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男狐狸
县城的妇女们要是知道,汪少爷向我抛出爱情的橄榄枝,却被我装晕挡了回去,估计她们会把我劈死。也许汪少爷这辈子都没被女人拒绝过,所以我这举动,估计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那天之后,我和他之间的气氛就变得非常怪异,他送我回县城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讲,送到之后,调转车头又上了二级路,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县城逗留,应是恨我恨死了。
看着那绝尘的汽车尾气,我的心空落落的,几次想打电话跟他解释,可又提不起勇气。
老妈又在看《非诚勿扰》,一边看,一边对我敲山震虎。
“这些女的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瞧自己多大年纪了,还以为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啊,挑三拣四的,动不动就灭别人的灯!”
我搂着一个抱枕,懒洋洋地替她们辩护,“妈,人家有选择完美的权利,无人能干涉她们。还有,十七八岁是早恋,法律不允许相亲。”
老妈轻蔑地扫我一眼,哼道,“我宁愿你早恋!”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又说,“那你把我塞回肚子,让我重来一次,我保证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给你找个女婿回来。”
“你以为我不想?如果可以,我宁愿没生你,省得现在看见你就头疼!”
为了我妈不头疼,我立刻放下抱枕,灰溜溜地走了,心里很受伤。
可能觉得把话说重了,我妈关了电视,跟上楼来,又要谈心。她说,街头的王阿姨又给我介绍了一个经济适用男,如果我愿意,周末去看看吧。她还说,一个人长得好不好看,有没有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合适。那些看似耀眼的钻石白金男,虽然带在身边风光,但背后他的女人要忍多少辱负多少重,别人是看不见的。
我知道她影射的是汪少爷,便沉默,对此没有表达任何看法。
经过这样的谈心,我不仅没有想透彻,反而心事更重了,再想起汪少爷,心乱如麻。
关于汪少爷,我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是喜欢我的。但这种喜欢有多深,我不能确定,害怕他像我妈说的那样,因为见多了胸大无脑的美女,突然遇见我这么一个有智慧的狗尾巴草,一时起了兴趣而已。虽然我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而对汪少爷,我想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在他的身上,有着西班牙男人的帅气,美国人的幽默,德国人的严谨,以及英国人的绅士风度。以前朱耽曾问我,你想要嫁什么样的男人。那时的我想了一会儿,就说出了上面这些条件。
我记得很清楚,朱耽听了我的回答后,露出不能理解的笑。后来,我把这事说给网友桑梓听,桑梓就骂我笨蛋,说我应该直接回答,“我要嫁的就是你这样的男人”。被桑梓教育之后,我认真反思了半天,得出以下结论:我不敢直说,是因为我的自卑心在作怪,认为朱耽不可能喜欢我,所以不敢去碰灰。
现在,对于汪少爷,我依旧是这种心态。估计是幼儿园时期没能演上拔萝卜的小女孩,对我打击特别大,潜意识里认为,故事的主角都不会是我,为了那渺小的自尊心,还是不要去找难堪了。
红尘万丈,回头是岸,经历了朱耽的无缘无份,我对感情这事看得特别慎重,不敢随便付出自己的心。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再也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爱一个人爱十年,还是悲催的暗恋。青春苦短,老衲经不起折腾了啊!
后来的两个星期,一直无缘见到汪少爷,而他也不再打电话来督促我三餐按时吃饭。有几次,我借着汇报工作,主动给他打电话,可他的态度总是冷冰冰的,还说以后如无要事,就不要来烦他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酸溜溜的,那一种惆怅,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县里要开会,作为人大代表的我,被点名参加。会议正进行着,我的手机响了,低头看是早上才训斥了我的汪少爷,便有些赌气,直接摁掉了。
电话再次响起,考虑到如果是工作问题,我早上就向他报告完了,而他也叫我不要烦他,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没必要接这个电话,于是我按了静音键,任它去响。可汪少爷并不罢休,断了打,再断了再打,很执着。我也很执着,就是不想接。最后他终于消停了,我松了口气,却更加落寞。
半分钟后,县长的手机响了。县里开会的时候,如不是重要人物来电,他一般不会接的。可这次他看了来电显示,便立刻暂停会议,接通了电话。
与会人员以为电话是上级领导打来的,便都收声屏气,不敢打扰县长与大人物通话。可县长只是说了两句话,就抬头看我一眼,然后把电话递给我,说道,“找你的。”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接过电话,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里就愤怒了。这厮果然厚颜无耻,假公济私,借公家的途道找上门来。
“干嘛不接我的电话?”他兴师问罪。
想起早上他跟我说话的那口气那内容,我实在无法平复下去,便用沉默来回应。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听起来,他的火气又有点飙升了。
但我也在气头上,继续沉默,任他生气去。
几次发问之后,这厮终于发飙了,大吼,“刘畅然,你再不说话,我就把电话打到书记那里去,检举你私生活有问题,深更半夜潜入……”
靠,姜果真是外国的辣,他不要面子,但我不能不要。我不得不投降,赶紧开口打断他,“啊,汪先生啊,不好意思,这儿信号不太好,我没听到您刚才说的内容。”
汪少爷在电话那头冷笑。县长等人,包括近旁的康健,都奇怪地看着我,似乎在想这里的信号一直很好啊!
“刘畅然,你可以装得再像些!堂堂县政府大楼,整个县城的心脏,移动联通覆盖得跟蜂窝似的,你敢说没信号?”
我避开大家一探究竟的眼神,集中全力应付汪少爷的狂风骤雨,“是,是,您说的对,刚才是我错了。”
见我服软了,他也收了怒气,正言道,“明天我要出国,你马上到G市的家,找到护照,送到北京来。”
“啊,北京?”太过意外,我失声道。
这一叫,又把所有的视线吸引过来,我缩了缩脖子,露出抱歉的表情,用手势请示县长后,干脆拿了手机到外面说。
“你的护照不带在身边的吗?”我问。
“那天被你气晕了,直接回了北京,什么都没带。”他没好气地回答。
一提到那天的事,我就很心虚,岔开话题说,“我就是去G市,也进不了你家的门啊,我没钥匙。”
“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有备用钥匙,你去拿。”
我总觉得他这么使唤我,有阴谋似的,于是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叫你的秘书去拿,我今天在县里开会,很不方便走开。”
“刘畅然,你觉得等我的秘书从北京飞到G市,拿到护照后再赶回来,我还能赶上明天的飞机吗?”
“是是是,”我点头,“老板说的对,是我考虑的不周,一切按老板说的去做。”
见我认错的态度好,他的语气又软了一些,说道,“拿到钥匙后,叫县里派个司机送你去市里,我跟他们打声招呼。”
“老板,用县里的司机,不妥吧?”
“要是你会开车,我还用得着麻烦他们?”
见他又要训人了,我马上说,“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去取钥匙。”
我三番两次的认错,可能让他不适应了,他顿了一下,软声说,“一路平安,我等你。”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被他说的柔情百转。我发现汪少爷就是一狐狸精,老是有意无意地来勾引我,让我不去回味他的话都不行。哎,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我灭绝师太百年的修行,就要毁在这男狐狸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