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但是吴亦绅呢？
黎唯墨的回程，让艾默的病情耽误了。
住院的当天晚上，艾默就发高烧，烧得晕晕乎乎，神志不清。本来计划回程的黎唯墨只能暂时将行程搁下。
天气晴朗的下午，黎唯墨忙完手头上的事终得清闲，到病房里探望艾默。艾默还在沉睡，脸色因为发烧泛着病态的嫣红，嘴唇干裂，睡梦中眉头轻轻蹙起。
这是黎唯墨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地观察她。
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睛紧闭着，往日叽叽喳喳唠叨不休的嘴巴轻阖，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躺在白色的病床里，若不是她两颊那不健康的晕红，她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被掏空的人。
黎唯墨忽然很不习惯。
他习惯看着她明明犯错但死不肯承认的倔强，嘴巴里说着不找边际的话，表面上诚意满满地道歉，但心里眼里都是一副无辜的“不关我事”的样子。现在她这么安静地躺着，没有故意的抬杠，也没有无厘头的话题，更没有眉飞色舞的表情，这黎唯墨感到不习惯。
习惯……是的，习惯。他竟然用了习惯这个词。
黎唯墨有些出神。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一块地方的感官渐渐不受控制，脱离了轨道。
他看向放在床头那为她准备的午饭，忽然在想，放了这么久，东西是不是凉了？她醒来，该是很饿了吧？
艾默就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脑袋一片混沌，感觉不是很良好。她瞳孔涣散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站在床头的黎唯墨：“你怎么在这里？”
她开口，差点没被自己的声音吓坏。沙哑无力，病怏怏的。
撑着身子要起来，脑袋却发晕。
“你别动。”黎唯墨按住她，调高了床头。“你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如果你今晚还没退烧的话，可能病情会恶化。”
“啊？”艾默傻眼。这么严重？
她忽然想起什么，忙揪住黎唯墨的衣服：“你没有告诉我爸妈我生病的事情吧？”
黎唯墨低着头，看着她。
柔柔弱弱的样子，嘴唇苍白无色，瞪着那双无神的大眼睛揪着衣摆，可怜巴巴，活像个哈巴狗，惹人心疼。黎唯墨的声音柔和下来：“放心，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就好。”艾默舒了口气，然后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我好饿。”她扁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黎唯墨帮她放好医用餐桌，将床头的饭菜端上去。食物的香味窜进艾默的瞬间，艾默整个五脏六腑都唱歌了，馋的像几百年没吃过饭。
饭已经凉了，但是保温杯里的汤倒还暖和。黎唯墨难得细心地先给她盛汤，艾默一开始还饿到不行的样子，可是几口汤下肚之后，就撤了手，没有要动饭菜的意思。
“你先等一下，我让人打包一份热的给你。”黎唯墨以为她是嫌弃饭菜都冷了。
艾默摇头：“不是饭菜的问题。我好像，吃不下。”
脑震荡过后，她还是觉得晕乎乎的，有点想吐。加上高烧尚未退去，她虽饿，胃口却不好。
“你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必须吃点东西。”
“十几个小时？”艾默困惑了。
“你以为现在是几点？”黎唯墨挑眉。
艾默看了看外头阳光明媚的天气：“十二点了？”
黎唯墨看着手表，冷冷地打击她：“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什么？！”艾默差点没呛到口水，“已经下午了？”
这么说，她岂不是睡了十几个小时？
趁着她惊愕的这空隙，黎唯墨已经打了电话让人送饭。他将汤碗往艾默面前推去：“喝光它。”
“可是我真的喝不下，想吐……”
“喝光它。”黎唯墨毫不留情。
艾默撇撇嘴，最终还是屈服，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我有没有耽误你的行程啊？”
如果她没记错，行程的安排，他们昨天就应该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黎唯墨给了她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艾默愧疚低下头：“对不起啊。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惹吴亦绅的。我发誓！”
说到这个，黎唯墨自然要趁势追问：“除了那天我们在K房和关老的宴会之外，你还跟吴亦绅有过什么交集？”
艾默的眼神顿时闪烁了。关老宴会的那一晚，他们确实有了交集。可这事关唐晓小，她该怎么说？
她有意逃避，奈何黎唯墨的眼神就跟冰刀似的，看得她浑身发冷，无处可逃。
“其实……真没什么交集啦。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可是关老那晚的宴会上，他莫名其妙说要跟我做交易什么的，他好像还看出来我们不是一对，而且他还调查我了。”
“调查你？”艾默有什么背景值得吴亦绅去调查的？
“嗯。他查到我以前在家那边曾经参加过唱歌比赛，还拿了名次。我拿奖这件事很少跟别人提起的，他不可能知道。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调查我了。”
“那他要跟你做什么交易？”黎唯墨追问。
“我不知道。”艾默如实回答，“我没问，他也没说。”
黎唯墨陷入了沉默。跟艾默交易？他跟艾默交易是为了摆脱关氏的联姻，但是吴亦绅呢？是出于什么动机？
跟他相处的这些天，艾默也渐渐摸清了他的性情。每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表示他正在思索的事情不是小事。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决定实话告知：“其实，关老宴会那天晚上，我跟晓小出去之后，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是吴亦绅帮我们解围的，他还把我们送回酒店。”
这就让黎唯墨更加奇怪了。按理说，吴亦绅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充当好人，可为何偏偏帮了艾默？
“那昨天呢？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默不敢隐瞒，只好一五一十告知。黎唯墨听完之后，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忽然抬头，目光紧紧锁定艾默，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看得艾默心慌。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艾默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黎唯墨看着她，表情有些严肃：“你确定你之前并不认识吴亦绅？”
这算什么问题？艾默愣了。认识吴亦绅那天，他不是也在场吗？
她摇头。
她诚恳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黎唯墨收回目光，虽暂时相信她的话了，却在心里留了个心眼。
艾默或许真的不认识吴亦绅，但是吴亦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