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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会念经的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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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老穆来我们住所谈的事情,是一桩驱鬼辟邪的生意。

这样的生意,七爷通常一年接三四件,客户非富即贵,家中遭了阴劫,寻求法师消灾。

七爷接手也要看人,如果对方品性不良,给再多的钱也不干。更别说对方以消灾为幌子,借法师之力帮他实现害人的目的,那七爷不仅不会帮忙,还要教训对方。

老穆是七爷的挚友,了解七爷的风格,他亲自登门说事儿,那是七爷非出手不可的。

老穆说:“这人姓齐,老家在云南,来西安住了半年多,说是为了让女儿避鬼,可是那鬼竟然跟了过来,缠住不放。其实他们来西安前,在别的地方也住过,他们到哪儿,鬼就跟到哪儿,齐先生带着女儿东躲西藏,实在没办法了,听人说西安城藏龙卧虎,有道行深的法师,这才跑了过来。半年多,也请了不少人帮忙,有道士、风水先生,咱瓮门的法师也请过去了,你知道苁师?”

“嗯,下巴有四个痣。”

“苁师弄不过那鬼。”

“老苁专门拾缀老鬼,齐家招的鬼,怕是小鬼。”七爷瞥了老穆一眼。

“对,你说着了,就他妈是小鬼。”老穆一拍大腿说,“苁师一看不行,就没收人家的钱,临走对齐先生说,不要再胡球折腾了,找七孤路吧。”

“这老苁,真会揽事。”

“齐先生像是得了宝一样,逢人就打听七孤路是谁,有朋友问到我这儿,我寻思着,你把这活儿接了吧,那父女俩真是苦。”

“齐先生是干啥的?”

“早年是个赌石客,人称‘六刀齐’。具体啥情况你见他再说,行不行?”

“行嘛,你老穆开口,我能不遵命?”七爷笑道。

“那我跟他约个时间。”

“先不要去他家,到外面谈。”七爷提醒道。

“嗯。”

说完六刀齐的事情,两位老朋友开始聊闲话。

七爷一直惦记着小桃的情况,上次因为女鬼李芬芳的事,小桃帮了大忙,还遭了罪。

“娃恢复得咋样?”七爷问。

“早就好了。小桃的恢复能力我都惊讶,再大的病从来没超过三天就好。”老穆一提起女儿便高兴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娃在哪儿上班?”

老穆神色一暗,摇头叹气说:“前阵子有朋友告诉我,说在超市看见小桃当收银员,后来不知道又换了啥工作。我也不敢多问,她对我一直生气,这一年来好些了,隔十天半个月,还能打个电话说几句话,我要是问东问西,娃一烦,连电话都不打了,咋办?”

“小桃心里还是有你,你是她唯一的亲人。等娃再经历一些风雨,就能明白你的苦处。”

老穆神色凄凉地点点头。

七爷说:“不过,小桃天份那么高,当收银员啥的,不一定对路……”

“别扯那些废话,娃喜欢干啥就干啥。”老穆打断七爷的话。

这时他才想起来,旁边还坐着我。

我也把自己一直坐在桌旁的事实给忘了。

“你叫……阿路?”老穆问。

“是的,穆爷。”我说。

“你最近咋样?”

“还好。”

“还好是啥意思?还好就是不太好,心里不满意?”

“不,不是。”我不知怎么应付这位爷。

“你打起精神嘛,咋看你一天到晚蔫头耷脑的?”

七爷打圆场:“老穆,你就别说了。我前阵子病了一场,娃一个人忙活,累了。”

“老七,我再劝你一回,能收手就收手吧,世上的鬼送不完。”老穆说。

“嗯,我有安排,等我徒弟混出名堂,我就彻底退休了。”七爷说。

“那就好!”老穆说着话,突然在我肩膀上狠狠捶了一拳,“好好干,早点儿让你师父过几年清闲日子。”

这次他捶我,我有所防备,他的拳头一抬起来,我就暗暗运气,可他还是一拳把我捶翻在地。

七爷扶了我一把:“娃呀,赶紧起来。”

“就这怂货,你还想退休?等到猴年马月吧。”老穆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愤愤然走了。

七爷冲着老穆的背影嚷:“你那拳头,一拳能捶死一头牛,你往我徒弟身上招呼?”

“心疼了?哈哈哈。”老穆得意的笑声从门外飘进来。

原来老穆的外号就叫“穆扳牛”!

……

……

齐旺星五十岁出头,貌不惊人,遇到陌生人聊天,别人说十句话,他接半句。

年轻时以赌石起家,有一次倾家荡产购得原石,连切五刀都是废石,换作旁人早就崩溃,他只是低垂着眼皮,傻乎乎地不发一语。如果这时候他喊停,剩下的半块原石还能拿出去蒙别人,至少赚回点血本。

可他不喊停,工匠就得继续往下切。

切到第六刀,露出翡翠,真正的老坑玻璃种,宝光反射,绿光莹莹,品质、颜色达到顶级,所谓色地化一,浑然天成……“六刀齐”的名号从此立在了道上。

二十年前,他不再赌石,专心于玉石的品鉴和收藏。

正所谓“天下大美,本无常主,有缘邂逅,便为主人”。齐旺星似乎天生对玉石有特殊感觉。与玉石相伴的岁月中,也让他静下心来,对于险恶的风浪看得更淡。或许正因为有这份磨练,此番遭遇的阴劫,才不至于将他打垮。

“三年多了。我女儿实在太苦了。”齐旺星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悲苦。

“最早是咋发现的?”七爷问。

齐旺星的思绪回到了三年以前。

第一次发现那个洗脸鬼,是齐小姐晚上去卫生间,推开门,还没开灯,就看见里面蹲着一个人。

齐家住的是别墅,卫生间很大,那人蹲在地板中间,背影一起一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鸡啄米。

借着朦胧的光线,齐小姐惊问:“你是谁?”

