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宿北海
“你是凡人升仙，带着凡人的情感修行，也一定还保留人间的记忆。可算算时间，你的亲朋旧友也应该都不在世了。如今的时节算……春末。春末夏初，花红绿柳，人间最美的时候。你又是世子出身，你要是赶得上，我带你去踏春赏花。”
宁儿慢慢想，慢慢说。累了，就靠在他的床棱上倚着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宇文只是意识不能控制身体，服下玉沧海的药丸之后，已经开始好转，心跳跟体温都渐渐回升。
他尝试睁开眼睛，能够看见淡淡的月光透过纱窗。轻轻地伸手，摸着心口，心跳还在。待到身体完全恢复控制，已经是半夜子时。
宇文记得玉沧海上仙嘱咐两个时辰之后要再服一次药，很明显两个时辰已经过了，而白宁上仙已经靠在床棱上睡着了。
他不想惊扰了她，在身体假死的时候，她帮自己忙前忙后，一定很疲惫。自己仰着头吞了三颗药丸，没有水喝，舌头苦的发麻，就开门去找水。
嘎吱一声，宁儿醒了。看见空荡荡的床铺，宇文不见了，第一个想到的是灰飞烟灭了。
辛苦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救下么？离青，若你归来，可不要怨我没有替你照顾好你师侄。她赶紧去阎罗王那里看看，一开门就看到宇文拎着一壶茶进来。
“你醒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当沧海的药丸没用呢。”宁儿又是一脸的嫌弃。
不过这次宇文没有像以前那样担心她讨厌他，只是笑笑，搁下茶壶。“我吞了几颗药丸，口苦，找点茶水喝。”
说道吃药，宁儿才想起来是要吃药的：“对哦。沧海跟我说你要两个时辰之后再吃……好像时间过了。”哪里有照顾病人，自己反倒睡着了的道理。好在没出什么事情，要不然，一定要惦记很久。
“没事。我也吃过了。”宇文虽然能走路，腿脚还是没什么力气，他坐在床沿，有点费力的喘息。
“看样子，那方法管用。我得去告诉沧海一声，那你好好休息吧。”宁儿说话间就走了。
宇文只见到一束白光消失在眼前。他何德何能，要白宁上仙如此照顾。凝心静气召唤飞花出来，摸着落雪师妹的宝剑，他忽地想到那日白宁上仙与那凡人在木兰花下的情形。
若说上仙与那凡人感情甚笃，形影不离，可如今与玉沧海上仙之间似乎又不分彼此。到底上仙是怎么想的，怕是就是她自己也不清楚。
宁儿到了北海，照旧是南宫茜应门。
“沧海在吗？”
南宫茜看了一眼里面，小心说道：“主人说，不管是谁来问，都说不在。”
“哦”宁儿点点头，了然于胸了。“好！那我就上房揭瓦，看他在偷偷地干什么勾当。嘿嘿嘿嘿！”
“不要啦吧”南宫茜知道主人一定是盼着白宁上仙来的，只是这个关键时刻，还是叫她等候一下，就更加完美了。
“那茜儿你告诉我，他在干嘛？”宁儿小眼神勾引她，貌似现在的南宫茜比之前的冰冷多了一丝可爱。难道是南宫奕回来的影响？有哥哥在身边就是不一样啊。
南宫茜笑眯眯地问道：“我哥在练剑，要不你去指导一下？”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儿刚想说是不是哥哥回来了很开心，她这就来哄她传授剑术。其实司徒崇明的剑法还不错，南宫奕悟性也很高，否则没那么快成仙。主要是这里是玉沧海的家，他的弟子，他不好好教，她凑什么热闹。
宁儿也笑眯眯地回：“好呀。那茜儿你告诉我，他在干嘛？”
同一句话问两次，还真是执着啊。南宫茜不笑了，要是能说，第一次不就回答了么。既要留住她，等主人出来；又不能叫她立刻找到主人，还真是烧智商呀！
“我好像闻到一股寒气，要不上仙你先沐浴。不消片刻，主人出来的时候呢，我第一时间告诉他你在等他。他一定飞奔过去找你。”不就是耗时间么。放眼望去。梅林风景宜人，赏个花，泡个澡，时间不就过去了。
“茜儿，你看看这天色。子时刚过，漆黑一片。沐浴什么的，还是明日吧。”
“既然天色已晚，上仙明日再沐浴，那茜儿现在给你铺床？”南宫茜立马跑进去，手脚麻利的干活。
宁儿也不打搅她，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等她全部铺好了，再笑眯眯的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在干嘛？”
宁儿耐着性子问第三遍，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南宫茜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她指了指红烛：“上仙，女子不能太过执着。主人说，太执着的女子会活的很辛苦。”
