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凯旋
翼人那边战鼓擂动,所有的翼人都张开了翅膀等待一飞冲天。红战却对战鼓声充耳未闻。红刃不禁焦躁起来,紧锁着眉头看着父亲。红战一派气定神闲。翼人们一看九州军队丝毫未动,全军将士疑惑不解,士兵们开始神思涣散,刚才还满涨的士气一下子泄去了一半。翼人的第二通鼓响,有翼士兵起飞备战,在空中集结成阵。九州士兵们,就等着红战一声令下他们将会像是洪水一般冲出去。可是红战仍旧不声不响,他轻捋胡须坚毅地盯着对面的翼人军队。翼人们再一次鼓足气力翅膀全开,屏气凝神,当他们发现九州人还是静如顽石,他们顿时散漫起来,对面前的敌人满不在乎。九州军队完全没有应战的准备,在翼人们看来,只要他们冲下去就会是一场屠戮,就算是女人们过来也会轻易就能获得胜利。翼人们的第三通战鼓响过,精力分散的翼人们开始冲锋。亟不可待的九州士兵们一个个都像是弓着背的野狼一样等待着扑杀的时机,他们真是恨得牙关都在痒!九州的第一通战鼓终于响了,恶狠狠的九州士兵们立刻进入了战斗准备。
当翼人们一进入弓弩的攻击范围,九州的弓弩手立刻发起了攻击。借助了法术的帮助,九州弓箭的攻击范围要比有翼人远一倍!可是翼人们超强的运动能力不会简单就被弓箭攻破,他们只要左躲右闪就会在箭雨的间隙穿插而过,箭雨起到的作用只是给翼人先锋队造成微小的伤亡和减慢他们攻击速度。风声在翼人耳边呼啸,他们在空中翻腾着,躲闪着,好比春燕在雨中嬉闹。但也有燕子在嬉闹中被铁做的雨滴击中,砰地一声血洒长空。
翼人的先锋队在闪转腾挪中拉开了弓箭,只要再进行一次呼吸,他们就要飞入翼人箭支的有效攻击范围了。翼人的弓箭势大力沉,精准度高,对九州军对有巨大的杀伤力。突然,间,空中飞行着的所有九州箭簇都突然一下炸开变成一团又一团毛乎乎的小飞蛾,这些飞蛾扑闪着翅膀就往翼人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和眼睛、口鼻里扑,它们好像蚊子一样对翼人又叮又咬。羽翼人因为身强体壮,而且翅膀上覆盖着厚厚的羽毛,小蛾子对他们的叮咬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只不过是缓解了他们无往不利的冲锋而已。但是膜翼人和虫翅翼人不一样,他们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强壮有力,而且裸露在外的翅膀成了蛾子们的主要攻击目标,他们忽闪着翅膀想要从蛾子们的包围中挣脱出来,却一不小心失了重心,飞行不稳的翼人纷纷掉落下来,蛾子们又集中去咬别的翼人。
翼人一掉下来,红战的战旗立刻举起,红刃带着一队勇士纵鸟而出。他们像是贴着地面的霹雳一样疾闪而过,身后是翼人们残破的身体和飞溅的血珠。还在天上与蛾子激斗的羽翼人们亮出弯刀立刻俯冲而下,陨石一般冲来。翼人的主力部队眼看先锋部队受到重创,立刻呼喊着冲了过来。随着红战的令旗一挥,九州的主力部队随之而上。