那人猛地转过脸。

一张小脸,湿漉漉的,脸上的五官像是用蜡笔画的,有些地方被水洇成了一片,鼻子和嘴角模糊一团,往下滴着水。

齐小姐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出了卫生间。

保姆听见响声,跑过来查看。但屋里什么都没有。

齐旺星被惊动了,问出了什么事,齐小姐语无伦次,说看见鬼在卫生间洗脸,盆子里的水都快溢出来了,地板上却没有水迹。鬼的脸上滴落的水滴,也没有落到地上,可她听见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从此,只要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齐小姐就受不了。最后连家里的钟表都卸掉了,只要接近于那声音的物品,全部搬走。

不过齐旺星一开始并不认为女儿真的见鬼了,以为只是心理受了什么刺激,过一阵子就好了。

然后又发生了第二次撞鬼。

这次是在客厅,齐小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其实她对新闻不感兴趣,但新闻节目的音效和声音很稳定,不像娱乐节目吵吵闹闹,也不像电视剧那样突然冒出一些让她受不了的镜头。

在新闻播音员的沉稳声线中,齐小姐烦躁恐慌的心情稍稍安宁下来。

接着她就看见电视机后面探出一个头。

还是那张小脸,脸上用蜡笔画着五官,**的滴着水。

齐小姐尖叫一声,晕倒在沙发上。

之后,家里的电视机还有音响什么的,全都扔了出去。

有亲戚朋友试着向齐旺星建议,往精神病那方面考虑考虑。齐旺星给女儿找了心理医生,但被女儿赶走了。

第三次发生的事更古怪。

一天夜里,齐小姐被一阵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地下室,身上裹着睡袍,脚上没穿鞋。吵醒她的声音来自角落,一条金属带子轻轻拍打一只木箱。

齐小姐想要喊叫,怎么用力都喊不出来。她的脚很冷,像踩着冰。她往外逃,却摔倒在一只麻袋上。麻袋外观凹凸不平,好像装满了圆滚滚东西。

麻袋正对着天窗。天窗从来没打开过,乌青的玻璃模糊一片,勉强透进一丝灯光。

借着灯光,齐小姐把麻袋打开了。里面装着土豆。她翻开一个土豆,是一个可爱的娃娃头,额头有几道裂纹。

娃娃头的眼睛倏地张开,黑洞洞的眼窝里露出明亮的光芒,其中一只眼睛在笑。

齐小姐的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烤土豆的味道热烘烘的,甜美、朴实、温暖。

接着她流出了口水。

一只蟑螂从齐小姐的脚上爬过去,把她惊醒了。

这时她听见土豆说:你好,齐雅。

齐雅木然回应:你好,你是谁?

土豆说:小孩子。

齐雅问:你妈妈呢?

土豆说:就在家里。

齐雅问:你来做什么?

土豆说:找你玩。”

齐雅说:我很忙。

土豆说:我知道你在找吃的。我也在找。

齐雅问:你在哪里找?

土豆说:打开天窗,你会看到院子里有个好玩的东西。

齐雅走到天窗下,仰起脑袋往外看,透过雾蒙蒙的玻璃,隐约看到亮亮的雨丝。她给脚下掂了块木板,拼命摇晃窗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也许只是好奇。

齐雅把手指磨破了,终于松开了插销,推开窗户。

雨丝飘进来。

齐雅往外看着,黑乎乎的夜幕下,除了暗光闪烁的积水,什么都看不见。

她返身回到麻袋前,看着那个土豆。

静默良久,土豆说:谢谢,我进来了。

一个影子出现在天窗上,慢慢扭动着,倾斜下来。齐雅想捂住眼睛,什么都不要看到,然后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都会消失。

但她无法自控地抬起脸,死死盯着天窗。

一个浅灰色的影子颤巍巍伏在窗框上,从天窗外面爬了进来。齐雅看到,那是个婴儿,细小的手掌按着窗框,惨白的指甲泛着光泽。

婴儿穿着浅灰色袍子,像一条裹僵布,松松垮垮,有什么东西正从袍子上抖落下来。婴儿忽然停止攀爬,梗起脖子,像一只幼小的秃鹫,努力向齐雅这边望过来。

它瞪着空洞的眼睛,白白的眼窝,白白的嘴唇。它在笑。

婴儿继续向里爬,笨拙的身姿摇晃着,如一只肥大的虫子。它终于把一条腿移到了窗户里面,接着,它扭过身,一点一点蠕动。从窗口到地面大约两米左右,婴儿像壁虎似地贴在墙上,不断地耸动肩背,倒退着往下爬。

不久,婴儿爬到了墙角,浅灰色的影子被黑暗覆盖,看不到了。

但它就在那里,瞪着阴厉的眼睛,注视着齐雅,随着每一次阴风的转变,它的瞳孔反射出荧光粉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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