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东来山庄
东来山庄名为山庄其实所处地理上并无甚高山，整座庄子不过依丘陵而建，北高南低，长宽各足三千步，四周围有两丈余高的庄墙。
或许是屠万仍觉此不能固若金汤，又在诺高的庄墙上修造了数十座箭楼。箭楼之上布着四五名护院庄丁，人人一副大战在即的紧张模样。
庄子的正南是出入山庄的唯一途径，两扇高大的铁包角木门嵌在门墙内。
赵无命手抚庄门上的铜制门钉，对屠万呵呵笑道：“屠庄主，我看你这那是座山庄，分明便是座堡垒嘛。”
屠万也报还微笑，答道：“之前魔教未除，武林不得太平。我庄内老幼甚众，不得不严加防御啊。不过现在好了！魔教元气大伤，再不能兴风作浪。”说罢，他向院墙上的庄丁挥挥手臂。两扇沉重的木门吱吱呀呀，缓缓而开。
门后立刻映入众人眼帘的非是什么屋舍厅堂，却是一座偌大的花园。园中树木林立，鸟语花香，宛若世外桃园一般，然而却鲜见庄内人众在中走动。
赵无命见此，又说道：“屠庄主真是好雅致！庄外紧张兮兮，庄内却春景盎然。”
“哪里！哪里！赵掌门说笑了！这园子并非是观赏之用，而纯粹为了御敌。”屠万说着，率先迈步引众人穿过庄门，向园中走去。
赵无命不明白这秀丽的一座花园怎可御敌，便再开口问道：“屠庄主不会是在戏弄在下吧！难道这里的花花草草皆会武功不成？”
黄衣观主清虚真人素来对星相玄学颇有研究，此刻他一见园内布置，心中便已明了。此刻，他不等屠万开口回答，抢先说道：“赵掌门远居关中，自然对我中原玄学无甚了解，不懂其中玄妙也是自然。”
赵无命听清虚真人在这多武林人面前讥讽自己无知，心中当然暗暗憋气，但脸上仍是副和颜悦色，道：“素闻真人博才广学，不如就给我众人说道说道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那屠万并未说得假话，这园子也的确是御敌之用。清虚真人早年来过几次，对园中玄机颇有领会。若放在平时，他定不会喧宾夺主，代屠万道破此中奥秘。但值此敏感之期，亦要防屠万心怀叵测，陷众人于庄内而不得出。不如就顺着此话题道明与众人听，也好提前做个防备。
“此园可是屠庄主花费数年心血建成。大家莫要看其内景色宜人，实则暗藏杀机。园内一花一草，一树一石皆依二十八星宿图所置，可谓是座大大的迷宫。若无人带领，不明就里的人便会陷入其内，不得走脱。如再不慎触发机关坠入险境，更是死无葬身之地矣。”清虚开口解释道。
赵无命听此，心中倒吸一口冷气，转向屠万，一语双关道：“看来这东来山庄当真是好进不好出啊！”
屠万人情练达，听出他二人话中的隐意，暗想：你二人都对我如此防备，何况旁人，不如索性将园中机密和盘托出。
想及此，他脸上呵呵一笑，道：“什么迷宫、机关的，都瞒不过真人的火眼金睛。我这园子确按宿位所建，不过挡挡蟊贼而已，怎可难住众位。出入园子的方法再简单不过，我这就说与大家听，也省得若被众位破解，我这老脸无光。”
赵无命不想他竟会坦然相告，心中反倒更加疑虑起来，脑中转了数转，暗想：听那牛鼻子话里的意思，这屠万可没少在此园上下功夫。怎就能轻易将破解之法告知众人。如他是隐晦不言，我反倒不觉什么。但既是如此，那入庄后可更要万事当心，保不齐还有什么厉害的招数在后面。
正当赵无命心底做着盘算，就听屠万继续道：“逢青龙入房日兔，遇玄武转女土蝠，左边是白虎便向毕月乌，右边是朱雀莫走鬼金羊！”
赵无命听他如此道出出入之法，心中不禁大骂：这说的都是什么劳什子鬼话，老子一句也没听懂，等于就是白说。
可他哪里知道，屠万口中的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乃夜空四位，而房日兔、女土蝠等又是各位中的星宿名称。不仅赵无命没有听懂，在场的大多数武林人众都是没听大懂，只不过不想让自己显的无知，便都不好再问罢了。
屠万也真没随口编造一段诳语欺骗众人，这的确是进出花园的口诀。不过他有意这样说的拗口难明，就是想折辱赵无命一番。
清虚真人乃玄学大家，自然懂得他所言不虚，心想：只要众人中有人懂得就成了，也不必再去较真。便也没有再在开口，而同众人一起跟着屠万穿园而过，进入后庭。
山庄后庭更加宽敞异常，格局大体为七进七出，每一进都有房舍数十间，每一出亦设有如广场般大小的天井院落。且院落甚大，在其上跑马亦是绰绰有余。