两边的大部队短兵相接的那一刻,红刃正手持长枪骑在青鸟背上与羽翼人们过招。红刃带着他的先锋队遭到了翼人们疯狂地围攻,翼人们因为红刃身边的那一杆刃字旗而杀红了眼。双方都是只攻不守,反正都是一死,拉着一个垫背的也不错。弯刀银光掠过,红刃的枪头划着冷硬的弧线一挑,弯刀的主人立刻丢掉了武器左右抱着右肩倒在地上痛苦地嚎叫。这个人右臂内侧的经脉已经悉数被挑断,他的右臂是废了。红刃的长枪敏捷的跳跃,光影闪动过后就是哀嚎阵阵。红刃的枪下从没有血泉喷溅也没有体裂声响,更没有残尸横飞,但是他淡淡的一晃,就能退数人之围。血管、经脉、骨节,在红刃看来都是致命的死穴。红刃的副官,手握一双十三节水磨硬鞭,鞭身上燃着绿色的火光,双鞭横扫纵劈,一片火光熊熊。所有被双鞭击中的翼人不是骨碎就是筋裂,被鞭稍轻轻拂过就周身火焰爆燃,绿色的火光水浇不熄沙滚不灭,只等生命耗尽火光才会骤然熄灭。这位副官与红刃背靠背相互相持,他们二人周边数米死尸累累,死在他们手中的翼人不计其数。
红刃和副官杀人杀到气喘,两个人骑在青鸟背上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瞪视着又一波围拢过来的翼人。翼人们没有妄动,虎视眈眈地盯着包围圈中的两个人。忽然翼人们发出一声怒吼,包围圈疾速挤压,就连天上的翼人也黑压压的压了下来。红刃手法不乱,青鸟在红刃双脚的控制下步幅有序,任凭翼人前杀后砍,都不能近得了红刃两步之内。副官也是一派进退有序的肃杀样。
突然,半空的一个翼人张开灰蓝色的巨大羽翼扑向副官。副官持鞭重劈。可那翼人疯了一样用残破的半个身子紧紧抱住了副官的手臂。副官正要用力甩出去的时候,一挺长矛穿透那半个翼人的身子深深地刺进副官的胸膛。这时候,那半个翼人终于死了,僵硬地挂在那只长矛柄。周围的翼人们一哄而上,各种利刃噗噗呲呲地****了副官的身体。那一瞬间,副官眼中的世界好像静止了,他看到了刺死他的那个翼人双眼含泪,他看到了被红刃挑断颈动脉的那个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翼人一边捂着脖子朝天上逃去一边惊恐地朝混战的战场瞅下来。红刃曾苦笑着吟诵: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那场景在他脑中清晰地闪过。紧接着,副官用尽全身的力气扔出了手里的火焰渐熄的硬鞭,砸中了第一个刺中他的翼人。那个翼人一被击中,立刻浑身上下火焰爆燃。副官从青鸟背上倒地了,他躺在早已经变成红色的草地上看着天空,却只看到一群翼人疯了一样用各种武器一下又一下地刺进他的身体。疼吗?好像有一点吧。他想着闭上了眼睛。另一边,绿色的火焰熄灭了,那个翼人化作了一团焦炭倒下了。那两只硬鞭不仅熄了,而且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根腐木,在众人的践踏下揉进了血色的草地。
红刃并不知道身后的那个人死去了,从身后扑来的敌人突然间增多。红刃侥幸躲过战戟,一把斧头就从头劈下。红刃没有龙雷文那样敏捷的身体,为了保住性命,红刃只能用左臂做党勉强偏过身体。红刃咬着牙想,左手,不要也罢。斧头的利刃切入肌肤的痛感让红刃一瞬间明白了,就算舍去左手,他也会死在这重重包围之中。红刃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龙雷文的身形在红刃脑中闪过。如果死了就只能化为青魂追随他了。在红刃接受死亡就要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他胸前突然闪出一片紫色耀眼的光芒。那片明光中,红刃只看到几道类似闪电的火光窜过,紧接着他身边十几米范围内的翼人全都死了,距离红刃比较近的翼人不仅死了而且全身焦黑还冒着徐徐的黑烟,就连红刃胯下的青鸟也变成了一具烧死的鸟尸。没有被烧焦的只有早已死去的人和红色的草地。红刃惊诧地看着这个怪异的场景。刚才在那道光中发生了什么?红刃一转身从死鸟背上站起来,他看到龙雷文飞一样地冲了过来。
