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阎公子，这位便是成公子。”常容介绍道。
“在下成清。在阎公子面前，不敢僭称‘公子’。”成清讨好道。
“诶——，不可如此说话！令尊万世官表，一部《官经》字字珠玑，注定名垂青史。成兄名门之后，‘公子’二字不知道多跌份哩。”阎驭彪笑道。
“折煞小人了！”成清唯唯道。
“成兄，你可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要说‘公子’，我常某人以为，当今天下不过二人而已：一是阎公子，二是沙公子。”常容冠冕堂皇地说道。
“不止我们常庄主这样认为，天下人也是如此这般。今日若是沙公子也在，可就群贤毕至了。我孙某人能忝列其中，实在是三生有幸。”孙秦说道。
“他呀，这些天忙得紧，哪顾得上咱们这些？”阎驭彪笑道。
“沙公子就算贵人事忙，依然为阎公子的百果宴不停奔走，着实令人感动！”常容说道。
“方才提到‘群贤毕至’，百果宴上有劳孙先生也写一首百果宴序什么的。”阎驭彪笑道。
“如此盛事，自当以文纪之。此事就交托给我吧，我本人才力虽然有限，总还认识不少高才文友。”孙秦说道。
“玩笑话，诸位切莫当真。咱们的百果宴能不能开成还很难说呢，别到时候请了一批文人拿着笔在那干坐着，咱们的人可就丢得又高又远喽。”阎驭彪笑道。
“莫不是有人胆敢从中作梗？”成清问道。
“谁敢犯阎公子的虎威！我想是因为近来发生的那些事吧？”常容说道。
“我就喜欢跟常兄这样的人打交道，凡事一点就通。”阎驭彪笑道。
“诸葛亮未出山已知天下三分，他隐居南阳可不是为了耕田致富——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他天天就在那算呐，画啊，把信息分析透了，才得出那么个宏伟的结论。”常容故作浅薄状。
“我们常庄主很喜欢援引诸葛亮，是因为他认为他和诸葛亮有一点是一样的。”孙秦笑道。
“哪一点？都是男人？”成清笑道。
“你说的那哪能算？其实，我们俩讨老婆的眼光是一样的，最后做得也一样——都娶了个丑婆娘。”常容笑道。
“谁不知半雨庄美女如云，常庄主这样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吧？”阎驭彪笑道。
“掩人耳目还好说，难受的是自己的耳目总不能一天到晚都掩着吧？”常容笑道。
“怪不得你与孙兄终日形影不离，原来还有这层不堪呢。”成清笑道。
“可不是吗，孙秦都比她好看百倍！”常容笑道。
“你这是娶了个救世主，全天下的女人都应该感谢她。”阎驭彪拍着大腿笑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常容笑道。
几人畅笑了一回，开始说正事。
“连日来的怪事你们也都听说了，现在还不知朝廷是什么态度。溯本求源，弄清了来龙去脉，就算事有非常，咱们也能从容应对。”阎驭彪说道。
“阎公子高瞻远瞩！成兄，咱们关起门来说话，你可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常容说道。
“那是自然。”成清说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细枝末节的东西说不定也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成兄好自回忆回忆，不好遗漏。”孙秦说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咱们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常容笑道。
“又来了！”孙秦笑道。
“你从树果什么时候出现开始说起。”阎驭彪说道。
“树果的出现也就是近二十年的事。那仙人谷以前终年仙雾缭绕，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屉似的，里面的东西一丝一毫都看不到。后来，天上下了一场血雨，雨过之后仙雾就消失了，里面的那颗巨树也就现了真容。”成清说道。
“真有这样的稀奇事？”常容问道。
“盛夏之时，季风从海上而来，成雨之后夹杂有鱼鳖，天上雨谷之事也是同理，至于雨血，闻所未闻。”孙秦说道。
“不会又是谣言讹传吧？”阎驭彪说道。
“确是实情，家父亲自去查勘过，附近的数百村民亲眼所见，”成清继续说道，“血雨过后，谷内逐渐由绿变黄，最后只剩下那棵巨树活了下来。仙人谷虽然不算大，但是十分险峻。有仙雾时曾多番夺人性命，重见天光之后立成蛮荒，本地人依然视之为人间禁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又怎么能包得住火，不久树果的秘密就泄露了。”
“可不是，山风凌冽的，别说墙了，连半块砖都没有。”常容笑道。
