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锅仙？”陆言之问。
“锅仙其实就是一只大锅，据说每天只能做一顿饭，足够五百个人吃呢。”王田说。
“那这口锅该有多大啊？”沙延祺说。
“我没有细问。”王田说。
“百姓深受煎熬，本王岂可视而不见？”王谷说。
“谷王说的是。”陆言之说。
“我也同意留下，咱们去治治那个毒妖。”沙延祺说。
“说得好听，妖本来就够狠毒的了，还是个毒妖，你想想？”沙聚成说。
“我看有的人比毒妖还毒呢。”马牛冷嘲道。
“你的嘴就比毒妖还毒！”兰儿说。
“你干吗总向着外人？”马牛生气了。
“咱们找个客栈先住下。”陆言之说。
大家往前走，看到右边有一家客栈。
“‘天宝客栈’，挺应景的。”王谷说。
“以前应景，现在是反景。”沙延祺说。
“各位客官，实不相瞒：小店只有少量好饭菜，其它都是毒饭菜。”掌柜的上前说道。
“你还真是个实诚人。”柳勇笑道。
“大祸之年，这种精神难能可贵。”王谷说。
“平时也很可贵。”沙延祺说。
“我们不要好饭菜，当然也不要毒饭菜，只要是没毒的、一般的、能吃的饭菜就行。”陆言之说。
“我们这里只有两种饭菜——有毒的和没毒的，有毒的就是毒饭菜，没毒的就是好饭菜。”
“好饭菜肯定贵吧？”陆勇问。
“那是自然，菜不分荤素，一两银子一盘，饭食另加。”
“还真够贵的。”王田说。
“锅仙那里差不多快开饭了，你们可以去那碰碰运气。不要钱的，就是抢起来有点困难。”
“还得抢？”王谷问。
“当然了，米字坡四五万人，锅仙做的饭仅够四五百人吃，不抢哪有你的份？”
“掌柜的，那锅仙到底有多大？”沙延祺很是好奇。
“不大，就跟咱们平时用的锅差不多。”
“就那么大一点，做的饭怎么可能够几百个人吃呢？”小云说。
“要不怎么说是锅仙呢？”掌柜的笑道。
“难道真是锅成仙了？”陆勇说。
“可能那锅就是仙物，应该叫‘仙锅’，而不是‘锅仙’。”沙聚成说。
“也可能是他们这里的人把那锅奉为神仙，所以就叫‘锅仙’了，其实，它还是一口‘仙锅’。”沙延祺说。
“各位有所不知，那锅就是神仙。据说修炼了将近一千年才有了人形，成了神仙。半年前毒妖出来害人，锅仙甘愿化身为锅，拯救我们这里的人。”掌柜的说。
“如此说的话，锅仙确实功在米坡。”王谷说。
“掌柜的，我们就在这里住下，麻烦你告诉我们锅仙在哪，我们也想过去碰碰运气。”陆言之说。
“锅仙在城北赵员外家，顺着门前这条路往东走，路口往北拐，再走个两三里路就到了。”
简单地做了些安置，陆言之等人便直奔赵员外家去了。到了岔路口往北一看，前面已经堵得结结实实了，根本不可能挤过去。
“咱们从后面绕过去吧。”沙延祺说。
“这办法前面那些人肯定也都想过。”沙聚成说。
“怎么办？”陆勇问。
“在这种情况下，要么靠骗，要么靠压。”陆言之说。
“这些人如饿狼盼肉，骗怕是不行。”王谷说。
“咱们人太少，又没有穿官服，压的话也有些困难。”陆勇说。
“我过去撒钱，看他们抢不抢？”沙聚成说。
“你有多少钱够撒的？”沙延祺说。
“人群中也不乏有钱人，况且在这种情况下，食物比钱更有吸引力。”陆言之说。
“那你说怎么办？”沙聚成不服气地说。
“骗和压相结合。”
陆言之说出了自己的办法，众人称妙。
“钦差大人微服出巡，奉旨查案，尔等还不速速回避！”陆言之高声喝道，威风凛凛。
闻讯的人猛然一惊，纷纷回头察看：陆言之虎步龙骧，王谷高贵不凡，沙聚成气势凌人，沙延祺大家风范，陆勇有如虎兕，王田、李修等人也远胜常人。
“真是钦差大人来了！”马牛站在人群中当托。
“还不快走，挡钦差大人的路可是要杀头的！”兰儿惊声大喊，赶紧拉马牛让路。
众人也是又惊又怕，纷纷让了一条道出来。
“乡亲们，钦差大人在此，一定铲除毒妖，重振米字坡！”陆言之继续喊道。
王田和李修在前面开道，胆小眼尖的人早早地避开了。
“此外，圣上已命周边府县征集菜粮，发往米字坡。”此时已经控制了局面，陆言之更注重话语的内在力量。
米字坡还从未来过这么大的官，从未发生过这么大的事，众人精神亢奋，饿感自然就减轻了许多。
