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回上:杠天风负棍出山,邢均...
“谁说你该出山了?”就在杠八爷点头之际,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众人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女子头带白巾,身穿蓝衣,穿一条水青纱裤,朝这边走来。到了近前,李朝未见这女子一双杏眼,鼻尖细削,面如凝脂,只是口有些大。杠八爷见了这女子,没说什么,抱着的双手倒放了下来。“你出山去哪里?这镇子容不下你了?少了你吃穿了?还嫌惹祸不多了?”那女子连珠炮一般发问,杠八爷答不出一个字,孙左年看着,倒觉得杠八爷有些怕这女子。杠八爷费了半天劲才挤出一句:“出去见见世面,打遍天下英豪。”“哦,你喜欢打是吧?那还不容易。”只见那女子转身在旁边寻了条木棍,走回杠八爷身旁,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那杠八爷一边伸手遮挡,一边落荒而退,围观的众人大笑起来。孙左年拉过那公子问到:“这女子是什么人?”那公子答道:“她是镇上香风烧饼铺的女店主,名唤李香风,原本是李家烧饼铺的童养媳,不料李家的独子少年夭折,就早早守了寡。她照顾婆婆尽孝送终,接了这烧饼铺,改了名字,经营至今。那杠八爷是她邻居,杠八爷的娘临死前托她照看杠八爷,所以这镇上只有这女子降得住那莽汉。”孙左年又问了句:“看这女子,似乎对杠八爷有意?”“那还用问?若不是这杠八爷每天只知寻衅生事,早点和这香风姑娘好好过日子多好!”“就是就是!”家丁们也都纷纷附和。
孙左年笑了笑,看了看李朝未。李朝未几步追上李香风,说了句:“大嫂慢动手。”听了这话,李香风停下手中木棍,杠八爷也站了下来,周围的笑声嘘声也渐渐停了下来。李朝未给李香风施了一礼说:“杠八爷身手不凡,现唐大帅招兵买马,正缺这等英雄,还望大嫂成全。”李香风把木棍扔掉说:“我不管什么糖大帅盐大帅的,要是丢了命怎么办?就是不丢了命,缺了胳膊少了腿,我怎么对得起他娘?”听了这话,杠八爷急了,在一旁说:“我娘与你何干?”李香风瞪了杠八爷一样,杠八爷便又不敢说话。
李朝未笑了笑说:“大嫂若是留他在此,不过每日在镇上搅扰,杠八爷若是有正事做,何苦如此?”周围的众人也都跟着附和,说得李香风没有话说。李香风叹了一声说:“唉,我也早知有今天,他娘临终时还留点东西,也说过他迟早要出去闯荡,只是,只是——”“只是你喜欢他,舍不得放他走”不知哪里一个闲人喊出这么一句,惹得街上笑声一片,李香风的脸上一红,骂了一声:“谁在放屁!放——放得倒是也对。”骂了这么一句,李香风自己也笑,杠八爷也笑了。
见阻拦不住,李香风就对杠八爷说:“跟我过来。”杠八爷往后闪了两步,说:“不去”“呆子!去拿你娘留下的东西”杠八爷这才跟着李香风走进了烧饼铺。过不多时,杠八爷突然提着一条铜棍兴高采烈地从烧饼铺里跳了出来。“快看快看!这棍是我爹留下的,上面有字!”孙左年凑上前来,只见那铜棍上刻着一条虬龙,绕在棍身上,棍上还有七个大字,写着:鎏金盘龙霸风棍。
孙左年念了一遍,乐得杠八爷合不拢嘴,又说:“还有一本棍谱,说是我爹传下的,让我照着练习,武艺还能增长!”杠八爷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又塞在怀里。李朝未大喜,就问杠八爷:“既然如此,杠八爷何愁不闻名天下?不知什么时候跟我们动身?”“现在就走!现在就去!”听了这话,街上响起了一阵欢呼……李香风走了过来,手里提了个包袱,递到杠八爷手里。杠八爷接过包袱,背在身上,孙左年走了过来,对他说:“日后唐大帅军中律法严明,怕是不能象往日般自由,而且你这混名叫起来不雅,倒不如换个响亮点的。”听了这话,杠八爷点头连连,对孙左年说:“一看先生就是有学问的人,敢问我换个什么名字好?”
