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岁月乐趣少， 聊记童年二三...
倔伢子出生于一九四六年二月十二，出生地是离东港镇二十里地的王家湾。外祖父罗永进，是当地有名的地主。不仅拥有上百亩好田好土，而且写纸卖状包打官司，按当时的说法，叫当地一霸。外祖父有一个儿子和四个女儿。倔伢子的母亲是外祖父的第2个女儿，叫罗清香。大革命时期，罗永进夫妇双双被杀，其子罗安旭于杭州美术学院毕业后先教书后从政，担任过国民党县党部书记并兼东港区区长，土改时被镇压。罗永进四个女儿在娘家失势、没落后，都下嫁给农民为妻。倔伢子的父亲汤毅文，祖上世代务农，到汤毅文一代，由于连年战乱，加上子女众多，倔伢子出生时，已是“朝无鸡食米，夜缺老鼠粮”了。因此，倔伢子上面三哥姐，都没读几天书便辍学了。
倔伢子在母亲肚里时，正遇水灾旱灾连着闹，连肚子都填不饱，营养就更谈不上了。倔伢子生下来只有四斤多，又严重缺奶，完全靠吃自磨的粗米粉维持生命。因此，在七个兄妹里，就他长得瘦弱矮小。半个多世纪的风雨坎坷，早已把他孩提时的往事冲刷得行迹杳杳。唯有几樁受受骗、遭罪、骗人、失礼的故事永远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倔伢从十岁到十三岁的三年里，一直和哥哥运伢睡一床。哥哥大他三岁，比他高出一个头。十四岁辍学后在家做农活，很倔，很鬼，很贪玩，常常很晚才回家。哥哥上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倔伢当猴耍一阵，这时的倔伢子早已睡熟。若是曲着腿睡，哥哥就会用两脚板抵着倔伢的屁股狠狠一蹬，使得倔伢子的头突然撞上帐板，这样的恶作剧往往会持续十几分钟，倔伢子在睡梦中被蹬醒，头部异常疼痛，身子被蹬得喘不过气来，只得大声哭叫。睡在隔壁的父母由于家庭负担太重，劳累一天后身心疲惫，对倔伢子的哭叫或是置之不理或是警告几句，闹凶了会过来各打五十大板！这时的哥哥却在挤眉弄眼地怪笑着。他在享受着恶作剧产生的快感！当倔伢子睡着后呈伸腿状态时，哥哥便将倔伢子系袜子的带子解开结在一起，把他的双脚用带子牢牢绑住，待倔伢子尿急起来时却动弹不得，不得已把尿撒在了床上。这时的哥哥会急忙解开他脚上的带子，抢先到父母跟前告状：“倔伢子遗尿了！被子尿湿了！”不用说，等着倔伢子的又是一顿饱打！看着弟弟挨打后摸着屁股的狼狈相。哥哥还是那样挤眉弄眼地怪笑。这时的倔伢子真恨不得把哥哥一刀宰了！更有甚者，哥哥晒太阳受了热，或是乱吃食物上了火而臭屁不断的时候，他会在上床时把弟弟踹醒，然后连放臭屁！在当时的条件下，不仅房屋低矮，而且面积狭窄。唯一的一扇小窗户都被纸封闭严实，可以说没有通风条件。哥哥连放的臭屁足够倔伢子慢慢享用！当时的倔伢子只有一个美好的愿望，那就是不和哥哥睡一床！
倔伢子受了哥哥的罪，想在弟弟府伢哪儿扳点本。上世纪的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正是各种食物贫乏奇缺的年代。父亲身体强壮，饭量大，不挑食。弟弟像父亲，却有一个怪癖：怕虫蚁蚊子等小动物，尤其闻不得喧骚气味。父亲爱喝酒，却又买不起鱼肉作下酒菜，于是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用老鼠肉代替鱼肉。他用一只瓦钵装上细糠，把细糠堆成山尖形状，在山尖上倒扣小酒杯，酒杯下撒些米，然后用一整块茶枯的一头搁在钵沿上，一头搁在酒杯上，所留的间隙足够几只大老鼠同时进到瓦钵内，当入钵的老鼠能够啃食酒杯下的米粒时，慢慢下沉的茶枯早已把钵内的老鼠牢牢盖住。