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下馆子的女Boss
刘青鱼笑了笑：“这倒是，那就只吃饭。”
黄冬冬仍是婉拒：“不，不用，俺回家吃，俺娘还在家里等俺呢。”
“你不是鲁省人吗？”
“俺是鲁省人，但俺家里没别的人了，俺退伍后分配在这里工作，就把老娘接了来。”黄冬冬笑容憨厚。
刘青鱼突然疑问道：“那你今天没了工作，你娘知道了怎么办？”
黄冬冬脸上笑容顿去，变得布满苦涩：“俺，俺也不知道。上头说了，给俺安排这个保安的工作，也只这一次，以后俺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刘青鱼顿时狐疑起来：“小黄，你不是正常退伍吧？”
按照黄冬冬所言，他是南广地区部队大比武的第一名，这种厉害角色，如果是正常退伍，不太可能沦落到做一个小保安。
更何况还有“没有任何关系”这种话。
这不合理。
昏黄路灯下，黄冬冬的脸色微白，显得有些难看，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而是忽然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已经皱巴巴的香烟，正是早上刘青鱼给他的那一支。
他没有抽，却一直收着。
“大哥，借个火行吗？”
刘青鱼目光淡淡看着这个年轻人，看到他眼光有些泛红，于是也沉默起来，只是拿手挡着晚风，用打火机替他点上烟。
黄冬冬不会抽烟，只吸了一口，便呛得连连咳嗽，终于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刘青鱼没有说“不会抽就不抽”这种话，而是平静说道：“多呛几口，它就再也呛不到你了。”
生活就像抽烟，第一口总会呛得你泪流满面，但至多几次之后，你总会习惯它的辛辣，学会眯起眼睛，透过迷朦的烟雾看待这个世界，直到它再也不能让你呼息艰难鼻呛泪流。
黄冬冬擦着眼泪，猛点头，尝试着又吸几口，果然好了许多。
刘青鱼又露出几分笑容：“学会了？”
黄冬冬笑得有点艰难：“可不敢学会，俺娘说了，抽烟喝酒费钱，不好。”
刘青鱼不以为然道：“满世界走着的都是穷人，世界上的穷人有两类，一类如你我，就他妈因为缺钱所以穷，另一类则是穷得只剩下钱。对于另一类人，自然不必说，对于你我，如果连抽烟喝酒都不可以，那人生还剩下点什么？”
黄冬冬想了想，说道：“俺还可以好好挣钱，养活俺娘，再给俺娘找个儿媳妇，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刘青鱼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男人无非烟酒色三个字，你这三样全听你娘的，真你娘的是你娘的好儿子。不扯了，吃饭去。”
黄冬冬便憨笑起来，刘青鱼已经转身，一眼扫到街边多得是小饭馆，他挑着顺眼的一间，名字有点意思，叫“红苹果饭馆”，当先走过去。
黄冬冬在身后张口叫他，却叫不住，无奈只得赶紧紧一紧包裹，快步跟上。
刘青鱼走进饭馆，这个时间点上，饭馆生意很好，刘青鱼在拐角找到一张桌子，立刻有老板兼服务员上来，用地道的香都方言，询问点菜。
刘青鱼是听不大懂的，于是招手让黄冬冬快点过来，说道：“我不懂南广方言，你来点菜。”
黄冬冬入伍的地方，就是南广省，他应该多少懂一点南广地区的方言。
饭馆老板立刻换上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老弟是外地人？没关系，你用普通话点菜，我听得懂，听得懂。”
刘青鱼将菜单递给局促落座的黄冬冬：“那也给他点。”
黄冬冬搓着手，有点紧张：“大哥，你，你来就中。”
“那就我来。”刘青鱼也不再推迟，翻看起菜单，仿佛只是顺嘴问道，“你把你娘接来香都，住在哪里？”
黄冬冬道：“俺在南郊水下区租的房子。”
香都南郊，有一片地区叫做水下区，是流经香都市的大河——香水出香都市地面的地段，一直发展不佳，香都市的低收入群体多半集中在那里，大量外来务工群体也多在那里租住着低矮房屋。
“你娘晚上等你回家吃饭吗？”刘青鱼又问道。
黄冬冬有点忧虑道：“俺娘要等俺回去做饭呢，俺娘腿脚不太方便。”
刘青鱼低头看菜单，眉心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不再问他，而是开始点菜：“黄埔炒蛋，香芋扣肉，铁板鹦鹉鱼，罗汉素。哦，再加一个叉烧肉和一个文蛤蒸蛋，这两样最后做，做好了打包，我们走的时候带走。”
“好的！”
老板笑着答应。
黄冬冬小心问道：“大哥，点这么多呢？”
刘青鱼笑着道：“我吃得多。”
老实青年黄冬冬同志有点不好意思，挠头说道：“俺饭量也大。”
刘青鱼笑眯眯道：“我们都一样，扛过枪的都这样。”
刘青鱼掏出香烟，再递给黄冬冬时，他果然连连摆手拒绝。刘青鱼也不强求，自顾点上，深吸一口，闲谈似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啥？”
刘青鱼好笑起来：“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老娘都被你接来香都，你自己就罢了，总不能让你老娘跟着你饿肚皮。”