众人看着孙左年,只见他捻了捻胡须,说:“杠八爷得了这鎏金盘龙霸风棍,可是天赐我军,不如叫杠天风如何?”“何不叫杠香风?”李香风接了一句,“什么香风?女人家家知道什么?就叫杠天风!这名字好!”李香风哼了一声,也不多说。李朝未笑了笑,就要带着杠天风离去,镇上的人听说杠天风要走,都围过来观看。这时李香风却一把拉住杠天风,说:“就这么走?”杠天风不知何意,众人也都纳闷。孙左年笑笑,在杠天风耳边说了几句,竟说得杠天风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说了句:“等我回来,娶你!”此话一出,李香风才松了手,镇上的众人又是起哄声一片。看着杠天风背着包袱,扛着棍子,跟着李朝未等人离去,李香风的眼里,不经意地留出几滴泪水,她用袖子擦了擦,转过身对烧饼铺的几个伙计喊了声:“还看什么热闹?不干活啦?”
陲粱王府里最近有些异样,平日里闭门读书的七王爷开始喝起酒来,当然,也是闭门喝酒。纪王妃劝不住,只得吩咐下人伺机掺些清水在酒瓶里,却也耐不住邢均傲要了一次又一次,每日里倒在书房,除了喝酒就是胡言乱语,时而一头睡倒,也不知何时起身,再喝令下人上酒。王府里的仆役也跟着晨昏颠倒,叫苦不堪。自从通海王邢均义被缢死,邢均傲接连几天焦躁不安,他万没想到刑均宇竟连个痴呆弟弟都不放过,看来自己也迟早是个死。
邢均锵、邢孝昭、邢均义,再加上逃出去的邢均崇,恒京看来不是个好地方,至少对自己来说是如此。邢均傲心里烦,看不下书,索性喝起酒来,这一喝,就混混沉沉了好几天。纪王妃心疼邢均傲,端着醒酒汤来书房看望,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天邢均傲竟然呆呆地坐在地上,似乎还算清醒。纪王妃走到他身边,放下醒酒汤,端了一碗递过去,邢均傲顺手接了过去,顺从地喝了下去。
他放下碗,没有起身,纪王妃见他清醒,索性也坐在他身边,就听邢均傲说:“当年在御花园,均义看见树上有只小鸟,叫得声音特别,就跟父皇说要那鸟。父皇向来喜爱均义,就让小太监去抓。那鸟聪明,飞来飞去却总不离了那林子,爬树的小太监摔下来好几个,磕破了胳膊摔痛了腿。”说到这里,邢均傲伸出一只手搂在纪王妃肩上,纪王妃又往邢均傲身上靠得紧了一些。
“那时我就在想,帝王之家一个呆傻之人,随便一句闲话,就能让人奔波不已,怕是粉身碎骨都不敢迟疑,芸芸众生无不如此。”邢均傲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说:“到了今日,却不想当初倍受宠爱的均义居然也身遭不测,帝王之家反倒比百姓家里凶险。什么帝王,什么百姓,不过是尘世浮萍,看似不同,都是身不由己。”听了这话,纪王妃有些疑惑,就抬头看了邢均傲一眼。
邢均傲笑笑,把自己的脸在纪王妃额上贴了一下,放开搂住纪王妃的手,站了起来,朝门外就走。纪王妃也跟着站了起来,见邢均傲步伐不稳,就连忙在一旁搀扶。邢均傲在地上坐的久了,双腿麻木,靠着纪王妃走了几步,才能自己走稳。二人走出书房,到了院子里,只见阳光照在身上,似乎要把邢均傲身上的酒气都驱散。旁边的奴婢连忙端过水盆,站在纪王妃身旁,纪王妃正要问邢均傲要不要洗脸,邢均傲却自己接过那水盆,一股脑倒在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