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出路徒劳无功，写报告我要读书

在百废待兴的解放初期，各行各业的基础都很差。东港镇仅一所小学。一些成绩差的和调皮捣蛋的学生都被拒之门外。毫无疑问，像倔伢子这种令老师头疼的学生必然是拒收之列。倔伢子无奈，只得到离东港五里之外的西沙冲小学就读。在读高小的两年里，虽未发生过重大事件，但调皮捣蛋的案例时有发生。如上音乐课时，倔伢子会将本该唱两拍的唱成四拍，而且还用怪声，使得满堂哄笑。午睡时，同学们都能伏在桌上睡觉，而倔伢子却会在安静的教室突然放出上十个响屁，整个秩序就被扰乱了。为此，老师特地制定了一条全校独有的规定：上课时放屁要举手请假，获得老师允许后须到课堂外去放。始料不及的是，新制定的这条规定根本约束不了倔伢子。他就在新规定生效的第一堂课里，上十次举手外出放屁，而且有些屁居然放在讲台边！老师批评他违反了规定，他却理直气壮地说“忍不住了!”

五七年升初中的考试，根据平平的学业成绩和名声在外的不良表现，倔伢子理所当然地名落孙山了。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他的父母亲属能够在这人生的重要关头去努力争取一下，倔伢子继续上学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当时去争取一个读初中的名额并不是很难。可惜他生命中没有这么一个贵人！否则，倔伢子的人生历史可能会改写。

回家后，母亲认为他年龄太小，身体也不壮实，对家里的帮助不大。如果有机会，须得另谋出路。这期间，母亲托人找到几个木匠、铁匠、篾匠师傅，希望他学门手艺，可师傅们都嫌他瘦小而没有带成。这时，倔伢子打听到东港镇办了个民办中学，便立即去报了名。这所学校没有固定校舍，就三五个老师四五十个学生，一面生产一面学习，半年迁了三个地方，最后缺经费散了场。接着，他又去了邹家湾一家教授古文、幼学的老书先生处读了十个月私塾，也因学生交不齐学费和先生年老多病而关门。

一九六0年，三年自然灾害开始了。百业萧条，食品奇缺。倔伢子在家帮母亲割猪草，挖泥鳅，捞虾米，还经常到小港河里淘铜和废铁。卖得几毛钱除买点糖果油子什么的，大部分都交给母亲。时间一长，他对此厌倦了。因为不论是挖泥鳅还是捞虾米，或是淘铜淘铁，整天泡在泥水里面，风吹日晒，不仅是累，还常常被玻璃瓦片刺破手脚，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结果是劳累一天没赚到几个钱。

每天的早晨和傍晚是倔伢子最难过的时候。早晨起来挑水，每天都会碰见一拨一拨到学校读书的学生，而这些学生当中，有不少是态度同班同学。倔伢子在学校的“事迹”自然被传播得人人皆知。因此，当倔伢子早晨挑水遇到上学的学生，不论原来是不是一个班的，都会有人怪模怪样地问他：“黄老师的卤豆腐钱给了你吗？”“谭老师的‘被窝撑子’还你了吗？”尤其在傍晚，当他洗好澡脚吃了晚饭漫步街头，打算邀约伙伴扯谈玩耍时，这些原来的伙伴几乎都在认真读书写字做作业。即使有愿意出来玩的也被父母严厉制止。做父母的最怕自家的子女会受到像倔伢子这种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的人的影响，成为被学校拒之门外的人。这给了倔伢子心灵上极大的震撼：“我居然吃了不受欢迎的人！”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家，早早上了床。这一夜，他没睡好。屈辱、自责、悔恨震荡着他的整个心灵。他这样立志：我要学好，我要进步。绝不做个使人嫌弃、不受欢迎的人！从这以后，倔伢子卖力地帮母亲养猪，帮父亲种菜，跟着父亲到队里务农，还用淘废铜卖来的钱订了份《群众艺术》和《新湖南报》（农村版）。闲来无事看看书读读报，试着写文章和诗歌，吧所写的东西拿给离家不远的杨老师看，得到杨老师热情的帮助和指导，这给了倔伢子很大的鼓舞。在杨老师的关心下，他不仅作文有进步，还渐渐懂得了一些如何做个好人的道理。为了报恩，他时不时会给杨老师送去一些刚捕捞的活鱼活虾，一次，杨老师在看过他写的诗歌后，建议他重新到学校读书。杨老师说到正规学校系统地学习，对自己的成长至关重要。听了杨老师的话，倔伢子觉得很有道理。当天晚上就写下了《关于我要读书的报告》，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东港中学李校长手中。倔伢子在报告中这样写道：……我是一个贫苦农民的儿子，由于被旧社会三座大山压着，祖宗三代没一个能够读上初中的。我在小学学习的六年时间里，没有好好地珍惜宝贵的学习时间，不好好学习，而是调皮捣蛋，违规违纪……如今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只有好好读书，学好本领才能更好地报效党和政府。为此，今特呈书学校领导，恳求能够给我一次重新读书的机会，让我来贵校插班读书，我将以优异的学习成绩来报答您们的恩情……言辞恳切的报告感动了李校长，他当即表示：插班不行，可以来读初一。倔伢子结果没有去读。原因有二：一是他只想插班读初二，不愿读初一，因为和他一同毕业的同学都上初二了，自己读初一不好意思；其二是父母不是很支持。一个千载难逢的改变命运的好机会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倔伢子自叹：焚香礼拜乞求天门开，天门开了又羞答答。羞答答，前世作孽今还债，想赖却不能赖。我这里把腰带系稳，裤腿紧扎，去闯条自择的路，管他旧祸新灾——走下去！成不了白天鹅，就做只丑小鸭！直到脚伸心止，棺材盖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