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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焉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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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疼得软倒在地上。阵痛一波接着一波。剧烈的疼痛让江晓很想放弃,可是她又怕她一走了之后方紫芸的意识没有苏醒,导致一尸两命。她只得尽力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江晓终于听到有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了。接着是一连串尖锐的惊呼声:“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啊……”

废话,没看到你家夫人要生了吗?还不赶紧去请稳婆?这方紫芸也真心坑爹,大半夜的还挺着个大肚子送个毛线爱心鸡汤!秀恩爱死得快你造不?你当你是拍电视剧还是唱堂口啊?更何况你想秀恩爱的另一个对象人家根本没想着你你造不?身为重点保护对象就该安安稳稳地待家里等着生孩子你造不?就算出来了多带几个人会死啊?劳资连生孩子的前期准备工作都没研究过就要直接上阵替人生孩子非常非常怨念你、造、不?!

江晓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跑,她很想COS一下咆哮教主破口大骂,现实却是又惊又怕又痛的她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恍惚间,隐约记得有人抬着她走了一小段路,有人在挤她的肚子,又有人在她耳边不停地叫喊。

“用力!吸气!用力!”

“热水!快点打热水!”

丫丫的,劳资要是还能用力那还用得着你说!江晓腹诽道。

隔了一会儿,又有人喊道:“不好!是啎生!”

“夫人啎生,保大保小?”

“大夫呢?快请大夫!”

中间还夹杂有摔杯子声、破口大骂声还有隐约的哭声。

江晓被“啎生”这两个字吓到了。最早见到“啎生”这个词是在语文课上,“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犹记得语文老师解释这段话时那副牙疼般的表情。寤通啎,啎生也就是说胎儿的脚先生出来,通俗点说就是难产了。在现代还可以剖腹产,在这里谁能给她主刀?莫非只能听天由命了吗?那刚才她岂不是白疼了?愤怒之中,江晓反倒生起一股豪气与不甘,江晓也不从哪来的力气,等再听到有人喊她“用力”时,她跟着使一把劲儿。

“出来啦!是个小公子!”有人惊喜地说道。

“剪子!剪子放哪去了?”

江晓的肚子变得舒服多了,哗啦一下,有液体不断流出来。她累得几近虚脱,立刻陷入昏睡之中。

等江晓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屋内的血腥气已经散去不少。不过她全身酸痛得就像被人胖揍了一顿。她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有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似乎停顿了一两秒左右的时间,又渐渐走远,接着门又关上了。

“秋月,夫人醒了吗?”有人低声问道。

叫秋月的约摸就是刚才进房的,她不太肯定地说道:“应当是没醒,我看她还睡着。”

那人急了:“那怎么办?春月姐姐就要被卖了!”

秋月吃了一惊,问道:“冬月,怎么回事?好歹我们也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怎么说卖就卖呢?”

冬月颇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伤感地说道:“老爷说春月姐姐护主不利,害得夫人早产,所以要卖了她。唉,我们做丫鬟的,要打要骂还不是主人家一句话!我只盼着夫人能替春月姐姐求求情,好歹能卖到个好点的地儿,也算全了这些年的情分!”

江晓躺不住了,正想高声唤人,忽有个苍老严厉的声音插入:“还不住嘴!主人家的事也是你们能乱嚼舌头的!秋月、冬月,你们两个也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怎的连这个规矩都不懂!没得跌了夫人的脸面!夫人才生产完你们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若是惊扰夫人,我看你们十条命都不够赔!”

“花妈妈,老爷要卖了春月姐姐!”秋月焦急地说道。

花妈妈冷笑一声:“卖了也就卖了,省得给夫人添堵。见天儿妖妖娆娆扭扭捏捏往爷跟前凑,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再说了,做人奴婢的,连命都是主人家的,她害夫人遭这么大的罪,要不是为了给小公子积福,打死也不为过!别打量着夫人好说话就蹬鼻子上脸的!你们也记好了,做人奴婢的,最要紧的是受本分,凡事谨言慎行,少说话多做事!”

“秋月,小厨房炉子上煨着鸡汤,你去看看火候。冬月,你到大厨房问问,夫人的热水烧好了没有。”花妈妈顿了顿,发出了指示。

两个月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江晓暗自咋舌:这个花妈妈,真不简单。不过她也很纳闷,方紫芸有这么个厉害的战斗机,怎么还会混得那么惨?

正想着,门又响了。紧接着,是花妈妈的声音,这会儿却少了严厉,多了一抹温情:“姑娘?姑娘?”

江晓睁开了眼睛,细细打量着花妈妈。

花妈妈年纪约有四十上下,瘦削,略黑,眼角已有细细的皱纹。她身上穿着件竹青色暗花藤纹琵琶襟长衫,看见江晓在打量她,花妈妈笑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不认得奶娘了?”

