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月又初二
第八章二月又初二
春秋交替，日月轮回。
又是一年春。
年关前，陆放去了一趟老头子的枯冢前，送去了老头爱吃的‘德玉坊’烧鸡和老酒‘花雕’。还顺手描了一幅女子的丹青，烧给了老头。
没敢画太花哨俏丽，不过该大的地反都大，绝对是好生养的模样。
老头生前说今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爬过小娘肚皮，没做过那些神仙活儿，陆放可是一直记得。
开春后，也就是五龙山开宗收徒的日子，还剩四月。陆放了却了心中最后一丝羁绊，再入青莲湖畔。
早春，青莲湖畔，草木一新，青莲湖的化龙青莲再也没有生长出来，湖水依旧浑浊不堪。
年关后，白发鹤夫人再也没有来过。陆放也没多想，除了每天修习‘屠龙拳’和‘八莱子引气术’便是入湖底查探那些诡异雕像。
湖水颇冷，先天体魄的陆放浑然不惧，每次靠近湖底，那种亲切感便会给他前所未有的旖旎满足。
亲切感觉一天比一天浓烈，陆放站在湖畔也能感觉到一丝丝的亲切。感觉就像是陈香百年的老酒，开坛便会让酒中饕客欲罢不能。
每次下山去打理生活必须品，陆放更是无端心生一种不舍和惆怅，上心头、入骨髓，挥之不去。
就像是十三四岁的还未嫁人的少女，沐浴在初潮的雨声里，体念着懵懂和憧憬中的不舍和惆怅。
独特的情怀。
二月初二。
龙抬头。
灰色天际下，青莲湖水愈发浑浊，浪涛翻滚。
一袭灰色长袍的陆放站在湖边，他看着湖心，眼神复杂。湖中就像是有最亲的人在召唤一般，指引着陆放前去。陆放刻力挥退心中的欲念，依旧不动如山。
辰时整。
黑云翻滚，遮天蔽日，青莲湖畔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一丝天雷闪电带来的短暂光明，照亮着少年在黑暗中矗立的瘦弱身影，少年依旧一动不动。
雷声闪电愈演愈烈，狂风大作，清莲湖瞬间浪涛十丈，陆放飞速后退百米。依旧看着湖心，一动不动，他像是在渴望着什么，自己却不知道在渴望着什么。但他并不惧怕，心中浓郁的亲切感依旧。
胸口八部浮图标记，狂躁的涌动，陆放再次刻力压制。
突然，五道光芒从湖中飞出，直入天际。赤、蓝、金、壁、黄，五色。
五道光芒消逝的那一刻，雷声如同泥牛入海，闪电也隐匿。狂风停歇，天空中黑云瞬间消散，清莲湖滔天碧浪也恢复平静，取而代之的便是那不似人间的飘飘仙乐和一股奇香。
沁人心脾，浓而不腻的奇香。
一具被金色鳞甲包裹着的雕塑，缓缓从湖底升起，悬浮在湖面，囚禁她的巨大铁链依旧。
陆放目不斜视的盯着这具雕塑，他现在能肯定，自己在湖底所感受到的亲切，完全来自于这尊雕塑。
雕塑悬浮在湖面，金色鳞甲片片凋落，露出了一个绝色少女，绝色少女手中还拿着一具琵琶，少女十指如勾月，划动琴弦。醉人弦乐和奇香更是直入人的灵魂。
陆放如痴如醉，进入短暂的空明中。
绝色少女缓缓从湖心走向陆放，依旧束缚在她身上的锁链随风舞动，却寸寸龟裂，化成齑粉，消散。
绝色少女走到陆放身前，像是走了很久更像是仅一步而已，少女不再抚动琴弦，弯腰对着陆放施施然行了个万福，娇媚笑过之后，身体毫无阻隔的与陆放重合。
诡异无比。
……
五龙山是两仪宫五个道场之一，也是仙门两仪宫和世俗接洽的唯一一个道场，五龙山不像是其它道场那样虚无缥缈，可仙门和世俗红尘的一线之隔，依旧远如云泥。
五龙山开宗收徒，三十六年一次，就像是朱雀帝国的大朝试一般，给人能一种鱼跃龙门般的旖旎梦境。
谁不渴望长生？
多如过江之鲫的修士，满怀念想的雄心少年，扎堆涌入五龙城，年后的五龙城可以说是车水马龙、繁花似锦。有修士的扎堆煮酒论道、有风流才子的勾栏一掷千金，更多的是升斗小民、奸商、小贩在大批慷慨修士购物后的喜悦。
对于升斗小民来说，谁又能通过层层选拔，脱颖而出，成为五龙仙山的弟子，他们关心个卵。
五龙城，陆府。
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柔弱讨喜的少年，站在陆府侧门外玉麒麟雕像前，等着陆府下人的通报。
少年看着川流不息的平常人家，和妆容奇特另类的外来修士，眼神清澈，若有所思。
看着那些鹤发童颜的修士，若放在儿时，他和宋三儿铁定会上前絮叨絮叨，套套近乎，儿时总会觉得，这些神仙般的高人要么怀里躺着一本半本《骑龙飞升经》，要么就有一本《骑凤飞升决》，再不济，也有半本《如来神掌》。而现在，爬过邹寡妇墙头，邂逅过绿袍儿一一，还有见识过陆知微鹤夫人主仆惊若天人的在前珠玉和神仙手段，这种只有纯真少年才有的旖旎梦境，早已随风而去。
“陆公子，府上有人在知微园等你，请随小叶子前去。”一个陆放叫不出名字的陆府俏丽小丫头脆生生的说道。叫小叶子的丫头，金叉年华，目如点漆，是个美人坯子。她打量着陆放，没有同龄少女的羞涩，也没有与年龄不相符的媚态，不愧是陆家的上等丫头。
陆放躬身行礼，微笑道：“那劳烦小叶子了。”
小叶子笑着回应，不再说话，领着陆放往马厩取了两匹马，骑着往知微园走去。
陆放在陆府呆了两年，能以马代步的丫头并不多，但陆放也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
至于知微园有谁在等自己，陆放隐约有些猜到，能入得知微园，又与自己有过交集的无非是知微小姐和白发鹤夫人。陆放可没有厚颜无。耻的认为是陆家家主陆金甲在知微园候着自己。
两骑一路在楼宇林立的陆府穿梭，没有陆府的护卫询问，自然是畅通无阻。
……
知微园。
园内有人在抚琴。
琴音缭绕，悠扬、婉转、绵长，正是那苏子大家的成名曲《高山流水遇知音》。
小叶子下马，。勒住缰绳，对着陆放歉意笑道：“小姐正在抚琴，陆公子稍后再入园吧。小叶子先告退了。”
陆放笑着对小叶子一礼。
小叶子刚走，知微园内琴音竟然一变，原本委婉悠长的琴音如同万千激流倾泻而下。
陆放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园内，琴音再次走高，绵长旋律竟然被抚琴之人，拨弄得如同万马奔腾。
好好的一首《高山流水遇知音》，竟有不亚于《八面埋伏》的悲催、愤怒、杀气磅礴的意境。
肃杀！
陆放眉头紧皱，看着紧闭的知微园大门驻足不前。
突然，铿锵一声，琴音一顿。
稍懂琴律的陆放却是清楚，这是琴弦被人拉断的声音。
知微园内传来一声娇叱：“滚进来。”
这绝不是陆知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