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么说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难说,圣剑这种东西,但凡被封印起来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未必就有机会解封的。”
“至少拿来用的话不用担心断掉啊。”
凡间接过誓约胜利之剑,凌空挥舞了几下,差不多只能当成一把好剑而已,完全体会不到圣剑才有的感觉。不过这种沉重的质感和挥舞起来的特殊风声,让人听着异常的痛快。
“明珠蒙尘啊。”
凡间看着面前的圣剑,心中不由的叹息。想来对方早就知道亚尔托利亚本人是赝品,那么多半也会认为圣剑是赝品,所以才会把它遗落在战场上,连找回的心情都没有。不知道该为圣剑感到惋惜,还是该为对手的愚蠢感到庆幸。至少这把剑落到了凡间手上,就不用再担心某一天要面对解封后的圣剑,也许这是最大的好处。
“这女孩怎么办?”
加兰走到了亚尔托利亚身边,将她从地上抱起。
“等一会让黄泉给她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和她好好聊聊,也许会有合适的解决办法的。”
黄泉乘着马车从山上下来,意外的车里竟然下来了两个人。
黄泉手持狮子王当先从车上跳了下来,腰间还别着一把折叠弓。
雷澈赤手空拳的从车上走了下来,连凡间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是……”
雷澈苦笑着举起了双手,
“我投降。”
“啊?”
凡间有点搞不清状况,回头看了看索拉和加兰,两个人也是一头雾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加兰严肃的问道。
“亚尔托利亚被你们抓住了,他发誓效忠亚尔托利亚,所以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走。”
黄泉之前也是抱着巨大的困惑和雷澈交流,但是既然雷澈将弓都交给了黄泉,黄泉也不吝啬于带他过来见见自己的主人。
“我不会离开亚尔托利亚的。”
雷澈目光坚定,看着加兰怀里的少女,并无一丝畏惧。
“你把黄泉伤成这样,你不怕我杀你?还是说你想赌一赌运气?”
“我既然来了,生死就已经置之度外了。”
凡间听到这样的解释并不觉得奇怪。面对这种表面大义凛然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的家伙,诈术是没什么作用的,反倒不如坦诚一点,或者说果断一点。
“我明白你的决心了。”
“索拉,砍了。”
索拉把剑抽了出来,径直朝雷澈走来。雷澈闭紧了双眼,伸长了脖子,咽了一口口水。
“我死前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不能,砍了。”
“公主殿下,属下先行一步了!”
雷澈闭着眼睛高声的喊着,声音里带着因为紧张和恐惧产生的微微颤抖。但是脖子却伸得长长的。
“求兄弟给个痛快!”
雷澈明明吓得不得了,但是却还强撑着一股勇气,既没有跪地求饶,也没有拼死反抗,更没有恶语相向。
不得不说他做对了。
因为凡间本身并不打算杀他,这是诈术中最常见的一种了,但是面临死亡的巨大压力和风险不是每个人都敢赌的,很多人死于反抗,也有很多人死于嘴贱。
是的,你没听错,言语本身就是容易产生误会的东西,平时一句口误尚且能让玩笑变成惨剧,何况生死之间,如果雷澈破罐子破摔,直接破口大骂,不管他多大义凛然,多英雄气概,索拉绝不会吝惜于把他砍了,说不定还会踩着他的尸体成全他的忠心耿耿。
“赌徒获得胜利的机会总是比普通人大。”
凡间挥手制止了索拉的动作,
“你的勇敢为你争取到了一个让事情改善的机会。”
雷澈伸长着脖子,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睛,松了一口气。
“你愿意让事情有所改善么?”
雷澈识相的点了点头。
凡间也欣慰的点了点头,雷澈能配合最好。处理亚尔托利亚之所以感到棘手,就是因为凡间根本就没有主动权!并不是因为你掌握了一个人的生死,你就可以让他做出违背自己价值观的事情,尤其是亚尔托利亚这种有很强的自主意识和几乎不可动摇的信念的人,换句话说,你很难通过对生命的威胁来摧毁一个人的信仰。这导致除了杀死亚尔托利亚之外别无办法,除非凡间愿意不做任何改变直接放走她。
雷澈的配合将是凡间和亚尔托利亚之间的缓冲带,让双方能够静下来沟通,这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将自身的看法传达给亚尔托利亚的方法,一个人有理念有信仰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一旦对理念和信仰过于执着,反而会偏离一般人类的情感和思维方式,变得偏执而难以说服。雷澈是打破这一僵局的突破口,对凡间而言是白捡来的好处,又怎么舍得一刀砍了?