很快，众人都被妥善分入各座院所安住下来。当夜，因大家多有负伤，屠万也就没另备酒宴款待，而是将厨房所烹饭食命人分送入各门屋内。
南宫允此时身体已觉大好，只还有些酸软无力。屠万对他也是十分照顾，特在自己正房旁收拾出了一间厢房供他居住，且还将屠灵儿招至身边，嘱咐道：“这孩子是你买来的，现在他身受重伤，自当由你照顾。”
屠灵儿自瘦西湖一路来再没了与南宫允玩耍的兴致。她看其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心中既害怕又厌恶，避尤不及，生怕他身上的魔功会感染到自己一般。怎还会去上前亲近？
现下，她听父亲如此说，立刻老大不愿意的回道：“咱庄内仆妇、丫鬟有的是，为什么偏偏要我去做。”
她哪里懂得屠万的心意。屠万担心庄内有人会对南宫允心怀不轨，所以不仅将其安插至自己正院，还要让屠灵儿与他相处。这样一来，即便有人想要有所图谋亦不能得逞了。
“为父让你去，你自然要去，还有什么好说道的。”当此之际，屠万即再疼爱屠灵儿，亦不能容情。
屠灵儿也听出他口气坚决，难再改口，便恨恨道：“好！我去就去，要是我染上魔功死了，你可别后悔。”
屠万只摇摇头未再做理会，而转向身旁的汪得之，又道：“得之！你带上你几个师弟，日夜轮流把好院门。如有人来访，先行通知与我。”
他口中的来访二子自含两层意思，一者是正常的拜帖求见，二者便指那些不请自来之人。汪得之当然领会师父意思，答了声是便转身去了。
此刻正院中就只剩下屠万与刘头儿二人。屠万摆摆手，示意刘头儿与他一同进屋。
进了正房，主仆二人落座。屠万屏退侍候的小斯，开口问道：“玄刀门众人可是住进了西北角的闻香阁中？”
“正是！”刘头儿恭敬答道。
“赵无命夫妇也是？”屠万仍不放心。
“是！”刘头儿再答道。
屠万这才点点头，接着说道：“一会儿，你去让李管家多安排些人手，另外千万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
“庄主放心！闻香阁乃鲁有为设计。他既是鲁班后人，其内置机括自是巧夺天工，想必那两个土包子发觉不了。”
“也不能大意。赵无命此人城府甚深，杨无媚表面泼辣，心思更细。我们不能露出一点破绽。”屠万嘱咐道。
“是！老奴谨记下了。”刘头儿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先等一下！”屠万好似又想起什么事来。
刘头儿立刻停下脚步，回身侍立，询问道：“庄主，可还有什么事？”
“小雅那边也多加派些人手！”屠万想了想说道。
“夫人那？”刘头儿听到屠万口中道出小雅二字，身体不禁一颤。这小雅正是屠万之妻的名讳，此时她人并未居于庄内，而是在庄外不远处的竹海静养。
在瘦西湖边，清虚真人初见屠万时，曾问起过小雅伤情。清虚近年来来过几次山庄，皆是受屠万之邀为其妻疗伤。当时，屠万也只是含糊敷衍过去，其实小雅的伤情就从未好转过。
而她的伤症与神踪岛魔教却有着好深一段渊源。二十多年前的三月六正逢魔教众人离岛寻婴。其时，家住仪征真州的小雅已年近十岁，本不会被魔教相中，但偏其母新诞一女。
魔教妖人就此闯入，新生的女婴体内并无乾坤经脉，事情本应就此结束。但小雅见幼妹被妖人所劫，上前便要抢夺，正被魔教中人把出其体内的乾坤脉象。就此，便舍弃女婴反劫走小雅。
但此事过了有十来年后，小雅竟独自又回到家中。对于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雅脑中一片空白，只回来后全身寒冷颤抖，却又不是得了什么寻常病症。其母怜惜失散多年的爱女，便四处求医问药，但皆不得病因。
东来山庄在江南一带素有侠名，其母便带她来寻屠万帮助。
屠万闻听小雅遭遇，亦是尽心竭力，供衣食，奉良药。
小雅在东来山庄一住便又近十年。药吃了不知多少，但仍无济于事。且这十多年间，小雅父母相继离世，其幼妹也未能成年，就只剩下孤苦伶仃，日夜饱受伤症之苦的小雅。
就在四年前，小雅寒症再发，眼看就要不行之时，庄外突然来了名自称“宋天医”的游医，放出豪言，说自己可治天下之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