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我怕自己寂寞死
上车之后,我的表情陡转急下,再也不想说话,单手支着头,面对车外的风景,呈岩石状态。
汪少爷开着车,频频扭头看我,几次打算开口,但都咽了下去。
回到酒店,我一进房间,就打算关门将他挡在外面。但他还是眼明手快,闯了进来。
“我们谈谈。”他说。
我摇头,不想谈。
他却一把将我拉进卧房,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手将搭在我的肩膀,居高临下地问,“你是在为那个人难过吗?”
我木然地看他,不置可否。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为他难过?”他又问我。
我偏过脑袋,不想回答他这样的问题。
“你看着我。”他又扳正我的头,要我与他对视。
“你不懂。”我只能这样说。
“我不懂?”他嗤笑,“不就是十年?你用十年的时间,爱一个眼光差成这样的人,你觉得自己值吗?”
我颤一颤,为他的话直中靶心。
“值吗?”他追问。
“我累了,想睡觉。”我逃避。
“说完了,才许睡。”他不放。
“说什么?”我很烦。
“说那人有什么好,居然让你念念不忘?”
这个问题,简直是乱发神经,他哪只眼睛看见了,我对朱耽念念不忘?不屑回答,我站起来,要走开。他大手一压,又将我按在椅子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给睡觉,我火了,大声喊。
“说清楚。”他还在执着。
“说不清楚。”我回答。
他拿我没有办法,便像狮子一样走来走去,兜圈圈。大约十几圈后,定在我面前,又问,“我哪里比不上他?”
“你哪里都比得上他。”我实话实说。
他的脸色终于好看一点,但我随后补上的一句话,又让它更加阴沉。
我说,“但就是不适合我。”
“刘畅然!”他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提起来,彻底发怒了。
“你生气也没用,这是事实。”
“我哪里不适合你?”他不甘心。
“哪里都不适合我,你全身是金,我草芥一条,我怕你的重金属把我毒死。”
他愣一愣,表情很复杂,随后语气缓和不少,“还有呢?”
“你身边桃花太多,我怕自己被气死。”
“还有呢?”
“两人距离太远,我怕自己寂寞死。”
本来暴怒的他,笑了,脸色雨过天晴,“你还能再幽默点吗?”
“不能,我怕自己笑死。”
他掐进我胳膊的九阴白骨爪,终于松了力,动作也变得温柔,“然然,相信我。”
我的心一颤,糟糕,他又开始放电。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叫你刚才跟我凶。”
“我不是急吗?”
“急就上厕所。”
“我是急你为别人难过。”
“我难过吗?”
“你不难过吗?”
我想了想,是有的。
见我又沉默了,他叹息道,“你知道吗,奶奶去世那回,我办完丧事回北京,在机场遇到过你。当时你正在打一个电话,我叫了你几声,你都没有听到。那天的电话,就是打给他的吧?”
我一愣,没回答他,而是问,“有吗?我怎么没在机场看到你?”
“当时你的样子,就是今天失魂落魄的模样。所以,你怎么看得到我?所以,今天再次看到你这模样,我又如何不急?”
“至于吗?”我说。
“我倒宁愿不至于。”他轻轻地扫我一眼。
说多错多,我缩起头,还是当乌龟的好。
莫名其妙被人打一巴掌,又莫名其妙跟汪少爷吵了一架,我是真的累了。当晚,汪少爷还想留在这里,但最后自动离开。因为我告诉他,他要再留下来,我就从窗台上跳下去。他没见过这么誓死捍卫贞洁的灭绝师太,最后只好投降。
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汪少爷和朱耽的脸交替在梦中出现。最后我灌了自己一瓶白酒,终于醉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