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萧家的往事
“爷爷，我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生病死的吗？”
回过神来的萧啸转头向萧光熙问道。唐剑南一听，这可是别人的家事，自己还是离开的好，想到这唐剑南便准备出去了。
“都是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不能听的，唐兄弟你留下吧。老头子也没拿你当外人，萧啸也把你当大哥在看。”
睁开眼的萧光熙看见唐剑南正准备离开，便开口让他留下了。说完这些萧光熙又闭上了眼睛，似在回忆一些痛苦的事情。
“这些事本打算瞒萧啸一辈子的，但是现在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萧光熙过了许久才睁眼继续说道，唐剑南发现萧光熙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眼里也全是哀伤之色，整个人看上去都似乎老了好多。
“萧啸，你的爸爸不是生病死的，那时你妈妈刚怀上你不久，你爸爸就被判了死刑，我从小就把你送到外地读书，就是怕你身边的人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你。哪知瞒了这么久，今天还是被人翻了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我爸爸怎么会是死刑犯！我不信！”
萧啸像发了疯一样的摇头喊道，唐剑南很能理解萧啸此时的心情。唐剑南是个孤儿，从小就幻想自己的爸爸是多么的伟大，萧啸也没见过自己的爸爸，自然也和唐剑南一样幻想过，突然被人告知自己的爸爸是个死刑犯，那种巨大的反差谁也接受不了。
“萧啸，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说的都是事实，逃避是没有用的，有些事情，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得承担下来。不论你爸爸做过什么错事，他始终都是你的爸爸，也是我的儿子。”萧光熙看着情绪失控的萧啸厉声说道。
萧啸听完萧光熙的话慢慢冷静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吵闹，呆呆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着，眼泪也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萧光熙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看着萧啸，收起了脸上的哀伤之色，眼里透着爱怜和严厉。
萧光熙明白这个时候就算自己心里有再大的痛，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神伤。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带萧啸从阴影中走出来，不然萧啸这辈子就可能会永远因为自己是死刑犯的儿子而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唐剑南也担心萧啸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插不上任何嘴的，萧光熙和萧啸再怎么不拿他当外人，唐剑南也是个外人。萧家的事他管不了也不能管。唐剑南只有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唐剑南觉得这段时间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时间，比没钱吃饭饿肚子的时候还要难熬。萧啸终于有动静了，他缓缓的抬起了头，脸上的泪水也没有了，不知是止住了哭泣还是泪已流干了。唐剑南和萧光熙都发现萧啸的目光似乎变的坚定了，两人心中同时心中一喜，看来萧啸这个孩子要长大了。
“爷爷，我爸爸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你爸爸的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住你爸爸他是个好爸爸，同时也是个好儿子！”
萧光熙并没有回答萧啸的话，看来那些往事他也不愿重提，一个老人也确实不愿经常的回想起自己内心深处最痛的那一块地方。又或者是萧光熙不想萧啸也和他一样会一直记住那些伤心往事。
“没事的，爷爷，你说吧，我还很少听你提起我的爸爸，我想听。”
看着萧啸坚定的目光，唐剑南知道萧光熙已经不能拒绝了，同时也十分欣喜萧啸能这么快从巨大的心里落差中走出来。
“当年你爸爸和小唐差不多大的年纪，眼力也十分的厉害，丝毫不比当时的我差，而且你爸爸简直天生就是干古董这一行的，对古董有着非常灵敏的嗅觉。那时的我们生意才刚刚起步，但在我们的经营下倒也发展的不错，尤其是你的爸爸，他真的非常的优秀，比老头子我不知强了多少倍。”