“也就是说，在人仙之祖到来之前，树果之事当地官方封锁了消息？”孙秦问道。
“倒也没有特意封锁。家父觉得这事不好把握，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有过分出格的事也免不了要施力加以平复。可想而知，当地有关树果的一切都是半公开的，毕竟，树果具人形，发人声，正统之人不齿于此，偏斜之人藏奸私享。陆言之顶着人仙之祖的大名，在一干人等的协助下，大闹衮州，树果之事更是由此不胫而走。”
“这些我们都听说过，可以略去不讲。”阎驭彪说道。
“陆言之他们走后，树果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家父告老还乡之后，我就寻思着找点事做做。某一天，有一个自称人仙之祖的人到家里来找我，身上还背着血木剑，说是能助我富贵腾达……”
“等等，陆言之去找你？”阎驭彪惊问。
“不是。他说他才是真正的人仙之祖，此次就是来拨乱反正的，还叫我保密，说是时候未到。”
“这可就有意思了！你继续说。”阎驭彪笑道。
“他说我的手中有两个筹码：一是树果；二是成公子的身份。我相信了他的话，就问他应该怎么做。他说我不用操心，他自会帮我安排一切，当然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毁仙人谷，于是我便带他去了。到了之后，他用血木剑接连砍下了附近的几个山头……”
“等等，砍了几个山头？是你说错了，还是我理解错了？”常容问道。
“我没骗你们，不信的话你们也可以去那实地考察一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山头被砍下来之后，他召唤来了陆言之所造的八只石虎，让它们去把那些山头一个个驮过来，然后填到仙人谷里去。”
“真是匪夷所思！仙人谷就这样被填平了？”孙秦问道。
“没错。仙人树同时被毁，树果们尽数葬送。”成清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是他无缘得见。”孙秦叹道，“你们的下一步计划必然是神化树果，使之成为稀世珍宝。”
“孙兄果然有见地！”成清说道，“树果被深埋在地下，只有我们俩知道如何取出。”
“君子不强人所难，让你和盘托出也不可能，你说个三四，让我们开开眼界也就是了。”常容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就是一种工具，摩热之后树果便会自动从地下钻出来，沾到上面去，跟磁铁的原理差不多。”成清说道。
“按理说肉身在地下三五日便会发臭，莫非树果并非凡胎？”孙秦说道。
“就算树果是凡胎，人家能移地动天，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阎驭彪说道。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我都不再质疑，因为我自认为没有半点质疑的资格。”成清说道。
“你们又是怎么神化树果的？”常容问道。
“或多或少你们也听到过一些传闻，你们想，树果出自衮州，在家父治辖之地，此为其一；其二、陆言之有仙祖之名，捉凤使之钦差身份，他曾大张旗鼓地趟过这场浑水；其三、树果之事原本已在衮州人尽皆知，众说纷纭；其四、树果的这场灾祸也是很好的由头，树果之死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复生；其五、最重要的一点，树果的灵异远胜世上的其他事物，不论你瞎编什么，乱说什么，别人都不敢彻底否定。有了这些素材，再雇佣一些心机男、长舌妇、好事者、亏心人，不多久，事情便成了。”成清不免有几分得意，笑道。
“人仙之祖许你富贵，‘富’主动送上门来，下一步就应该是‘贵’了。”阎驭彪说道。
“阎公子厉害！他说我的贵人在京城，当时我是不信的。家父虽为官多年，但两袖清风，没什么故交，在京城更是未留半点余荫。他给我指了条明路，让我去半雨庄，说里面有高人贤士。后来我便来了，果真有幸结识了常兄和孙兄。”成清说道。
“我们俩顶多算是红娘，阎公子才是你的贵人呢。”常容说道。
“听沙兄说半雨庄门前可有条恶犬，你又是如何过关的？”阎驭彪笑问。
“我是带着树果去的。”成清笑道。
“原来如此。”阎驭彪笑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已经清楚了，近日发生的失火失明等怪事会不会在咱们的百果宴上炮制？就算没有事情发生，百果宴会不会成为咱们的小辫子，甚至是罪证？”
“孙某唯有一事要问，阎公子是否铁定要办这场百果宴？”孙秦问道。
“我已邀请了陆言之前来，你们几位也都是我的座上宾，总不能失信于人吧？”阎驭彪笑道。
“阎公子请放心。我有一计，可保无虞。”孙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