是带着一种至劲至罡的气机,奔袭上前。
两甲士脸色剧变,齐齐大喝一声,手中长锋夹着罡劲刺出,形成了两股无形锥风。
而当这螺旋形锥风,遇到这阵卷来的异风时,如石沉大海,了无踪迹,异风却无恙,以极其诡异的姿态,从两者之间,飘了进去。
突觉脖子一凉,守卫两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有丝血迹,虽仅是擦破了表皮,却让他们骇然万分。
同时,他们又嗅到了残留在空中的浓重血腥之气,对视一眼,没有不识实务,再做什么。
“郎中!”
仇肖鹤抱着李庆进入医衙中,大声喝道。只觉手臂上有温度延流,有些焦急,也不再顾此地的规矩,再次大喝了两声。
“来了!”
顿时,有三名斑须老者闻声赶来,虽不喜此人态度,但见之情态之急,知晓人名关天的大事,便疾疾将他引入一间房间。
把脉,辨疾之间,将放在榻上的李庆衣衫尽数解开,看见满身锃裂的血肉后,老郎中却纷纷皱紧了眉头。竟全都停下了手中事物。
“怎么?”
仇肖鹤眼珠子一瞪,喝道。
“这人,差不多已经死了!”
三位老者中,一名老者略带苦意地看了李庆一眼,说道。
“差不多已经死了?!”老亭长历战数十年的凶煞气息再现,厉声道:
“这就是说还没有死,既然没有死,为何不可救?!”
“这..”三名郎中互相对视,有些苦涩,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你们!”这位亭长又气又急,火爆脾气也被激了上来,近乎咆哮地从怀中摸出一块极为精致的沉黑掌大令牌,砰地一声,拍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
倾刻,那处凹了下去。
“我现在以塞山第二战亭亭长的身份命令你们,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保住他的性命!否则,全部处死!”
就算此处不由他管,可对于他而言,这又算得了什么。也只要他能够活下来吧。
唉—
为何天不酬我等志,常遭劫难患余生。
他的往事,都随风散了...。
前几日还在母亲面前改过自新,立志为贤妻的袁夕澄,在不多日的现在,却是一身劲装,被勾勒出极为诱人的曼妙曲线,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奋力攀爬。
纤细的腰肢上别着一个大葫芦,听其震荡之声,装了不少液体。
半晌,她似是累了,停了下来,擦了擦玉额上的细汗,嘟囔了一句,又再次向上爬去。
这座无名山峰,显尽洪武地观之奇,正所谓山上桃花开,山下桃花谢,说的便是如此如此。
秋日过大半,但那飘渺薄云之上,却还绿意盎然,猿啼鸟鸣清脆灵动,有小潭幽井,怪石林立,奇观奇景,尽有所括。
这看起来是一户建在半山腰之上的普通草房,圈了一处篱笆,其内有数只鸡鸭,清静草坪,缓步行着,时而埋首啄食,悠闲自得。
此处于常人而言水雾汽极重的地方,便是袁夕澄那强迫而来的深山师尊的住所。
当她费尽艰难攀到此处后,也不晓这师尊为何有这般雅趣在房周种满多彩菊花,也不知这改关姓为观姓的怪癖师尊于何处而去。
但她晓得这深山师父的一些嗜好。
再次小声地嘟囔了两句,她从腰肢上取下这个大葫芦,摇了摇,听着其中荡漾之声,她妩媚的丹凤眸子弯了下来,嬉笑着将塞子取开。
一股有形的酒香味从葫嘴升腾出来,四处飘散,很快便扩散到了山巅..
一处极为隐秘的山穴中,被青草藤蔓彻底遮住了进出口。其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盘坐在一堆奇怪干燥废墟之间,略薄的青衫随灌入洞中的微风轻舞,灵动而洒脱。
他是一名青年人模样,眉语之间尽显俊气,轮廓分明的脸线,看起来极为魅力。留着一头及腰青发,面对一壁残破,却刻有怪异纹路的墙壁坐着,闭着眼,身旁放着一把纸伞,双手结一诀印,心平气和。
就于此时,他坚挺的鼻子抽了抽,眉头一立,猛地睁开眼来,竟直接暴绽出一寸淡淡的却极显眼的金光,充斥着整个眼球。
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往日深潭般的瞳孔。
“酒?”