这样,所有的问题就在于如何一点一点攻破亚尔托利亚的心灵防线,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她。亚尔托利亚的确是凡间的敌人,但至少也是个可敬的敌人,能够使用天问三誓的人,必然是拥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灵,而又敢于不顾一切去承担责任的人,这种使命感和责任感能让人发自内心的敬佩,凡间看着亚尔托利亚光芒闪耀的样子,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菲奥洛克皇年轻的样子。而索拉看到亚尔托利亚想到的则是菲因的开国皇帝菲拉洛,加兰则从亚尔托利亚的身上看到了亚瑟王的光辉——不论哪一个,都是真正改变了世界的巨人,亚尔托利亚就是具有这样的潜质,这也是为什么不论是凡间还是索拉,或者加兰都不愿意采取杀害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去解决亚尔托利亚的问题。
“干脆就在这里露营吧。”
索拉看着天色不早,提出了建议。
“我们去上游扎营。”
凡间同意了索拉的建议,但是没有人想要在血腥味仍未消散的地方夜宿的。
众人在上游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准备好了露宿的准备,索拉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厨,加兰和雷澈在拾柴火,你没听错,雷澈已经进入了打杂小弟的角色,任劳任怨的干活。亚尔托利亚还没有脱离昏迷,凡间已经把她安置在马车上,由黄泉来照顾。凡间自己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从随车携带的行李中拿出了一个黄泉从没注意过的皮箱,里面是用厚厚的玻璃瓶和钢瓶装着的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凡间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将皮箱中的金属板铺在石头上面,金属板上刻着奇怪的纹路,仿佛魔法回路,或者某种难以形容的神文。他时不时的从那堆叫不出名字的小玩意里翻找出一些粉末或者液体,混合进一个装满了清水的烧杯中。
“我不知道摄政王居然还是一个炼金术师。”
雷澈一边卖力的拾柴火,一边时不时的打量凡间的工作,他刚刚帮助凡间用最简单的方式收集了一大杯的蒸馏水。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干活。”
索拉在收拾食材,就等着雷澈和加兰准备柴火,恶声催到。
索拉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只是对大多数人都有些缺乏耐心。也许是因为他在地下埋的太久了,心理上有些偏差,也许是因为他很珍惜现在的时光,不想浪费在他看都懒得看的人身上。
不过表面上看来,他是几个人中脾气最差的一个,当然凡间和加兰从来不这么想,几人之间的默契已经达到无需言语就可以传达,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
“她醒了!”
黄泉见亚尔托利亚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急忙告诉众人。凡间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里就传来了拆房般的声响,亚尔托利亚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看到黄泉的瞬间反应过激,不顾身上的疼痛将黄泉顶开,想要从马车上出来,却因为身体还没有恢复,脚下拌了一下,整个人从车上摔了下来。
凡间将手上的小东西放下,急忙走过去搀扶亚尔托利亚,亚尔托利亚却像疯狗一样将凡间一把推开,自己也再次扑倒在地。她奋力的挣扎着,奈何身体上的伤势的确不轻,尤其是刚才应急处理的伤药有些麻醉效果,亚尔托利亚甚至不能灵活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她艰难的用一只手支撑着地面,努力将头抬了起来,目光凶厉的看着凡间。
凡间将双手举了起来,做了个没有恶意的手势,后退了两步,和亚尔托利亚保持了安全距离。
亚尔托利亚又看向站在凡间等人中间的雷澈。
“是这样么……你背叛了我?”
“公主!”
雷澈见亚尔托利亚的样子心中一酸,赶忙走过去扶住亚尔托利亚的身子。
“我不怪你,我死之后,不要让我的尸身留在此地受辱,把我烧掉,带着灰烬回到教皇廷,让我永远沐浴在神的光辉之下。”
“不用急着安排后事,我没有杀你的打算。”
凡间并没有让亚尔托利亚继续沉浸在这生离死别的悲痛中,而是粗鲁的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绝不能让亚尔托利亚将后事安排好,按她的性子说不定安排好后事就自杀了,凡间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善意从凡间的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想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