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回下:杠天风负棍出山,邢均...
这脸洗干净了,身上也全都是水,纪王妃和奴婢们反倒笑了,看来陲粱王终于肯走出书房了,纵然有些胡闹,也是可爱得不得了。邢均傲也不理众人,顺手把水盆扔在地上,大踏步走了出去。纪王妃也不阻拦,他闷在书房里多日,也该出去走走。果然,邢均傲到了府门,叫曲成开门。曲成见陲粱王要出门,连忙吩咐府内侍卫打开大门,要跟邢均傲一起出去。
邢均傲摆了摆手,让众人留在府里,曲成赶忙说:“王爷,外面乱得很,怕有人对王爷不利。”邢均傲笑笑,说了句:“本王出门,身边自然有圣上的人在,还怕什么?”说完,邢均傲大踏步朝西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对曲成说:“去牵匹好马,本王要好好散散心”曲成朝侍卫们点点头,侍卫牵过一匹黄马,把缰绳递到邢均傲手里。邢均傲上了马,慢慢悠悠地朝西走去。
出了内城,邢均傲穿街过巷,到了外城的西大门,守门的军卒一般在此都会盘问往来人等,见邢均傲头发散乱,衣服淋湿,骑着马晃晃悠悠朝城门走来,就上前问话:“站住,你是什么人?”邢均傲看了那门军一眼,说了声:“见了本王,还不下跪?”门军愣了下,忙喊头目过来。这京城里达官显贵出入繁多,门军自然得加倍陪着小心,头目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认出是陲粱王,连忙招呼众人跪拜。
“都起来吧,本王要出城一趟,你们帮本王拦着,一柱香里,不能放旁人出去!若是办事不力,小心脑袋!”说完,邢均傲继续不紧不慢朝前走,门军不敢阻拦,赶快让到一旁。邢均傲知道,自己绝不是一个人出城,大内派出的密探一定沿途盯梢。出了城门,邢均傲突然打马扬鞭,那马立时飞奔起来,一路朝西而去。几个穿着寻常百姓服饰的人立刻要追出城门,却全被门军拦住,那几个人当即大骂,说自己是宫内侍卫,有要事出城。门军不知他们真假,但都知道陲粱王是真的,死命拉住几个侍卫。
侍卫们也不多说,手起手落就放到了一众门军,等再追到门外,只能看见邢均傲一人一骑远远的跑去,几个侍卫立刻展开轻功追了过去,一个侍卫掉头回恒京城去报信。邢均傲并没真想甩掉这些侍卫,有意戏弄他们,跑出了三十里外,就在一个路边的茶摊上坐了下来,小二见他穿着绣龙袍服,却弄得一团水印,脸上也沾了不少尘土,连忙拿了毛巾水盆让他洗洗。
邢均傲洗了脸,稳稳地坐在那里喝茶,却不知几个躲在附近的侍卫累得半死才追出了这么远。小二就随口问邢均傲:“敢问大人,是往哪里去?”“觐陵”“哎呦,那可是皇家的陵园,不能随便靠近啊”“不妨,我是陲粱王”“啊?”听了这话,小二连忙跪倒磕头。邢均傲摆摆手,小二站了起来,就不敢再说话。
“此去离觐陵还有多远了?”“得有个七八十里吧”小二怯生生地答到。“既如此,那还得赶路啊,不喝了”邢均傲站起身来,摸摸身上,竟没带银子,随手从腰上解下块玉佩,扔到桌上,转身拉过马,骑了上去。小二有些奇怪,壮着胆子问:“敢问王爷,你独自一人去那觐陵做什么?”“你问我做什么?”“回王爷的话,小的虽然愚笨,也能看出王爷心里有事,此一去,怕不是好事,还是请王爷——”“呵呵,你这人心肠倒好”邢均傲笑了笑。
“实不相瞒,你猜的都对,本王这一去就是要死,跟先皇和皇爷爷埋在一起,不能等当今皇帝来加害。”“啊?”这话对小二来说太深奥,只得看着邢均傲打马扬鞭朝西而去。几个侍卫又分出一人回去报信,剩下的继续追赶。邢均傲那马本来就是御赐良种,再加上死命飞奔,太阳刚一西沉,陲粱王就到了觐陵。