他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陶醉的表情:
“采极崖朱果,收千丈深泉液,五色玉麦蕴味,熊胆麝香提纯,七十年窖藏,佳酿,好酒!”
说着,他拿起纸伞站起,脚尖离地,被一阵气流托离了密洞,蔓条自行散开,空出一条小径。在离去时,他也不忘一挥袖,布下禁制。
来到此处断崖,看见下方那处清幽房子,看见那正值盛放的秋菊,心中叹了一声,却马上复了原,撑开伞,直视前方,缓慢下悬崖走去。
风在耳边吹啸,吹起薄青衫翩飞,单手持伞,于断崖下落,胜过谪仙。
袁夕澄小心翼翼地在房间中参观,忽闻屋外风声,有些惊讶,连忙从房中退出,双手捧着那壶好酒,闭月羞花地笑着,如月牙般的眸子中却闪着狐狸般狡猾的光,娇声道:
“师尊,这是孝敬您的酒。”
青衫男子观今平微笑,收了伞,拿起葫芦仰头喝了一口,咂着嘴,称赞道:“七十年的醉仙缘,好酒!”
说着话,眼睛却有些玩味地看着袁夕澄。
后者似是被长辈发现诡计的尴尬,挠了挠头,俏皮地奉承:“师尊真厉害,太厉害了,竟一口尝出了这酒的品种。”话罢,心中不自觉想起尔等才至客栈中,那文呈肉痛的模样,有些奇怪的愉快。
唉—
袁夕澄总有让任何人无奈叹气的异力,观今平摇着头,有些苦笑:
“说吧,你还从来没有如此待过我,是不是又是小袁二告诉你的?这人,怎得做叔公的。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一并道出罢。”
“我..这..呵呵。”袁夕澄有点不好意思。
可也正因如此,观今平却感不妙,一般小事她可从不会犹豫,这次竟然如此作为,顿觉事态有些严重。
“师父,你能不能..能不能将那柄玉尺借于我几日?”
果然,袁夕澄一说话便噎了观今平一系列未出口的想法。
玉尺?观今平身上仅有一柄,便是被他收于袖中的那柄古朴莹玉尺,其中玄奥不曾深究。如今仅有一种怪异之力,可叫人一瞬徘徊地府天堂之间,极大的落差可使意志不坚之人,转瞬疯癫。于意志强大之人,亦可扰其心神。
虽当今只是如此,但按想能够对敌之外,其中未解的玄法奥妙,又是极其珍贵之物。当初也只在袁夕澄调皮时用了一下,没想便被她记住了。
他秉着眉,看了一眼袁夕澄渴求的目光,又想起了今后之事,再次轻叹。
“好吧,这柄玉尺就给予于你吧。”
说着,拂袖间玉尺出现在手中。
“给,这算是离别之物吧。”
“离别?!”袁夕澄欣喜地抓住这柄漂亮精致的玉尺,敏感地发现了师尊话语中的意思。
“师尊为何要离开,难道此处不好吗?”
几载的师徒之谊,让她忍不住有些感伤,有些不愿。
“不,不。”
观今平连连摇头,手掌微动,想要摸摸袁夕澄的头,可当他看到这个已经初具气候的美人胚子后,感情复杂地笑了笑,并没有动手。
“为师修为暂滞,几月前始悟武道,总觉东南方有助我再增功力的机缘。为师..便是寻此而去。以后,你好自为之。”
话语间,他侧身眺望远处,云海翻腾,白茫茫一片,借之掩饰目中的不舍。
突然,他的手被抓住了,放在一处毛茸茸之地。
他惊觉,回过头来,看见袁夕澄可爱地厥着嘴,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头上道:
“既然师父要远行,那澄儿便不再挽留了,但您一定要记住,您还有个需要操心的徒儿在这儿呢。”
观今平笑了,笑容很盛,摸着袁夕澄的头,微微晗首道:“会记住的,我不可能会忘记..”
话语中,流露出父亲般的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