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回上:王从善受邀出山,紫禁...
自从仆亭侯邢孝昭冤死狱中,宰相郭行毓便托病家中,意在淡出朝廷,可没过了多久,三年一次的科考临近,邢均宇又下旨让郭行毓来主持科举。郭行毓本不愿理朝政,但总还惦记着为国家选拔人才,就和礼部尚书孔厉、兵部尚书沈闽一起主持科考。看着莘莘学子在这战乱之际依旧汇集京城,郭行毓也大感宽慰。不多日皇榜发出,又有不少寒窗苦读之士平步青云,高中三甲。大乾朝的科举分文武两科,文科在国书院评定名次,武科在演武场分出高下,郭行毓看出这些晚辈后生为了功名下了不少功夫,也不知将来哪个能位极人臣,不过,就算到了那一天,又难保如自己今日一般,想到这里,唯有苦笑。
李朝未等人带着杠天风走出了山路,在附近人家又寻了马,让杠天风也骑上,不多时就找到了黄家村,问村里人打听一下,很快就到了王从善家门外。李朝未上前叩打门环,一个小童开了门,见这么多人站在外面,就问了声:“各位先生,可是来找我家先生?”李朝未抱了抱拳说:“这位小哥,宝宅可是王先生舍下?”小童点了点头,又问:“不知各位如何称呼?待我向先生通禀一声。”“在下姓李名朝未,这位先生姓孙名左年,这位将军姓杨名奋起——”“李先生且慢,我记不下这许多人名,待我进去,就只说李朝未先生求见。”说完,小童返身走了进去。
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位先生,身穿灰白儒袍,头带一顶方巾,手里持着一把羽扇,见了众人施了个礼说:“不才王从善,不知诸位造访寒舍,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众人连忙还礼,彼此介绍一番,就跟着王从善一起进去,分宾主坐定,刚才那小童就端了茶壶上来,给众人斟茶。孙左年先说:“久闻王先生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到此,亲睹先生雅量高致、气度不凡,真是相见恨晚”王从善忙说:“孙先生过奖,不才困病寒舍,羞见各位高士,今日诸位不嫌从善鄙薄,肯屈尊寒舍——”“你们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绕来绕去我一句都没听懂”没等王从善客套完,杠天风冒出这么一句,孙左年和李朝未当时就面上一沉,那杨奋起和靳如松倒是在一旁偷笑,乐得看杠天风顶撞两个书生。
李朝未回身对杠天风说:“王先生与孙先生都是饱学之士,今日投缘,恐怕要谈诗论道,杠壮士若是等不得,倒不如出去寻些酒肉,等下拿来下饭。”听了这话,杠天风大乐,施个礼就和众人告辞,朝门外走去。杨奋起连忙也站起来,朝众人抱抱拳,也跟了出去,靳如松也坐不定,也赶忙跟上杨奋起。刚出了门,杨奋起一把拍在杠天风肩上说:“杠八爷是条汉子,说话痛快,我杨某人喜欢!若不是你这么一闹,我们不知要听那些酸腐秀才唠叨多久!”“那是,谁有耐性听他们鬼扯?杨将军,靳将军,我们不如去找个酒家喝上两杯?”“对对对,喝上两杯!都算我帐上!”杨奋起拉着二人去村里寻酒家。
房内的王从善让童子关好了门,和李朝未孙左年继续攀谈,听到二人是请自己去唐元祉军中效力,王从善连忙摇头:“唐大帅深谙行军战阵之道,手下猛将如云,不才一个酸腐书生,哪里有用武之地?若是论兵谋战策,谁又及得上孙参军?还是不去现眼。”李朝未听了,赶忙说:“王先生此言差异!唐大帅新得了逢州五府,正缺人手,王先生满腹经纶,正可安定天下,何必推迟?”王从善笑笑,说:“唐大帅有意争天下么?”孙左年和李朝未互相看看,倒不知如何作答。