“医生!”龙雷文一边跑过来一边大喊,他头发上沾着的血滴从发梢上甩下,滴落在他已经满是血污的战袍上。
“发生了什么?”红刃迷茫着。
“空中无云,却有一道巨雷劈下,正击中这边。”龙雷文仔仔细细地查看红刃的身体。貌似除了手臂上的砍伤以外没有其他外伤。
“你哪里不舒服吗?”龙雷文问。
红刃摇头。无云落雷,这种事他头一次听说,可正巧他竟是事件的唯一幸存者。
一个传令兵骑着青鸟飞过来:“红刃将军的冲锋队已经完成既定任务,红战将军命红刃将军率领余部速速返回阵地。龙雷文将军不应擅自脱队,还请将军返回军中。”
“你带人回去。”龙雷文说,“我去杀个痛快。”
龙雷文一转身朝着仍在混战的那边冲回去。红刃这时再看他的冲锋队,五百人的队伍此时只有一半人活着,其中还有很多身负重伤。一直到那场战斗结束,红刃才找到副官的头颅,而他的身体被肢解、踩踏,早就没有了样子,只剩下一堆扭曲的骨头深馅在泥中。那是一场残酷的战斗,红刃以为那将会是他一生中经历过的最暴虐的战斗,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他错了。
龙雷文和盛燕康烈遥相呼应,硬生生切断了翼人阵营中各个部分的联系,算是把翼人的部队肢解了。翼人的元帅刚下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龙雷文和盛燕康烈的性命,翼人的两队硬长弓手已经飞上高空瞄准龙雷文和盛燕康烈。突然,从遥远的北方闪电一般冲过来一个翼人,把一张皱巴巴的牛皮放在了翼人主帅的手中。高空,两支一人多高的大箭破空而去。盛燕康烈发现了利箭,面色大惊。一阵强风忽然而至。这股风大的邪门,就连翼人们身上的衣衫甚至都被猛烈的风刮扯撕裂,狂风中的箭支几声脆响之后碎裂成屑。可是地面上没有一丝风吹过,平静的好像瓶子里的阳光一样。龙雷文这时候才注意到高空中的威胁,可他并没有丝毫退却仍旧奋勇当先。
翼人们的阵型虽有混乱但仍无败象,可是翼人的主帅却鸣金收兵了。混战中的翼人们含恨撤离。九州人没有放过这个战机,趁着他们撤退的空当,九州军队趁势剿杀。各种法术呼啸而出,狂风卷着水滴凌云直上,所过之地遇水结冰,落在队尾的翼人被活活冻成冰块坠地碎裂。还有刺耳的次声波响起,没有准备的翼人们同次声波一起共振着,甚至有些娇弱些的人开始内脏破裂,口鼻喷血。翼人们相互扶持着撤离了。龙雷文想要追击却被红战收兵的金锣声吸引了注意力。龙雷文心中默想,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埋伏在北边的部队吧。九州军队收兵了。
龙雷文把令旗交给副官,他一个人骑着青鸟急匆匆地朝营地飞回去了。就算副官在龙雷文身后又喊又叫,龙雷文也毫不理会。龙雷文一股脑地飞回大营,跳下鸟背就直接冲进了伤兵的帐篷。龙雷文冲进来的时候,红刃的手臂已经上过了药,恢复很好,连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
“你要被罚了。”红刃微笑着对龙雷文说。
“啊!”龙雷文一拍脑袋,“我忘了,你老父可是谁都敢打的啊!”