他看得出来，这小子兜里没几个子儿。
黄冬冬果然显得有点惆怅，也有些茫然，发怔好一会儿，才说道：“俺明天就去找工作，俺没别的本事，也没上过学，但是俺有力气。实在要是不行，俺……俺就带着俺娘回老家，家里还有几亩地呢。”
刘青鱼轻笑两声，没有说话。
这间饭馆的效率很是不错，不一会儿，第一道菜就已经上来。
刘青鱼让老板上来四瓶啤酒，他用牙咬开瓶盖，递一瓶给黄冬冬，也不等人家拒绝，自顾就开了第二瓶，先对着瓶口开灌，一口气干下去半瓶，这才停住，长长地咂一声，一脸满足。
如果燕红瑶看见，一定会嘲讽地骂他一声“土鳖”。
黄冬冬没有机会拒绝，而且他是个不太会拒绝的老实人，于是也跟着刘青鱼学，仰头对着瓶口喝，却只喝了两口，便连忙放弃，呛得连连咳嗽，比烟呛得还强烈。
刘青鱼夹起一筷子炒蛋，笑着仍然是那句话：“多呛几口，它就再也呛不到你了。”
可怜黄冬冬筒子满脸通红，鼻孔里都在流着啤酒，却还要一脸认真地聆听大哥的教训，并且表示赞同，连连点头。
不多时，菜便上齐。
其实，刘青鱼来到香都的日子也并不久，这还是他到香都后，第一次和人对酌，虽然坐在对面的家伙，实在不像是一个好酒友。
但总是聊胜于无。
刘青鱼三瓶啤酒下肚，黄冬冬那一瓶还没喝完，刘青鱼也不管他，招呼老板把大米饭盛上来。
这种小饭馆里，点菜算价，米饭按照人头算钱，一人一块钱，这可正合刘青鱼大爷的意思，他连饭碗都不要，直接让人家把盛米饭的瓷盆子盛满两大盆，端上桌来。
他和黄冬冬两人，一人一盆，开始战斗。
老板都他妈快要看傻了。
刘青鱼吃得正爽，突然抬头夹菜时，发现对面的黄冬冬盯着他身后，两眼发直，一脸的匪夷所思状。
“怎么了？”
刘青鱼诧异问道，他撇过头去，发现突然之间，整个小饭馆里，所有食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方向。
他们停下筷子。
他们停住声音。
小饭馆里变得极安静。
刘青鱼转头过去，于是看到小饭馆里走进来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好看女人。
一个极其好看，好看得没天理的女人。
刘青鱼来香都后，见过许多好看的女人。
燕红瑶很好看，她是那种男人只要看一眼，便无法停住眼睛，第一个念头是惊艳，下一个念头必定是想和这个女人狠狠睡上一觉的好看——这既不猥琐也不淫亵，这是对美丽女人最简单直接的恭维。
因为燕红瑶的美丽，就是最简单直接的那一种：性感、妩媚，从气质到相貌到身材，都能勾住人的目光和灵魂的那种美丽。
燕碧瑶也很好看，她是那种即便总是清冷着素颜，也一样令人心生宁静和微润，心灵要为之砰然的好看。
对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赞赏，下一个念头则会是想要坐下来，和这个女人漫谈上一刻钟，即使只做寻常的朋友也好。
而此刻走进这间小饭馆的女人，却是另一种美。
她身量很高，一袭米黄色长款巴宝莉风衣，双手放在口袋里，踩着白色漆皮小高跟，束着一条碎格子丝巾，秀发盘起，面庞与身姿自然不必多言。
极为特别的一点是她的眉线很直，直得如同两道微斜的直线，落在她似乎平静却深藏凛然之意的双眼上，格外出众，令人醒目，已经很难只用漂亮来形容。
然而，尤其出众的，则是这个女人的强烈气质。
一般的美女，如果走进这种路边小饭馆，总会让人产生这种美女和这种场所格格不入的感觉。
但她不同。
这个女人一走进来，即使这只是一间店面不过几十平方的小饭馆，即使它的每一张餐桌都陈旧破烂，即使它的每一个角落都带着污迹，但只因为她走进来，便突然间似乎整个世界变得清净，如同置身典雅的殿堂……
她寻了一张桌子，距离刘青鱼两人不远，安静地坐了下来，用纤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菜单，只看了两眼，就抬起头，在整个饭馆的安静中，用平静清澈的声音说道：“老板，蛋炒饭，半份米饭，两个鸡蛋。”
她的声音仿佛引线，瞬间将整个饭馆里的安静引爆。
吵嚷声喧嚣而起，而议论的中心话题，当然只会是一个——这个刚进来的绝色女人。
咕嘟。
刘青鱼注意到，对面的黄冬冬筒子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不禁好笑起来，说道：“你小子也是正常人嘛，还知道看漂亮女人会咽口水，怎么样，好看不？”
“好看。”
黄冬冬深深地吸着气，“大哥，她就是俺们……哦，是光荣集团的董事长、总裁。”
“什么？”
刘青鱼瞠目结舌，“你没看错？”
“没有，这样好看的人，俺看过一次，就不会记错。”
“靠！”刘青鱼想起中午在网上检索出来，这个叫“荣秀衣”的女人的资料，不由惊叹起来，“这么强大的女Boss，居然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下馆子，真是……”
他开始隔着两张桌子，仔细端详这个女人的模样，和家里那个小姑娘的相貌进行比较，很快，他便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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