唐元祉带领巡军造反,本为避祸,李朝未投入军中,也不过是寻个出路,保全性命而已,虽然最近声势浩大,却没人想得那么长远。王从善又说:“唐大帅手下兵精粮足,东西两边都无强敌,正可挥师北上,直取中州。不日秋高马肥,若是河阳王的大军南下,恐怕就捞不着好处,只能老老实实做个节度使了。”李朝未听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孙左年只善兵争机谋,却从未想过天下之事。
见二人不说话,王从善给自己添了一回茶,对二人说:“看来唐大帅不过暂且避祸,日后不是朝廷招安,就是归顺河阳王,二位自然也能封个一官半职,不才去了,也不过是这个结果,二位还是请回吧。”听王从善如此说,李朝未连忙深施一礼说:“王先生恕我浅薄,李朝未本因家中遭难,不得已投入唐大帅军中,不过求个保全之计,哪有什么深谋远虑?还望王先生多多指点,帮我家大帅争雄天下。”
见李朝未这么说,王从善给二人也添了一回茶,才缓缓说:“闻天放年轻气盛,不过因怒兴兵,终究不成大事。石钟鸣利欲熏心,趁着天下变乱,竟也据住琛州,却不得长久。高贺仓促起事,不过自保,也难成大器。”王从善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接着说:“如此看来,就只有唐大帅为人清正,统兵有方,现在又占了逢州大部,可谓是帝王之资。”李朝未听到这里,接了一句:“唐大帅已尊河阳王监国旗号,怕是有争雄之心,却也不好言明?”
“呵呵”王从善笑了一声,又说:“河阳王并无信义,暂且纠合一众气味相投之辈,早晚分崩离析,难以久持,只怕邢家这天下,也坐到了尽头。”“哦?”听了这话,李朝未不解,就又问了句:“按先生的说法,这大乾朝的江山已是不保?”“呵呵,邢均宇性情残暴,光是宗室里就已逼走兄长,杀害弟侄,迟早有一天会如王太后一般殃及自身。如此一来,朝廷里也必有大乱,还如何安得住天下?也正是如此,不才方敢说唐大帅已有帝王之资,却不知有无帝王之志。”
孙左年点了点,说:“王先生高坐家中,就已知天下大势,何不亲自说与唐大帅?若是肯屈尊前往,晚生也好时常向先生讨教。今天下变乱,正是先生一展抱负之际,万不可错过良机啊”王从善笑笑,缓缓说道:“我也早有出山之意,今日既蒙孙参军和李都尉相请,就勉强走一趟,若是日后不成器,还望二位见谅。”李朝未听得王从善愿意出山,心中大喜,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得杠天风等人敲门,童子开了门,杠天风等人拎着酒肉走了进来,只听杠天风说:“这村子里竟有上好的牛肉,还有湖阳出的新酒,难怪王先生终日躲在这里,原来是舍不得这美味。”
听说到湖阳新酒,王从善眼睛一亮:“杠壮士真是有福之人,我日夜盼着这湖阳新酒,昨日尚且未到,今日就让壮士赶上了。本来我让那店家给我留上两坛,不要卖与别人——”“那店家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没管他,扔下银子就走。”听杠天风这么一说,王从善苦笑了一声,原来自己在店家那里定的湖阳新酒已经被这汉子抢到家中。
众人就在王从善家里开了湖阳新酒,就着杠天风买来的肉食菜蔬畅饮一番,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临行时,王从善吩咐那童子:“笑今,在家好生看家,用心读书,再过几年为师自会派人来唤你。”那童子听了,却说:“师父这一走,徒儿无人指教,如何读得下书?”王从善俯下身,对虞笑今说:“读书都在个人,若是你不肯用功,有为师在也是枉然。按照为师写的书目,细心品读,自然能有所成”那童子低头答应,目送王从善和众人一起上路。
第二天一早,恒京外城的西门开得很早,雾气之中只能看出丈许远近。西门的守军刚开了门,就有不少等在城内的百姓拥挤着出了城,竟压得门军靠着城墙才能站定。等这些人都出去了,门军才三三两两议论起今天要发生的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