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套话
在洛阳大门被守卫狠狠盘查了一番,要不是李源出面游说,可能齐跃的马车都只能停在外面自生自灭了。
“诶,守卫小哥,咱们只是来洛阳游玩的,这马车若是不带进城,咱们可怎么回去呢?”
李源下了车,直接搭上城门守卫的肩膀,说话间给他塞了一枚雪亮的白银锭。
守卫小哥暗自掂量了一下,塞进了袖口,看着李源的面色和善了许多。
“哟,这不是李源公子吗?又来洛阳作客了啊……按理说太守大人有交代马车这类只准在城中购买,不得外来的进入。不过既然是你嘛,就给个特例吧!”
守卫说着和另外几人使了个眼神,分别放下手中的长枪,让出了道来。
李源拱手谢道:“多谢了,来日一定请你们喝酒!”
守卫摆摆手让素惜几人快进,齐跃也立刻轻挥马鞭,让马车平稳的驶入城内。
刚进了城门,那几名守卫就冷嘲热讽的在后面议论起来。
“那傻小子又来了,真以为写的那些破玩意能成名?”
“嘘,小点声,谁让他有钱呢,人傻钱多,哈哈……”
“有钱还不都亏他那个爹?”
几人的谈论声好不掩饰,就连素惜都能依稀听得清楚。
她余光微微瞥向李源,只见他还是一脸雀跃的透过马车的木窗看着外面街道上的景色。
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假装不介意?
‘因为我爹!’
昨夜李源那声高喊好像还回荡在耳侧,一直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之下,其痛苦又是旁人可以体会的?
你是李商隐的儿子,怎么完全不如你爹啊?
你做的都是什么诗,这么丢人就别出来了吧,比你爹可差远了。
好似永远有一个无法超越的标杆横在你的面前,不论你做什么都会有人拿你与之比较,无穷无尽的比较。
在这种成长环境中,若是没个人好好引导,轻则反骨叛逆,重则偏激******。
而李源则不同,他依旧不顾别人眼光的走上作诗这条路,虽然烂的透顶,也不偏不移。
可能有点自我欺骗的感觉,但其所有努力不都是为了出名,细想起来也着实让人同情。
“李源公子,若是我这边办完了事,有机会我们也去画舫上喝一杯如何?”素惜轻轻一笑,柔声说道。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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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后,李源主动就提出要分别了,他说他已经和友人约好在某处见面,等有机会再请素惜他们去湖间画舫游玩。
素惜应允,而当李源问他们会在何处落脚的时候,素惜则并没有回答。
李源不解为何,但无论怎么问,素惜都说不确定,李源也不好强求,再三躬身作揖,以示感谢,才大步离开。
在城中不能策马奔腾,齐跃干脆下了车站在一旁牵着马,慢慢的走着。
见李源的身影愈来愈远,他才回过脸对着素惜慢慢开口:“点点……你真的要去赴约吗?”
“假的。”素惜冷然的一句堵的齐跃直接就惊愣了。
刚才还和李源聊得好似热火朝天,相见恨晚似得,现在怎立刻就变了呢?
素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路上两边行人不时在瞩目着这辆马车,她干脆叫隔帘放下,以免被人当猴子看。
“微服私巡,我不会忘了要隐藏身份的。”
帘后的素惜轻悠落下一句,才让齐跃恍然大悟。
就算刚才表现的和李源十分投机,但素惜心中仍是不会忘了此行的目的,更不会看上这呆傻的公子哥。
可能出于同情,或是想要遮掩他们的行踪,素惜才会如此做吧。
素惜的心思深沉的很,齐跃自知自己想破脑袋也猜不透,所幸不去再想。
只要她不是看上了李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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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间稍偏僻地段的一家客栈,先是去到客栈后院的马厩中,将马身上的背鞍和绳索卸下,从马车上分离,关在马房内。
看着它气喘吁吁不住打着响鼻,齐跃拿来不少干草和清水喂它。
随后再是把马车停在后院的最角落,找来一大张破床单来,将其遮掩住。
