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一触即发
这一觉睡得简直天昏地暗，直到晨辉普照，陆九璋才眼皮颤了颤，张开双目。
因为有些低血糖，陆九璋每次刚醒都有点呆愣，等彻底缓过神来，他才记起自己昨天因为救了个陌生人，就在破庙里过了一夜。
提起那人，陆九璋赶紧回身看，干草堆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如果不是被UFO接走，就是自己醒来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陆九璋真是有点郁闷了！
虽然说做好事不留名，可人家趁你睡觉的时候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连句话也没有，这怎么看都想让人骂娘！
不过他没时间纠结这个，因为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没了！
“真是只白眼狼，早知道就应该让你流血流成干尸！”陆九璋低头打量着自己，没心情感谢他还给自己留了里衣，否则真要裸奔回去了！
一宿未归，等陆九璋赶回营的时候，意料之中的遭遇了王万的盘问和怒火。他没说自己救人的事儿，只说就是随便转转，最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醒来都天亮了。
这说辞简直就是糊弄脑残儿童，王万虽然五大三粗目不识丁，但也不是脑残儿童，所以根本不信这套。
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城内虽然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事禁赌禁嫖，可私底下该开的买卖一样不少。军营里受管制，可也总有人踩着空子去找些暗娼和地下赌坊，对这种事也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陆九璋一夜未归的事儿如果传到了上边，王万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要不然昨天他也不会弄了个枕头塞在陆九璋的床位那儿，又帮他应付查营的。
陆九璋心理也明白这点，所以陪着笑又把路上买的卤鸡腿塞给他一只，这才算了事儿。
宣和四年十月二十四日，传令使连夜送到东京圣旨——宋徽宗下诏燕京改名为燕山府，即日兵进。
圣令一下，宣抚都统制刘延庆命郭药师统常胜军千人为向导，主动进攻燕京城。
说起郭药师，可不要和黄药师弄混了。
后者风流倜傥，通奇门八卦，知五行术数，号称“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前者虽然也叫药师，生平却不甚光彩。此人本是渤海人铁州人①，后于募军时投靠了大辽一只专门针对女真的军队——怨军，意识就是抱怨于女真之意。怨军分前宜营、后宜营、前锦营、后锦营、乾营、显营、乾显大营、岩州营共八营三万人，郭药师就是其中的一位统领。
大辽保大二年，也就是大宋宣和四年。郭药师见大辽大势已去，立刻领着一部分怨军降了宋。大宋嫌怨军这名字不好听，改成了常胜军。
郭药师为人倒颇有些计谋，他很清楚降将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异类。索性上了道降表，先是选择性失忆的忽略自己是渤海人，而对大宋抒发了滔滔如黄河之水的民族认同感，又声泪俱下的表明原本对大辽忠心耿耿日月可表，是因为萧后总给自己小鞋穿才不得不降宋。
这番陈情表唱作俱佳，惹得文艺青年宋徽宗极为感动，任命他为恩州观察使且知涿州诸军事，依旧兼辖老地盘燕京，隶属刘延庆部。
郭药师明白，此番降宋第一仗，以后能不能混得好，全靠此役。
他主动向刘延庆请战，率常胜军千人为先锋。趁着辽军悍将萧幹主力陷在前线，此刻分身乏力的空档，以一只轻骑突袭燕京，届时必得城内汉人响应，从而里应外合，来个大获全胜。
刘延庆也深觉此计可行，才下了主动进攻的命令。
郭药师原本投宋之前就负责燕京一代军务，对这里的环境可以说十分熟悉。他先命部将甄五臣点了五十悍勇机灵的常胜军扮作百姓混入城内，待时机一到就夺取了迎春门。等迎春门受控后，又有将近一千五百认得后续部队随即从缺口入城，控制了燕京城七个城门。
其实闪电战在古今中外的战争史上并不少见。
二战时期，德军曾经就以这种先发制人，以快取胜的法子先于敌军阵线上打开一道缺口，后续机动部队继而迅速突破的方式攻下了大半个欧洲。
只可惜闪电战有个弊端，那就是后续的处理问题。
宋军显然也没意识到这点，郭药师控制了城门后，没有安抚骤遭惊变的城中众百姓，反而下令屠尽城中的辽人和奚人。
占城杀人对于原城的百姓是十分忌讳的，因为原本刚受过兵变的百姓已是惊弓之鸟，此时一点血腥暴力都会使局面变得难以控制。
何况宋兵军纪驰废，入城后不仅四处屠杀外族，还借着巡查的由头肆意打家劫舍，引起了城内包括汉人在内的上千百姓强烈反感和抵抗。
何况宋军还未能及时彻底清除城内辽军残余，控制城防。
听闻燕京城失陷，大辽那边也不是吃素的。掌权的萧后命萧幹火速回援燕京，一场攻守大战就此开始。
郭药师率杨可世、高世宣等将士与城内苦战三昼夜。而驻扎燕京城外的赵鹤寿部因为与郭药师素有嫌隙，关键时刻居然引兵而退。郭药师无法，只得舍近求远派人向正在赶来的刘光世请援兵。刘光世接到消息倒是同意率兵前往，可惜人家观光似的走两步停一步，等他到那儿，估计燕京城内的大宋将士，可以直接立人民英雄纪念碑了。
内有劲敌，外无援兵。
所以这场攻防战的结果，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
郭药师、杨可世领着四百个残兵眼看情势不妙，弃了马匹，缒城而出，好歹算留了条性命。而高世宣等绝大部将士都战死城内，尸骨无存。
燕京如昙花一现般，还没捂热乎就又回到了大辽手上。
陆九璋此时正随着刘光世的队伍行军。
说起刘光世，此人出身将门世家，说白了就是个“军二代”。他父亲就是下令进攻燕京的刘延庆，也是此役的最高指挥。刘光世年纪轻轻就升领奉****承宣使，进入高级武官行列，被后世称作“南宋中兴四将”之一。说起这个“南宋中兴四将”，其中还有一位，陆九璋也熟，就是他弟弟岳飞。
要是陆九璋被分到了其他将领名下，现在早就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玩命呢，那可真是分分钟掉脑袋的事儿！
可他运气挺好，偏偏分到了拥有“逃跑将军”美名的刘光世辖下。甭管同僚已经打的水深火热，人家这边儿一直都是慢慢悠悠“行军”，简直跟郊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