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下)无以为继
章辽妈妈深深地看了程禾两人一眼,便一言不发地随医生离开去办理死亡证明等随后事项。程禾觉得她的目光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自己则是束手就擒、无能为力的鱼,困在其中,被愧疚、被怨怼煎熬,直至干涸致死。
许久许久,章辽才低声道:“我送你先回家吧。”
——从那晚之后,时隔月余程禾才得以又一次见到章辽。
章辽给程禾买来可乐,放到她面前。他甚至都没有责备她不该在那么冷的天喝这个,只是双手交叉于桌面,静静地看着程禾。
“最近学习还好吧。”半晌章辽才缓缓开口,语气却客气的像陌生人的寒暄。程禾点点头:“你——好久没来学校了。”这样简单的询问,竟然都几乎耗尽她的勇气,程禾极力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和章辽之间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当下这幅模样——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章辽不再对自己耍赖戏谑,而自己仿佛也失去了在他面前任性胡闹的能力。
“程禾。”章辽死死盯着她,全然没有往日嬉闹那般戏谑的表情,他好看的眉眼不似平日般有神采,却更加深沉幽魅。
“嗯?”程禾咬着吸管看他,极力作出轻松模样。她心里有着最不好的预感,做着面对最不好的情况的准备。可章辽却忽而展颜,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伸手捧住程禾的脸,认真地看着她,双眸带笑,接着半起身轻轻亲了亲程禾额头;肯德基里的鼎沸人声都成了沉默的背景,程禾看着章辽望着自己笑的双眼,突然没形象地哭起来,她双手捂脸,缩在座位里。
章辽看着她笑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现在的章辽面对自己有多勉强——不是不喜欢,只是一时无法面对,无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共谋,无法面对林湘淮的死是两人共谋的结果,尽管这共谋是无意,但死去的人便是胜利,她用最残忍的方式强制征用所有人的同情心,活着的人只能自困于所谓愧疚、所谓心结。
“喜欢我吗?”章辽笑,掰开程禾捂着脸的双手,轻轻握住,双目灼灼望着她。一如程禾第一次在教室里见到他时的亦正亦邪模样。
——章辽,这样就认识了。
——你号码多少。
——你做什么我都陪你。哪怕去死。
程禾呆呆地看着章辽,重重地点头。喜欢啊,喜欢你的温柔和关心,也喜欢你的难以捉摸和坏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在我不算多彩丰饶的短短数十载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