并不是怕这马车被人给偷了,只不过他们一路牵车过来太过显眼,他们要在洛阳估计得待上些时日,如此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做好这些回到前厅时,素惜已经和掌柜谈妥,要了间上房,丢下一些银子并未说明会住几天。
将东西放好在房间后,齐跃又开始了他孜孜不倦清扫房间的工作。
好像除了打扫和守着素惜,没有什么再能引起他的兴趣一样。
这时素惜则是下楼来到大厅,巡视了会大堂情况。
掌柜在柜台内啪嗒啪嗒打着算盘,堂中坐着三人在那喝酒聊天,杂役正在辛勤的擦拭桌子,而跑堂的店小二则靠着大门的门栏看着街道发呆。
素惜轻慢的走下楼,靠到店小二身边,轻声道:“生意不好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店小二吓了一跳,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差点都吓掉了。
转过身看见是素惜,想起是刚住店穿得破旧出手却很阔绰的俊公子。
讪讪笑道:“可不是吗?客官你也看见了,咱们这客栈地处偏僻,大多数人都为了洛河上的画舫慕名而来洛阳,可洛河在北边那头,而我们在南……”
这丧气话掌柜听的心烦,干咳了一声,小二忙闭了嘴。
素惜心道若你们在闹市区我还不敢住呢。
“那倒是有些头疼,不过既然画舫那么出名,你们也完全可以和其中一艘谈妥……若是在他们那边看表演,来你们这住宿就有优惠,反之在你们这住宿的,去那艘画舫也同样有优惠。”
现代的搭配营销用于古时,他们可能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可以如此,小二听得嘴巴惊愕的张着。
柜台内的掌柜敲打算盘的手也僵在了半空,愣愣看着素惜。
淡淡勾唇一笑,素惜继续道:“掌柜一看便知是个精明的头脑,在下这些拙劣的法子想必你也早就有所设想才是。”
掌柜呆了好一会,才点头称是。
闲话不扯远了,她才不关心洛阳一家偏远客栈的生意如何,她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
“每日慕名而来的游客这么多,其中肯定不乏达官贵族吧?”素惜和小二一起站在门旁,问的不紧不慢。
没读过书,脑回路僵硬的很,好半天才从素惜刚才所说的搭配营销上转回来。
“啊嗯……是啊,好多朝廷大官都是画舫的常客呢。”小二对素惜有了些好感,回答道。
装作爱打听市井八卦的小市民,接着又问:”真的啊?还有朝廷大官,最大得有多大?”
店小二笑着挠了挠脑袋,“那些官员又不会来咱们这……我也不清楚哈……”
素惜刚想失落,柜台内的掌柜也转了出来,凑近低声道:“听说那些刺史啊尚书啊都有来过,其中最大的常客就数前户部尚书刘景洲了……”
之前素惜恭维了掌柜几句,他自然就有些飘飘然了,看素惜也是越看越顺眼,见他在打听情况,也主动上来说明。
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喜,眉梢都忍不住跳了一下,忙压下心中波动,佯装无事的接过话。
“是哦,那可真是鼎鼎的大官啊。”
以前在宫中装高冷装深沉有些费力,这装傻可就非常简单了,素惜瞪圆了眼,显然对掌柜说的话非常感兴趣。
掌柜捋了捋下巴上一小撮胡须,“那可不是,可惜他贪赃被女皇给打入狱中,与他一起的那些官员们都再也没来洛河上的画舫了。少了他们的光顾,怕那边生意也难做些了……”
说着摇头有些惋惜,素惜沉默了一会又问:“那掌柜你看他真的像是坏人吗?”
“他?你说刘景洲吗……那我们小老百姓敢说什么,也没与之接触过,不过十官九贪,哪有真正干净的?只要不为难我们,就算好的了。”
一番话说得有些无奈,气氛一时间压抑起来,一旁的店小二也叹了口气,拿起肩上的抹布离开了他们的谈话。
确实如此,整下一个刘景洲,还会有无数个刘景洲接上来,反贪这种事情放在当今同样是个难题。
可从最初一时兴起提审文嵩开始,一步步顺着摸上去才得以抓获刘景洲,若是她这次没能找出他所私藏的赃款,那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之前所有抓获的证据,对文嵩的严刑逼供的那些强盗,全部跟约好了似得把责任推到了户部侍郎陈力的头上。
而陈力也二话不说的扛了下来,一瞬间刘景洲身上所有的罪责都没有了,干净的要命。
如果这样下去,女皇只能放人,如若那样,女皇的威严何存?
这个贪污链其余的人不是得更加心存侥幸,那往后国家治理起来也要困难重重。
于公于私她都绝对不能放过刘景洲。
心中计量下来,素惜深吸一口气,“掌柜可知刘景洲此前最爱去哪一艘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