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中）无以为继

章辽上前给林湘淮解了围，林湘淮眼泪汪汪地跟他道谢，而后很快换上如花笑靥：“我叫林湘淮，你呢，我们能做朋友吗？”

“我叫林湘淮——你呢。”

林湘淮恍恍惚惚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喜笑开颜对着小时候的章辽伸出手：“我们能做朋友吗？”章辽没什么表情，却语气平和，也像模像样伸出手，他张口，嘴型是要说“好”的样子，林湘淮也定定地望向他。

章辽伸出的手却被从他身后突然跑出来的一个小孩子打落——那是个小女孩，扎着高高的双马尾。没有自己漂亮呢，林湘淮想，章辽肯定不愿跟她玩儿。小女孩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林湘淮，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冷冷道：“章辽才不会跟你做朋友。”章辽歪头看了看小女孩，本来面无表情的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然后伸手摸摸小女孩发顶，似乎头发很柔软的感觉，他坏坏地说：“你是程禾，我跟你走。”

程禾。这个名字好熟悉，林湘淮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吼大叫，却哑然失声，她只能在心里喊“章辽别跟她走”，眼巴巴地看着程禾得意洋洋地抓住章辽的手，双马尾一甩一甩，不能更讨厌。章辽看了看林湘淮，奇怪问道：“你怎么了？表情好狰狞。”

林湘淮忿忿地去扯开他俩的手，却被程禾一把推开。章辽皱皱眉，对程禾说：“你不能推她……”程禾却跺脚赌气道：“我就是要推！她想抢你走！”

章辽见她生气了，便好言顺遂道：“好好好，你推就是了……”

林湘淮惊慌地眼看程禾一步步逼近自己，却不知为什么浑身动弹不了，直到程禾又一把推她向后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竟是站在高高的楼台边缘——已经来不及了，她感到自己坠跌在半空中，身体不断向下向下，直至陷入一片黑暗中。

再没有章辽、更没有她所讨厌的程禾，就连林湘淮她自己都没有了。

“抢救无效。”程禾看到干巴巴躺着的林湘淮就那么被推出来，医生根本不像电视剧中演绎的那样仁慈，什么节哀、什么我们尽力了全然没有，只有直截了当的一句“人没了”。程禾死死拽着章辽的手，眼睁睁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甚至有几分鬼魅的林湘淮，她再不会冷嘲热讽程禾自私虚伪，再不会纠缠章辽，再不会出现在峰城大大小小每一个街巷。

程禾清楚地感觉到，章辽在发抖；清楚地看到，章辽的眼泪滴落。程禾盯着章辽腕上的那串黑曜石，这是自己送他的，还有他无名指上和自己同样的“订婚”戒指，他视若珍宝；他曾弃林湘淮若敝屣，可是此时此刻的他眼中并无心中珍宝，却在为敝屣落泪。

章辽妈妈深深地看了程禾两人一眼，便一言不发地随医生离开去办理死亡证明等随后事项。程禾觉得她的目光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自己则是束手就擒、无能为力的鱼，困在其中，被愧疚、被怨怼煎熬，直至干涸致死。

许久许久，章辽才低声道：“我送你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