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实在是抱歉，四位可以离开桃花源了。”村长带人来见陆言之他们。
“我是没意见，不知道他们三个愿不愿。”陆言之笑道。
“我不愿意，这里的下人我还没调教好呢，等调教好了我再走。”沙延祺说。
“我听小姐的。”小云说。
“我可不走，打死都不走！”沙聚成说。
“是我一时糊涂，还望几位多多见谅。”村长深深鞠了一躬。
“好了，村长，不跟你闹了，我们肯定是要走的。”沙延祺笑道。
“那是你们，我可不走。”沙聚成说。
“这下完了。”陆言之笑道。
“我是说真的，我还没玩够呢。”
“哥，你就不怕村长改变主意？”
“他敢把我留在这里吗？”
“回来的路上，我听到一个猎户对他的两个朋友说，新来的公子调戏了他妹妹，绝对不可轻饶……”陆言之说。
“我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不回去呢，兰儿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沙聚成笑道。
“村长，你们的机关我已经弄清楚了：那一池清水实际是盘古瞳孔的最中心点，透过那池水你们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况，还能随意地变换桃花源内的一切。”陆言之说。
“不错。整个桃花源全都微缩在那池水里，水面如天，水底是地。你是如何找到的？”
“那么多人守着一个水池，不是很奇怪吗？我打算靠近水池的时候，跟踪我的人差点冲了出来。当水池上方飞过一只蜻蜓时，天空中跟着飘过一朵蜻蜓云……所以，我得出了刚才的结论。”
“那他们是如何变换外边的？”沙延祺问。
“刚才说了，他们能通过池底看到外面的情况，我想池底必有一孔洞，若塞入石块，外面便成了山；塞入土块，外面便成了高原；将东西取出，就还原成了本来的面貌——湖水。”陆言之说。
“也就是说，我和小云是站在土块上，他们把土块抽掉后我们就到了这里？”
“是的。”陆言之笑道。
“那他们怎么知道上面有人，孔洞不是被塞住了吗？”小云问。
“这就该问村长了。”陆言之说。
“桃树根上拴有丝线，有人靠近时丝线便在水中舞动，过去提起来就行了。”村长说。
“原来那桃树是钓饵啊。”小云说。
“那桃树还真是神了。”沙聚成说。
“你们没事就在那钓人玩？”沙延祺用略带质问的口气说道。
“偶尔，偶尔一两回……”村长不好意思地说。
“这里的人把我们当成了天外来客。”陆言之说。
“你们对外面的世界那么感兴趣，干吗不出去？”沙延祺说。
“对啊，头一回那么多人稀罕我。”小云笑道。
“现在又没有战乱，躲什么？”沙聚成说。
“你们是怕丢了这片世外桃源？”陆言之问。
“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我们这里本来就是人间乐土不是吗？”
“这里人人平等、风景如画、和平宁静、温存友爱，确实是人间仙境，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假如你们能懂些禅意，那这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陆言之说。
“不瞒贵客，先祖原本是来这里避难的，外面的世界世世代代活在我们的心里，盛开在我们的口齿间。武陵人来过之后，有些人思想上开始动摇了。是走还是留，当时争论了很久。想走的人希望留下的人能给他们留条退路，留下的人又害怕走了的人会带来灾难，双方相持不下，最后达成了一个妥协：定期引进外界的人。”
“这样一来，想走的人满足了幻想，想留的人获得了新奇。”沙延祺说。
“你们最想听的肯定是外界的苦难。”沙聚成说。
“你们听完了故事完全可以把人家放走啊。”小云说。
“如果被引进的人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这对所有人来说不仅是精神上的慰藉，更是事业上的伟大成功。”陆言之说。
“惭愧。”村长说。
“人心就像一只鸟，再美的桃林也不可能是鸟的全部天空。”陆言之说。
“你们本来就是最幸福的人，可你们非要去证明它，结果反而被套了进去。”沙延祺说。
“有这样的仙境，你们就好好享受呗，真是……”沙聚成话说了半截。
“你们钓人这事也太不光彩了。”小云说。
“诸位教训的是。”
“世界有一个就够了。”沙延祺说。
“请问，我们应该如何出去？”陆言之说。
“不会是从洞里钻出去吧？”沙聚成说。
“诸位还到出口处，我们还原成平地就是了。”
“那多没意思。你想想，要是我们从山上出来……”沙聚成说。
“我赞成！”沙延祺举手欢呼。
“好吧。”陆言之笑着答应。
“我打算一直趴着。”小云说。
