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临危受命
将近十一月份的北地，天凉的非常快。
朔风丝丝缕缕从脸上拂过，陆九璋终于感觉到了凉意，浑身上下开始慢慢恢复知觉。
不得不佩服这古代版的安眠药真是十分强力，那混了“料”的酒陆九璋也不过是喝了几口，就睡了这么久。
他爬起身查看王万他们，发现一个个还在呼呼大睡，而那军师意料之中早已没了踪迹。只留下了那块平日众人趋之若鹜，代表着生杀大权，此时却如同垃圾一般的被扔弃在地上的令牌。
“起来！快起来！”陆九璋此时也顾不上客不客气，抡圆了胳膊按个打脸，终于在其他四人都变成猪头之前，将人全都成功叫醒。
王万终于明白自己是被那军师摆了一道，也顾不上脸肿，大骂道：“他奶奶的狗屁军师！早看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老子抓着他，看不剥了他的皮！”
其他四人傻过眼之后，也都咒骂连连。用庄稼汉喷人的质朴，将那军师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
陆九璋自是没心思跟着骂那逃之夭夭的军师，因为现在显然有个更为严峻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本该出使金营的宋使脱逃了，如果他们这五人就这么回去，那一定会因为失职而军法处置。
这个军法处置可不是打几棍子，或者扣些军饷就完事儿，那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在陆九璋把情况分析过一遍之后，王万和其他三人都坚持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撒不了油，索性也来个走为上策，管他什么宋辽，先保命要紧。
可陆九璋却并不这么想。
这一走许是最简单的脱身办法，然而大宋募兵都是登记在册的，五个身负重要军务的大活人，连同出使金营的使者就这么无缘无故消失了，朝廷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追究？
更何况作为逃兵，那基本上就和逃犯没什么两样了。大宋兵力孱弱，每年都有大量的前线士兵中途脱逃，为了杜绝这种现象发生，大宋律例规定如果脱逃者找不到，那么家里人就要跟着连坐，大宋对外硬不起来，对内却是苛刻得很。
陆九璋第一不想以一个逃兵的身份整天东躲西藏，胆战心惊。第二他现在用的是陆九张的身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自己潇洒一走不要紧，却不能连累陆九张的父母家人跟着遭殃。
最重要的是，他作为一个现代来的旁观者。虽然一直对大宋没什么太多的认同感，把连日来发生的这一切都当做是历史的必然事件。可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落在了他的头上，也就代表历史跟他有了真正的交集。他并不清楚历史上北宋第二次伐辽失败是如何收场的，但如今的情势来看，自己若溜之大吉，燕京城之事最后必不得善终。到时再要牺牲多少无辜性命，恐怕就难以预料了。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但陆九璋此时如果懦夫一般逃了，那他恐怕一辈子都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鹏举也会赞成我这么做吧！”陆九璋看着王万他们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儿。把地上沾满泥土的令牌捡起，用衣襟擦了擦，珍而重之的揣进了怀里，转身朝着金军大营方向走去。
陆九璋并不算路痴，但在没有路标没有GPS的时代，靠自己双腿找一个并不近的目标，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儿。
好在他曲曲折折，一路看着太阳辩方向，也终于在擦黑的时候找对了地方。
金军营地没有宋军的豪华排场，只有一顶顶粗糙的羊皮帐篷有规律的排列着，中间的那顶最大的便是中军帐。
里面住的人，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金国开国皇帝——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也是陆九璋这次要说服的人。
陆九璋一路上搜肠刮肚，已经将所有知道的，关于完颜打骨打的信息全都梳理了一遍，最后只能得出了这人是个英雄的结论。
至于性格、好恶，都只能擅自推测，无从考证。
一个假冒的宋朝杂牌小兵，要单挑如今武力第一强国的最高Boss，这副本难度简直就是英雄级的。
陆九璋没带红蓝，没有复活药，没有奶妈，只凭着一颗不能逃避、不能放弃的决心前来单刷。
乐观估计，成功率基本为零。
当陆九璋已经可以看到金营里的袅袅炊烟时，他的确有掉头就走的冲动。
然而他并没有。
陆九璋步伐虽然有些沉重缓慢，却始终未停。“不能走，起码在此刻，无论如何，你已经代表了大宋。”他对自己这么说完，就大步的走到了金营弩弓的射程范围内。
“什么人！”金营守门的哨兵拔刀相向，大声喝问。
陆九璋听不明白女真话，却将怀里的令牌高高举起，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高声道：“大宋朝使臣陆九璋，求见大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陛下！”
哨兵听不懂汉话，却看到了他手上的令牌，也不敢怠慢，一溜儿小跑进营通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文官模样的人领着一小队金兵迎了出来。
陆九璋见状隐隐松了口气儿，看来是愿意见，且规格不低。
那文官上前问道：“阁下可是宋使？”
陆九璋只将手上令牌递了过去，并没言语。
那文士接过看了看，又将令牌还给陆九璋，面上立刻换上三分恭谨：“我王请使者入内说话。”
“多谢。”陆九璋点点头，随他进营。
营门口到中军帐不过就几步之遥，但陆九璋却能感觉到宋军和金军的明显差距。莫说别的，一个穿着宋军兵服的异族人突然出现在金营，金军所有帐外之人竟没有一人好奇侧目！
这种严格的军事化管理，无怪乎最后能把北宋打的体无完肤。
“请！”文士掀开厚重的中军帐帘，朝陆九璋道。
后者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弯腰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