父亲把捉到的老鼠剥皮去足，丢弃头和内脏，挂在烟囱上熏上几天，锅炒油炸成黄澄澄香喷喷，不比任何美味佳肴逊色的下酒菜。为了尽量减少伸向老鼠肉的“黑手”，达到多吃多占的目的，倔伢子趁着达到在场，有意无意地散布如下信息：老鼠脏，老鼠挖死尸的眼球，老鼠到粪窖偷屎吃，老鼠传染病菌等等。尤其是在一家人上桌就餐的关键时刻，倔伢子会首先夹一点老鼠肉放到鼻尖闻闻，然后将所夹老鼠肉放回原处，做出深恶痛绝的样子大叫“喧骚”！接着放下碗筷到厨房漱口……待倔伢子再次上桌时，弟弟和姐姐早已放下碗筷，倔伢子重新端碗捉筷，“帮助”父亲完成对这碗美味佳肴的总攻，直到大获全胜。
接下来要说的是倔伢子受骗失礼的事。
倔伢子四岁上学，七岁念三年级。当时的东港小学有一百多个学生，近二十位老师。有个叫黄明秋的青年男老师，二十多岁，教政治，本县北乡社港人，未婚。人长得高高的，很强悍；还有个叫谭艳萍的青年女教师，关口人，教音乐，十**岁年纪，是学校最漂亮的女教师。倔伢子那时虽不懂何为情爱，但谭老师靓丽的身影和优美的歌喉却使他另眼相待。尤其是看到黄老师和谭老师在一起时，倔伢子会特别关注，还会把自己看到听到的信息添油加醋地在同学当中传播。一次开周会，倔伢子看到黄老师和谭老师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便悄悄地站到他俩的后面。不一会，黄老师笑眯眯地轻声对谭老师说：“紫薇街上的卤豆腐真好吃，薄的两分一片，厚的四分一片。星期天我请客。”谭老师“好”字一出口，倔伢子便如获至宝似地离开了。别看他矮小，人却很鬼，既胆子大又口齿伶俐，尤其是模仿能力强。当下，他把听到看到的情景惟妙惟肖地到处传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在传播时居然说得是黄老师本地的北乡口音！这还不算，他来到修补课桌的木匠处，捡来十多块厚薄不一的小木块，认认真真地捧到黄老师面前，学着黄老师的北乡口音对他说：“您不是要请谭老师吃卤豆腐吗？我这里给你买来了。看！薄一点的两分一块，厚一点的四分一块！”黄老师勃然大怒，用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像老鹰抓小鸡似地连提带拖把他摔在办公室，并大声宣布处罚：在办公室站一星期！事后，有同学指责他：“木块充卤豆腐卖，你这不是造假吗?”他却委屈地说：“黄老师又没有给钱”。
读四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个叫汪龙运的高个子同学。在一次去河里游泳回来的路上，汪龙运特地找到他，慎重其事地对他说：“倔伢子，麻烦你一件事。”倔伢子问什么事，他说：“谭老师借了我的‘被窝撑子’好久了，现在我自己急着要用，而这几天我请了假不去学校，请你给谭老师说一声，要她一定送还我。”这举手之劳的事，倔伢子满口答应下来。第二天上学，倔伢子当着办公室众多老师的面代汪龙运问了谭老师！没料到这一问，竟使所有的老师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校长气势汹汹地抓住我吼道：“说！谁叫你讲的？”倔伢子惊慌失措地哭着叙述了经过。原来，这个汪龙运一周前办理了转学到湘潭的手续。（注：“被窝撑子”是对男性生殖器的一种叫法）为这事，倔伢子在全校师生的大会上接受“亮相”批评，还挨了个记大过处分。之后，他再也没能在这所学校读书。
有词为证：或借助依托，或贵人点拨，或幸运包裹，这辈子，兴许有收获。倔伢子凭什么？像艘无帆船，随波逐流；像只断翅鸟，孰福孰祸。待到历尽坎坷，惊回首时方知错。愿儿孙作前车之鉴，莫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