萧光熙悠悠的说着当年的往事，眼里还不经意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看来萧啸的爸爸确实很优秀，萧老真的是以他为傲。萧啸自也听出爷爷对爸爸的赞赏有加，自己可从来没被爷爷这么夸过，听到自己的爸爸这么优秀，萧啸也面露一丝笑容。一旁的唐剑南却有点暗自神伤了，不禁又开始幻想着自己的父亲有多么伟大有多么优秀。
“后来我和你爸爸在一次掏老宅子的时候，意见发生了分歧。”萧光熙说到此时面色一黯，停顿了一会才又继续说道：“那时候掏老宅子可不像现在这么难，那会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古董这个概念，掏老宅子几乎跟收破烂一样，每次出去都能有所收货。可那天我和你爸爸换了好几个老宅子都两手空空的出来了，每一家都被人捷足先登了。一直到一家张姓的老宅子，我们才遇到那一天的第一个古董。”
唐剑南心下感慨过了这么多年，萧光熙还记得那么清楚，连那个老宅子主人的姓氏都没有忘记，真的刻骨铭心的痛啊！
“当时我们一表明来意，那家宅子的主人就拿出一套唐三彩十八罗汉来。当时我眼珠子都看直了，那可真是拣着惊天大漏了。就单单十八个唐三彩已经可以卖出很高的价了，更别说是一整套唐三彩，那简直是无价之宝了。”
唐剑南虽然对古董的价钱不是很清楚，但成套的东西的价钱并不能简单乘以数量来计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具体来说就好比一个唐三彩能卖二十万的话，十八个唐三彩就是三百六十万，但十八个唐三彩如果是一整套，怕是卖到三千六百万都完全没有问题。
“我和你爸爸看完那套唐三彩十八罗汉之后，都认为是真东西，我就准备找宅子的主人讨论价钱了。可你爸爸却拦着我说自己感觉不对，我们一路走来所有的老宅子都被人捷足先登给掏空了，唯独这一家却有这么好的东西没被人掏走，是不是有些奇怪。可我早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你爸爸的怀疑，一意孤行非要买下那套唐三彩十八罗汉。”
萧光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萧啸和唐剑南听到这里，再加上马威之前说的话，心里已经大概猜到萧光熙那时肯定是买到假货了，那张家老宅多半和马威口中二十年前出现在京城的造假团伙有关。只是这些都还没和萧啸爸爸的死扯上关系，两人听的都十分入神，一点也不焦急，耐心的等着萧光熙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那个宅子的主人居然还是个行家，开口找我要十万才肯卖。当时的十万可是非常高的价了，那时听到主人的报价我便告诉你爸爸他多虑了，这东西之所以没被人掏走，肯定是因为价高了。”
“打消了你爸爸的疑虑，我便和那主人讨价还价起来。价还没说定，张家宅子里又进来一个人，一看见摆在桌上的唐三彩十八罗汉就问起了价格。那时也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不像现在先前的人看好的东西，只要没放手，后面的人就不能抢着出价。”
“张家老宅的主人见又有人要买那套唐三彩十八罗汉，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丢下一句谁出的价高这东西就卖谁，然后就坐在一边看起热闹来了。”
唐剑南听到这里，心道要坏，那后来出现的人，多半是同伙了。萧老现在做事沉稳又老练，想不到年轻的时候也是那么冲动好骗。也不是唐剑南比萧光熙精明多少，唐剑南现在身在局外，而且又知道事情的结果，自然猜到当时的情况是那个团伙在下套。如果那会局内的人是唐剑南，怕是只会被骗的更惨。
“我和那人一路竞价，最后我竟然头脑发热，也不顾你爸爸的阻拦，喊出了一百万的高价！当时我们全部的家底加起来估计最多也就一百万的样子，却被我一下子就掏空了。”
萧光熙说到这里已不复之前的平静了，脸上已经有了懊恼的神色，看来萧光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随着自己的回忆一点一点带了进去。唐剑南也是吃了一惊，二十年前的一百万还真是天价了！萧啸倒是很平静，看来他这小子对钱还真是一点概念没有。
“买完那套唐三彩十八罗汉，我便急着出手，因为当时那一百万大部分都是借来的，我自己手上的现金也全搭了进去。可最后的结果居然是那套唐三彩十八罗汉是假货！”
“那结果犹如晴天霹雳般劈的我万念俱灰，自那以后我便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浇愁。你爸爸则变卖了家中所有的东西，把借的钱给还上了，当时我们家可真的是家徒四壁了。而我作为萧家的主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家，还是没有振作过来，只有你爸爸一人苦苦支撑着。”
听到这里，唐剑南对萧啸英年早逝的爸爸已经佩服不已了，年纪轻轻就要支撑起一个破产的家庭，比起唐剑南自己从小孤苦无依，怕是也要困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