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到家之后，天已蒙蒙亮。陆言之发现哥哥正端坐在堂前，盛怒揖之。
“哥……”
“干什么去了？”陆绪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我能应付，就没告诉你……”陆言之平生第一次如此怯弱。
“那现在能告诉我了吗？”陆绪打小就对弟弟疼爱有加，这也算是头一回教训弟弟。
“想必哥哥已经招安武哥了。”陆言之见哥哥给了些好脸色，半开玩笑道。
“你以为就你有好人缘？”陆绪自认没有当严兄的可能，无奈地笑道。
“这个武哥……也太让我失望了，说叛变就叛变！”陆言之笑道。
“好了，自己罪恶滔天，还好意思批评人家呢？”陆绪佯嗔道，“前来寻仇的到底是何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人仙之祖——另一个人仙之祖，不，或许他才是真的人仙之祖。”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也有血木剑，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当时你们留有嫌隙？”
“不过面缘，无冤无仇。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你们正面交锋了吗？受伤没有？”
“我没事。昨晚我循着杀气骑马直奔正东，骑着骑着我便脱离了现实，进入了枯草之地。”
“怎么会这样，是预先设定的埋伏吗？”
“不是。哥哥知道八阵图，诸葛亮布排乱石可挡十万雄兵，莽夫对决有如公牛冲撞，非常之人对垒有如两国交兵，有时一卒未动已兵临城下。”
“也就是说，一开场你便身陷八阵图……他真有如此大的本事？”
“八阵图不过凶杀之阵，我陷入的却是死杀之阵。枯草铺地围天，运筹杀机；淫云出有入无，伤生夺命。”
“乱石硬利，若是夺人性命倒也不足为奇；至于枯草淫云，软浮之物，如何能行凶为害？”
“哥哥有所不知，硬利之害人所共知，故趋避之；软浮之物，人不设防，若是倒戈而起，杀伤何止千万？”
“既如此说，破这二阵料非易事。”
“费襁褓之力，勉强得过。”陆言之笑道，“那人仙之祖现身之后并不明说，捉剑厮杀，很快便将我逼至绝境……就在生命垂危之际，忽闻异香扑鼻，那人仙之祖突然罢战遁去，我总算捡了条性命回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明咱们命不该绝。”
“若真是命不该绝，血木剑就不会被斩断了……我现在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不知道该依靠什么……”
“血木剑不是上古神物吗？……言之，不要怀疑，更不要犹豫，现在才是真正属于你的时刻，害怕的时候我们更应该多看看我们现在和曾经拥有的东西。人越是失去，就越是接近最本真的自我。”
“哥哥之言令言之醍醐灌顶。此次死里逃生，我在想是不是有高人相助，或是对方有其他的阴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了言之，看你这神情恍惚的，再想下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结论，还是先去好好休息吧。”
“好吧。那我先去了，有事叫我。”
“放心吧，有哥哥在呢。”陆绪拍了拍弟弟的手背。
“我是关心哥哥，不是不放心。”
“哥怎会不知道？放心去吧，睡醒了来找哥哥说话。”
“遵命。”
陆言之将哥哥送至房中，自己回去休息了。陆言之走后不久，赵元武来找陆绪。
“言之回来了？没受伤吧？”赵元武急切地问道。
“武哥不必担心，言之他没事，不过血木剑被对手斩断，已化成齑粉。”
“血木剑不是神兵利器，无坚不摧的吗？”
“对手也有一柄血木剑，也自称人仙之祖。”
“原来是他，以前陆勇跟我说起过，还真是冤家路窄！不对啊，他跟言之无冤无仇的，难不成有利害上的分合？”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们是在光明正大地对决，事情应该很快见分晓。只是，言之受的打击不小，很是令人担心。”
“放弃以前的自己很难，重塑全新的自己更难……这个时候咱们更应该相信言之，信任才是最好的鼓励。”
“武哥说得没错。言之就算不是人仙之祖，他也不会比人仙之祖差，我相信他很快就能走出阴霾。”
“可惜言之没亲耳听到你的这番话。”
“没听到不要紧，重要的是能让他感受到。武哥，你也一夜未眠了，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没事。对了，言之没怪我吧？”
“言之怎么会那么不懂事呢？”陆绪笑道，“要怪也应该怪我才对，是我刁滑奸诈，利用了武哥大仁大义的弱点。”
“说得也对，以你的刁滑奸诈，洞察天机那是迟早的事，知兄莫若弟，言之定能体谅我的苦衷。”赵元武笑道。