“殿下是不在意吧?”红刃一语道破。
“算了。”龙雷文一摆手,坐到了红刃身边,“也就是二十军棍,我的屁股强化起来的话可以坐碎一块石头。”
“不仅仅是军棍的问题。”红刃说,“你抛下你的士兵赶过来救我,你有没有想过整个战局?你是王子,你说过你将来要率领九州军队踏平有翼的,不顾全局你不可能赢得胜利,你只能带着一群人去送死,而我也会在你的军队里。”
龙雷文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红刃一番:“看来你还没有明白啊。什么踏平有翼,那是因为王宫里有香姐姐;我身先士卒是因为我身后的军队里有我最重要的同伴。如果同伴战死了,我就算胜利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胜利是为了将来的太平,不是为了功成名就。我和我的父王不同,功名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红刃低头:“谢殿下看重。”
“说这个话……你应该是先行礼后谢恩吧?”龙雷文斜眼睨过来。
“你不是不在乎吗?”红刃反问。
“不说这个了!”龙雷文一摆手,“趁着你老父还没有下令找我,说点重要的。我送你的项链怎么样了?”
红刃从怀里取出一根皮绳,绳子上挂着一个空荡荡的银质底座。
“链子呢?”红刃问,“送给哪个野婆娘了?”
“娜央。”
“那坠子呢?”
“不知道。”红刃摇头,“我总觉得那个晴天落雷就是那个坠子引起的。当时我胸口有一道强光亮起来。”
“你是说我给你的护身符帮你这个厨子点了一把天火,把你的青鸟都烤熟了?”龙雷文想了一阵,一本正经道,“真可惜,我应该去尝尝味道再回来的。你放盐了吧?”
“我觉得你还是去找我父亲讨打比较妥当。”
“嗯。”龙雷文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可是那些血泥都已经干透结痂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掉下来,“投案自首才能争取宽大处理。”
龙雷文走了,红刃看着空荡荡的银质坠子底座。那块紫色的水晶真是晶莹剔透,尤其是里面的那串葡萄真是十分漂亮,就这样莫名把紫晶丢失了,红刃竟有些不舍。
最终,龙雷文被杖责二十。考虑到他身份特殊,红战没有允许全军观刑。
率领九州人偷袭有翼国王座的队伍回来了。偷袭很成功,他们在王座附近造成的声势很浩大,有翼国王被磅礴的声势所蒙蔽,急匆匆下令让前方正在应战的部队回师救援。有翼的救援军从战场上一撤离,九州的偷袭部队就得到了消息。紧接着,偷袭部队在救援军回援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并获得了埋伏战的胜利。接连两场胜利,九州的偷袭部队并没有多大损失。
红战领着红刃一起为偷袭部队设宴接风。席间,有一名士兵被偷袭部队的将军推荐给了红战。
“这位,”将军说,“叫做不独宏,是个用脑子打仗的勇士。出身平民,我推荐给红将军,算是给他求个前程吧。”
红刃看了看那位将军,有看了看不独宏,心里涌起一串串疑问。这个年头有谁会无缘无故为什么人求前程?
“正是我国用人之际,将军的推荐真是太及时了。”红战应承道。
从接风的宴席走回中军大帐的时候,红战说:“虽然说偷袭有翼王座的主意是你出的,也算得上是奇兵,但是你要记住,一旦派出去的人马已经上了路,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你决不能从你的战斗中分神去担心他们,你要作为主帅去战斗,重要的不是局部而是整个的战局。”
红刃点头。他又问道:“父亲明知道不独宏的事蹊跷,为何又要应允呢?”
红战呵呵笑道:“你要记住,只要不是敌人,就可以是朋友;不要以为不是朋友,就一定是敌人。”
红战暖洋洋地笑着,红刃沉默地点头。
“这次大战,我们歼灭了大批有翼军的有生力量,近几年有翼已经对我国没有太大的威胁了。”红战看着满天的星星,“我们要回家了。你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红刃也抬头看到了满天钻石一样的星辰。父亲在思念着母亲,他应该思念谁呢?殿下一直和他在一起啊。接近着,红刃想到了娜央。娜央的信他一直都没有回复过,如果她追问起来,他应该怎么回答呢?
由于这次战争给有翼造成了重创,也就直接导致了有翼王室内的一次叛乱。当然这件事过了很久以后才给九州国、给龙雷文造成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