守陵的军卫都身穿黑衣,衣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鬼魅,配上深棕色的腰带,在夕阳下显得异常诡异。陵门前的一个头目走上前来,喝问了一声:“是什么人敢到此地?”邢均傲见那头目脸上也用黑漆画着几道符咒,就跳下马说:“陲粱王到此,何世伯在哪里?”听了这话,头目连忙施礼,引着邢均傲从侧门进去。
何冲,觐陵都监,从五品的小官,当初跟随武宗皇帝出生入死,几次救驾于危难之中,后来一直在宫中做侍卫,等到武宗皇帝驾崩,就请命来守陵,虽然官位不大,不论明帝还是众皇子都不敢对他不敬,所以邢均傲私下里称何冲为何世伯。进了侧门,前面就是通往陵墓的甬道,两旁高大的石兽成双站立,延伸出数里远。那头目带着邢均傲从旁边一条小路走过,直奔何冲的府衙。
守陵的将校平时也无处可去,每晚都在府衙里一起吃饭,夕阳一落,很快被陵墓后的群山遮住,天色霎时间黑了下来,等邢均傲走到府衙前,只见里面已经掌起明灯烛台。头目也不通报,推开门就放邢均傲进去,只见大厅内当中一张桌案上,一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那里,旁边摆下的桌案上,坐着许多将校,还有人走来走去,见邢均傲进来,都慢慢停了下来。
看守觐陵的将士邢均傲也认得一些,尤其是何冲手下的六个校尉,分别是钟供、钟鸯、参仲、梁苑、郭家、杜马,这六人同出一个师门,都善使两把钢叉,故此人称“觐陵十二叉”。这些人倒也见过邢均傲,却没见过他今天这副打扮,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邢均傲走上前几步,朝何冲施了个礼说:“何世伯,小侄阳寿将近,来此处寻个能躺下的地方。”
何冲听了一愣,看了几眼才看出是邢均傲,赶忙走下桌案,一把拉住邢均傲的右手:“七王爷怎么如此这般?快请上坐”邢均傲就任由何冲把他拉到桌案上坐了下来,众人听何冲说是七王爷,才确信这人就是邢均傲,纷纷上前见礼,邢均傲就坐在椅子上冲众人抱了抱拳。“来人呐,拿干净衣服过来,给七王爷换上!”随着何冲一声令下,几个军官赶忙去找。
“不知七王爷怎么到了此地,莫非路上遇见了歹人?如去的不远,老夫这就派人去追查。”邢均傲摆了摆手,只是说:“自从父皇故去,京城多有变故,小侄也看透尘世,想早点追随父皇与地下,还能与太子哥哥相聚,更能看见皇爷爷……”听了这话,众人都不言语,恒京朝廷上的事虽然和陵兵没有关系,但众人也都听说了不少。
邢均傲站起身来,对众人说:“各位不必管我,待我去父皇庙中祭拜一番。”听了这话,何冲忙在前面开路,众人簇拥着邢均傲朝明帝的祭庙走去。进了庙门,只见正中就是明帝的坐像,前面摆着不少香火供物,明帝铜像的旁边,还有县河王邢均承、尊州王邢均巧、荣王邢均能、江府王邢均锵,再加上新近摆上的通海王邢均义的牌位。看着这些牌位,邢均傲心中暗叹,不想自己兄弟九人,已有多半在此。众人拿出些香烛烧纸,陪着邢均傲哭拜了一番。
祭拜已毕,邢均傲又要去武帝庙中,何冲又引着他前去。武帝生前征战无数,庙中的铜像也是傲然站立,全身披挂,手中还拿着伴了他半世的血镝神枪。只见那枪混黄枪杆,枪头三股弯月攒在一起,中间镂空,老一辈的将领都亲眼见过这枪刺进人体时,血会顺着弯月间的放血槽急速留出,激撞在镂空的中心,向外迸射出去。邢均傲跪在地上,看着皇爷爷的铜像,半响无语,众人也都跪在身后,或是侍立在两旁,不发一丝声响。
武帝庙里异常寂静,何冲正打算命人拿过香烛纸钱,却听得武帝手里那枪竟突然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