一上午无事。下午赵元武突然慌里慌张地跑回来，说是陆勇吃饭时打杀了人。
“我去叫二哥出来吧？”陆凌微说道。
“他这会丢魂落魄的，还是先不要惊动他吧。”陆夫人说道。
“恰恰相反。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他，有劳武哥亲自跑一趟。”陆绪说道。
“我这就去。”赵元武说罢便走。
“勇儿一向稳妥，今日竟惹下这等祸事！”陆夫人说道。
“娘，刚才你不是没听到，是那人故意挑衅，三番五次侮辱咱们家，侮辱咱们家人，勇哥才动手打他的。”陆凌微气呼呼地说道。
“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没想到勇哥更胜一筹。”陆绪说道。
“拳脚无眼，谁又能说误伤不在情理之中？”陆夫人说道。
“勇哥习武之人，对手脚的控制怎会如此松懈？”陆绪说道。
“兔子咬人的时候还会先想着轻重吗？”陆凌微不满地说道。
“绪儿，事已至此，你还说那些做什么？”陆夫人说道。
“娘，你有所不知，那史雷蛮横凶残，杀人如麻，人送外号‘三绝煞’，说句不敬的话，就连当今皇上都要让他三分，如今他的儿子被人活活打死，他又岂会善罢甘休！”陆绪说道。
“不休就不休，反正都是他们理亏，还怕他们吗！”陆凌微说道。
“要不去找你沙伯伯帮忙，他是三朝元老，肯定会有办法。”陆夫人说道。
“娘，你和凌微不了解，事情肯定不会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陆绪说道。
“在为娘的眼里，勇儿就是我的亲儿子，跟你和言之没有半点区别。”陆夫人说道。
“有的时候，我觉得勇哥比亲哥都亲！”陆凌微说道。
“娘、凌微，你们先别着急，咱们先弄清楚状况，然后再商量对策。”陆绪说道。
“哥，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我早就发现了，勇哥这次回来后，你们的关系很显然没有先前那么亲近了，这个时候你该不会见死不救吧？”陆凌微说道。
“凌微，我也早就发现了——你最近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陆绪冲了妹妹一句。
“绪儿，凌微说的问题娘也一直想问你。”陆夫人说道。
“娘，我不是幼童，陆勇也不是三岁小孩；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陆勇也不是没头没脑之辈：我现在只能说这些。救人肯定是要救的，我的意思是不可莽撞。”陆绪说道。
“哥哥说得没错，眼下救人要紧，”陆言之进来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局面已成这般，如今要做的是尽快找出挽救之道。我已命武哥外出打探，正所谓法律人情，咱们的发力点应当集中在史雷和国法上。”
“言之的话正合为娘的心意。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咱们陆家在官场已经不剩什么余晖了，你们不妨去找找你们沙伯伯和外公，看他们能否帮忙周旋。”陆夫人说道。
“娘，你和凌微就放心吧，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和哥哥一定会齐心协力把人给救出来的。”陆言之说道。
“娘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几个都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男婚女嫁，夫妻和睦，多子多福……”
“娘，您老就好好操心这些事吧，别的就不用管了。”陆绪说道。
“凌微，你扶娘回房去吧，我们有正事要谈。”陆言之说道。
“我就在一旁听听不行吗，就算不能出力，总能尽心吧。”陆凌微说道。
“你把娘给照顾好，就是最大的出力了，也是最大的尽心。”陆言之说道。
“那好吧。”陆凌微极不情愿地扶着陆夫人进去了。
“哥，现在还不是时候。”陆言之提醒道。
“我是想让她们先有个思想铺垫，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肯定也看出了此事必有蹊跷，打算怎么办？”
“不急，若真是陷阱，他们下一步肯定会亮出筹码的。武哥一直在自责，刚才我已经劝过他一回了。”
“我会再去劝的。言之，看到你这样，哥哥很欣慰。”
“让哥哥操心了！我已经想通了，想做天下第一的人绝对不会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唯有无我之人才是无敌的。对了哥哥，那史雷定会前来兴师问罪，咱们还是有所防范才好。”陆言之说道。
“哥心里有数。”陆绪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