宁儿沿着她的指向看着烛光，不懂这红烛跟女子命苦有什么联系：“来。他一直忙，一直忙，忙得都没空跟我说话。每次跟他讲话，都爱答不理。要不他在干一件有利苍生的大事，要不他就是要跟我撇清关系。事关重大，我不能含糊，知道吗？”
“知道。”南宫茜心里想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主人才会疏离白宁上仙的。依照她的观察，八成是跟离青上仙有关。
“那你可以说了吗？”
“其实你只要睡一觉就好了，我保证，最迟天一亮，主人就会出现的。真的！”宁儿点头发誓。
宁儿想来冥王宫应该暂时无事，海上天亮得早，也就两个半时辰，天就亮了。好吧，也很久没有在这里歇息过了，就脱了靴子上床。
南宫茜总算是招待好了这位姑奶奶，她现在是越来越客气，越来越执着，越来越难伺候了。她轻轻地放下床幔，再检查一遍蜡烛，保证能燃烧到天亮以后，最后出去，守门。
玉沧海一声药香地回来，大殿门口，没看见南宫茜。许是去南宫奕那儿了吧。这么想着，就回偏殿休息，却在门口看见守夜的茜儿了。
“怎么？”沧海见偏殿的红烛亮着，难道是……
“嘘！”南宫茜伸手挡在唇间，示意主人噤声，“小祖宗才歇下。”
沧海自觉白日里对她颇为冷淡，可又能怎样呢，也许朋友才是最合适的关系。她晚上就过来歇息，宁儿，你究竟打算怎样？
沧海无声无息地穿墙入室，宁儿已经安然入梦了。
他散去身上的药香，穿过床幔，穿过纱帐，坐在她身边。看着微微烛光下她的粉腮，轻轻地伸出手，最后还是悬在半空。
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她的朋友，可以深更半夜打搅的朋友。而那个凡人跟她只是见过几次面，就私定终身，还带回冥王宫，搞得一时间大家人心惶惶。
宁儿翻了个身，抱住了被子，背便露在外面了。
沧海摇头，才觉得你长大，睡觉还是老样子。
待到天明，红烛燃尽，宁儿才迷迷糊糊地要起床。一伸腿，发现床上有东西。睁开眼睛看仔细了，发现是沧海！
再低头看看自己，还好昨晚衣裳没脱，不然又丑大了。
南宫茜这个家伙，怎么他回来了，也不喊自己起床。估计他也是累到了，倒床上就睡着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醒了？睡了这么久，是有多累啊？”沧海没睁开眼睛，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
宁儿赶紧跳下床，整理好衣裳跟头发：“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沧海不张开眼睛，也知道她在做什么。等她全部弄好了，再坐起身来，看着她：“差不多你才睡下一刻吧。怎么，大半夜的找我，有急事？”
凭印象，宁儿没有在晚上出门的习惯。
宁儿想了想，好像没什么急事。“就是来跟你说一下，宇文从正好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谢谢你！”
沧海仔细听着，为了那个小子么，看样子那小子面子还是挺大的。“不客气。嘴巴上说谢谢，也不必大老远跑一趟。是还有其他事情？”
“嗯。”宁儿老实回答了。
“说。”
“就是，感觉好像你不睬我了。”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一件事，但是此时的她真的觉得这是个问题。
“哦。”沧海伸腿，在她脚上踩了一脚。
“不是这样。你都不怎么搭理我。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沧海自然是知道不是这样的，刚才不过是故意欺负一下罢了。“以前你跟我住在这里，即使我偶尔有事不在家，几天不回来，你也不着急。几日不说话，你也无所谓。现在我还是那个我，你，是怎么了？”
“怎么了？”宁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一切都变得很复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观察自己身边的人跟事情。
“别说你现在看上我了。记住，我的夫人是青鸾，你的夫君是陶通明。像如今这样睡在一处，日后，再也不能。”
沧海把话说的明白透彻，叫宁儿无言。
“我……”
“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即使是神仙，也不可以。”
“我只是不想你不理我。”宁儿没有想那么许多，只是不想他不搭理她而已。
“就算我真的不理你，你还是你啊。宁儿，人都是会变的，神仙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