“灾祸横生不可怕，可怕的是奸人丛生；毒妖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肠歹毒。有胆敢借此机会为非作歹、发国难财者，钦差大人决不轻饶！”陆言之说话时故意让人觉得意有所指，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道路很快就通畅了，陆言之示意王谷等人故意走得慢些。
“钦差大人驾临，赵穆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赵员外赶紧小跑过来磕头。
“起来吧。”王谷说。
“前面带路吧。”陆言之说。
进了大门，只见院里摆着一口大锅，下面的灶台乃青铜所铸，刻有小篆铭文，并不见烧火的门洞。
“这就是锅仙？”王谷问道。
“禀钦差大人，正是。”
“赵员外，这米饭已经熟了，你平时都是怎么分的？”陆言之问。
“这……人太多，根本没法分，只好先到先得了。”
“要是这样的话，先到的也不一定先得吧，应该说是谁强谁先得。”陆勇说。
“僧多粥少，这也是无奈之举。”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赵员外，你这样做，看似在救人，实则是在害世。”王谷说。
“钦差大人恕罪，赵穆鼠目寸光，实在是无心之失。”赵穆赶紧扣头认错。
“起来吧，乱世难为，本王也无意怪罪。让所有人排好队，先让老弱进来打饭，事情完成后咱们再进屋说话。”王谷说。
“是。”
赵穆让家丁去招呼老弱者先进来，有些身强体壮者蠢蠢欲动，王谷威仪有加，陆言之陆勇等人英勇无畏，勉强控制住了局面。那口锅还真是神奇，里面的米饭盛完后又自动长了出来，一连打了四五百份才宣告枯竭。那些没打到饭的人肯定心有怨言，陆言之心有不忍，当即向众人承诺——两日内必定解决此事。
“钦差大人，咱们进屋歇息吧。”众人散去后，赵穆说道。
“且慢，我很想知道这锅仙的来历。”王谷说。
“这锅仙原本是龙虎山正一观里的做饭锅，后经千年修炼得证大道，我到江西做生意时与他结下道缘。他听说了这里的灾难后，甘愿化身成锅济世救人。”
“灵与善，锅仙齐备，幸甚。”王谷说。
陆言之走到锅仙旁边，俯身说道：“锅仙，谷王千岁在此，你还不速速见礼？”
“此事似有不妥……”赵穆说。
“确实不妥，谷王千岁站立在侧，你这口破锅还敢在地上躺着？”陆言之加重了语气。
“就是啊，要不是看在你帮助乡民的份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沙延祺说。
“我也想看看锅仙到底是什么样的仙。”沙聚成说。
“锅仙，你就出来吧。”赵穆说。
只听得一阵金属碎响，那口锅缓缓变成了人形，站在青铜支架上。
“站那么高干什么，小心掉下来摔破了。”陆言之笑道。
“你怎么那么黑啊，火烧的吗？”沙延祺问。
“他身上一块肉都没有。”小云说。
“他就是用来炖肉的，要是自己有肉的话不把自己也给炖熟了吗？”沙聚成开玩笑说。
“锅里要下多少米才够那么多人吃？”陆勇问赵穆。
“一小把即可。”赵穆答道。
“谁家要是有口这样的锅，一辈子都不愁吃了。”王田说。
“你是怎么做到的？”沙延祺问。
“因为我是锅仙。”锅仙说道。
“延祺，我告诉你一条真理：千万别找神仙要答案，他们说的要么是空话，要么是屁话。”陆言之说。
“你们想，米饭是锅里做出来的，那锅也就等于是锅仙的肚子，那米饭不就是……”沙聚成搞怪地说。
“咱们进屋详谈吧。”赵穆说。
众人进了屋，按身份依次坐下。
“赵员外，你与锅仙救助乡民，分文不取，堪称义举！”王谷说。
“谢钦差大人，小民愧不敢当！”
“赵员外，不知你是做什么营生的？”陆言之问。
“做点当铺和药店生意，勉强过活。”赵穆说。
“现在贩卖粮食菜果应该能大赚。”陆勇说。
“是啊，确有不少人在做。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外面的粮食本来好好的，谁知道一到这里，也变成有毒的了，根本吃不成。”赵穆说。
“这倒是奇事。”王谷说。
“可能是毒妖作怪吧。”陆勇说。
“赵员外，你给我们好好说说毒妖的事。”陆言之说。
“据说毒妖是个女人，长着蛇的头和蜈蚣的身子，谁见了她都会没命的。”赵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