陆勇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都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话刚说完，就看见湖面缓缓破开，陆言之他们出来了……他们的脚下是一座山，越来越高，越来越大……陆言之面带微笑，沙延祺搂着陆言之的胳膊不停地惊叫着，沙聚成高声呼喊，小云当真趴在山上，死死地抱着……山一直长到一二百丈的时候才停下来。
“他怎么还没死？”马牛咕哝道。
“有本事你亲口对他说。”兰儿没好气地说。
“有什么不敢的？”马牛嘴硬道。
好不容易才下来，跟大伙见了面。
“可把我给担心坏了。”陆勇望着沙延祺说。
“陆言之，你家勇哥在跟你说话呢。”沙延祺说。
“哦，我听到了。”陆言之说。
聊了聊发生的事，陆勇等人也感怀颇多。
“人人都向往世外桃源，没想到世外桃源居然是樊笼一个。”王谷说。
“心有樊笼也未尝不是好事。”陆言之说。
“延祺，这次你也算是命犯桃花。”陆勇开玩笑说。
“陆言之这次才是真的命犯桃花呢，连看都不带看的，就有两个姑娘追着嫁给他。”沙延祺笑道。
“长得好看吗？”陆勇问陆言之。
“也不算太好看。”陆言之故意这样说。
“是一点都不好看！你那审美标准不行。”沙延祺说。
“言之以后娶亲一定得找你给好好把把关。”陆勇笑道。
“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沙延祺说。
“你这次怎么会空手而归？”兰儿对沙聚成说。
“对她们每个人我都是一句话——‘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我爱的人正在外面盼着我回去呢’，她们虽心有不舍，但也还算知趣，就放过我了。”
“一听就是假的。”马牛说。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兰儿对沙聚成说。
“别信他，信他你就受骗了。”马牛说。
沙聚成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你聪明？”兰儿白了马牛一眼。
“前面是什么地方？”陆言之问。
“前面是米字坡。”陆勇说。
“米字坡乃是交通要地，以富庶知名。”王谷说。
“正是。米字坡虽名为‘坡’，实际却是一座大城。”陆勇说。
“大城好，我就喜欢大城。”沙聚成打马冲到最前面去了。
到了之后，发现这里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城池很大，但是一派萧条；行人面有菜色，三三两两往来其间；路边摆的菜卖相很好，但是无人问津；客栈茶楼装饰得也很好，但是全然不见客人的影子……
“难道是朝廷下了禁令？”王谷说。
“重农兴商为富民之本，朝廷又怎会下这样的命令呢？”陆言之说。
“会不会有瘟疫？”陆勇猜测道。
“你别吓人了。”沙延祺说。
“也可能是天灾呢。”小云说。
“这些人只是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应该不会是瘟疫。”陆言之说。
“你们这些人真是吃饱撑的，费那脑力做甚，直接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沙聚成说。
听此言，王田赶紧站了出来，找人打听去了。
“这里有毒妖作怪！”王田跑回来了，惊慌地说道。
“言之，你听说过毒妖吗？”陆勇问。
“并未听说。他们这里的人又是怎么说的？”陆言之问。
“他们也从没见过毒妖，说是半年前，这里的果蔬家禽疯长喜长，起初大家都以为老天眷顾，欣喜得不得了。粮食果蔬成熟以后，大家一吃才发现，东西有毒。鸡鸭牛羊也是这样，肉根本没法吃——隔顿吃还行，连着吃的话必定上吐下泄，浑身疼痛。”王田说。
“原来如此。行人们到这来就是为了休息补给，米字坡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必定绕行他道，米字坡自然也就败落了。”王谷说。
“事发已有半年，外界得知消息的人恐怕也不多。”陆勇说。
“是的。官府有意封锁消息，想挽回局面，但是坏事传千里，行人们都得到了消息，宁可多绕点路。”王田说。
“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是谁都会选择绕路走。”沙延祺说。
“咱们也别在这待了。”沙聚成说。
“外面的菜肉不可能大规模地运到这里，这里的人难不成要吃一顿饿一顿？”陆言之问。
“也不是，听说这里有个锅仙，那里煮出来的东西是没毒的。”王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