怪不得这么神气,原来是奶娘啊。

“身上疼,头昏昏的,看不真切了。”江晓敷衍道。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过几日就好。”花妈妈温言道,“姑娘,我扶你起来坐会儿?待会儿也要梳洗了。”

江晓点点头。花妈妈于是把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床栏上,腰后还垫了了个撒花如意纹绣花软垫子。她又掀起绛紫色团蝶百花锦绣厚缎床帘,勾到床边的铜勾上。

“奶娘,春月要被卖了吗?”江晓哑这嗓子问道。看来是昨夜叫得多了,这回儿嗓子都不好用了。

花妈妈愣住了,过了一会才说道:“姑娘哪里听来的?”

“奶娘,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江晓淡淡地说道,“总归是主仆一场……”

“姑娘!”花妈妈打断了江晓的话,语气沉重地说道:“春月留不得了!本来您这是在月子里,老奴也不想同您说,可现下您还还想着护着她,老奴却不得不同您分说了。”

“春月早就被姑爷勾上手了,小日子都两个月没来了。昨夜要不是她撺掇您半夜去给姑爷送鸡汤,小公子怎会早产呢?她还丢您一个人在院子里!这等背主之人,怎还留得?也不知她犯了何事惹得姑爷不喜,这才被姑爷发卖。您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起坏心的时候可没念着您!”

花妈妈继续苦口婆心道:“老奴托大说一句,为母则强。您自小性子就软,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个哥儿,就算是为了小公子,您也该立起来了。那几个月心思都活泛了,早该弹压弹压了。尤其是那个春月,仗着有几分姿色,又是您的陪嫁丫鬟,您还没给她开脸呢,就死皮赖脸地爬了姑爷的床。要是她以后真生个一男半女,您还能制得住她吗?她又是您的陪嫁丫鬟,知根知底的,您到时要是出手了,打老鼠忌着玉瓶儿,怎么做都是不。这会儿姑爷做主发落了她,您若是还护着她,一来伤了夫妻情分,二来养虎为患,怎么算都划不来!您若是不忍心,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吧,反正这会儿也是在做月子。”

见沉默不语,花妈妈也不敢深劝。虽然姑娘是她奶大的,但是这些年姑娘总是同那个月比较亲近,到底同她也有些生分了。唉,做主子的软弱无能,降不住丫鬟,做奶娘的忧心;做主子太精明能干,凡事精打细算明察秋毫,做奶娘的又有压力。奶娘这份职业,越来越不好混啊!花妈妈不禁感叹道。

江晓读懂了花妈妈的潜台词:贴身丫鬟对你已经有了贰心,有人帮你出手整治你看热闹就行了,千万别扯后腿了亲。

“花妈妈,热水打来了。”冬月在房门外低声说道。

“进来罢。”花妈妈威严地说道。

冬月手中端着个盆,盆上还搭了两条毛巾,身后跟着两个穿着湖绿撒花比甲的小丫鬟,抬了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

花妈妈示意冬月把水盆放紫檀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的地坪上,亲自拧了热热的毛巾替江晓插去身上的脏污汗渍,又替她换了身干净的内衣。

江晓颇不好意思,这种贴身伺候还真消受不起,只得全程木着一张脸。

冬月才指挥着小丫鬟们把各项器物收拾妥当,秋月就端来了鸡汤。大概是饿得狠了,江晓全身收拾干净后,一口气喝完了。

看得江晓喝完了鸡汤,花妈妈便问道:“姑娘,奶娘和小公子就住在西次间里,您要不要看看小公子?”

江晓点点头,继续木着一张脸——她的尴尬还恋恋不舍,不肯褪去。她倒要看看,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的臭小子到底长啥样!

襁褓的宝宝瘦瘦小小的,又红又皱,胎毛还没褪干净,活脱脱的像个小猴子,实在跟白净漂亮可爱没啥关系。

“他可真丑啊!”江晓脱口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小婴儿瘪着嘴,一副要放声大哭表示抗议的模样。

“姑娘,看您这话说得!”花妈妈赶紧抱起婴儿,轻轻地摇了摇宝宝,嗔道,“小公子是早产,是以身上还有些胎毛,等满月了长开了就好看了。”

这事儿她还真没啥经验,确实没有发言权。江晓讪讪地笑了。

花妈妈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虽说大户人家不兴自己哺乳,咱家也请好了奶娘,可是老奴听老一辈的人说了,早产的孩儿多吃亲娘的奶容易养活,您看?”

嗯,花妈妈的意思是要她喂奶?江晓看着红彤彤的的小猴子,小猴子小嘴动了动,很给面子的在腮边旋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江晓怀疑她是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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