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 2
坐忘城外某处，荒草杂生，和煦的风总会吹起几缕白丝。这时候的阳光是最温和的，不刺眼也不晒人。几只无害的小麋马嬉戏奔跑着，白丝飞过小马的鼻子，惹它们呼哧呼哧的吧唧嘴。楼十三忽地从马堆里冒出来，他左踹踹那个马屁股，右踢踢那个马腿，嘴里不住的喊着滚滚滚。糜马本就是极怕生的生物，被他这么一闹腾便四处窜开了。
楼十三心情坏透了，这样被人追杀总会让他会想起一些并不愉快的记忆。一样不知道是谁，一样被人追杀，不同的不过是他现在有了权势，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平衣。他讨厌这种感觉，极度讨厌。
只有强者能够为所欲为，弱者什么都不是。
这是组长在他面前侵犯他曾经心仪的一个灵族姑娘是说的。那个姑娘这么美，这么善良，她几乎是为了让他交差才被他抓去的。年少的楼十三本以为实验而已，没什么的，每天都死这么多人，他动动手脚就能救她出来。谁知道她一进去就被组长看上，然后..然后就在他的面前被侵犯了。而他，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忘不了那姑娘绝望的眼神。
力量！
他在心里呐喊着，如果他现在不是平衣，而是3品甚至2品修行者，又怎么会惧怕一个暗杀者，惧怕那个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打手？他的资质已经停留在平衣了，他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向上爬。
比如.....。。江家家主....。
楼十三眼里冒出炙热的光。他躲过了那场雷劫，躲过了很多事，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这次，他依然可以躲过！
“等着吧，”楼十三坐在地上，“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我会回来！杀光你们！杀光你们！”
他不停的拔起荒草塞到嘴里，然后用力的咀嚼。使用卷轴耗光了他所有的灵力，他早上什么都没吃，他的肚子空空如也。这里只有荒草，他死死的咀嚼着，眼里全是仇恨的光。
十月的坐忘是最好的坐忘。微微泛黄的柳树条在风中飘着，弯弯的柳叶好像少女弯弯的眉。夕阳湖畔的荷花犹自展现着自己的美丽。夕阳湖里没有夕阳，有的只是火辣的红荷花。十月的坐忘极容易起雾，远远的看来，红红艳艳的荷花好似一朵朵燃烧的火焰，那炙热也驱散了不少秋天的凉意。
街头的小贩喜欢大声吆喝着物品，几个富家女男装打扮站在湖畔，看着湖上乘舟的才子吟诗作对，眼里满是桃心。活波的少女可没有富家千金的羞涩，她们大方在湖畔唱着唤郎曲，姣好的身材在阳光下舞动着，一时也吸引了不少眼光。富家女见了轻声呸道浪蹄子。但是她们的眼里分明满是羡艳。
江羡就在这个时候领着白小白出来。
江羡穿着昶都方才兴起的白色玄袍，手里拿着羽扇，他本就身材修长，长相俊逸，这么一穿倒是有些丰神如玉的感觉。他刚一出现在湖畔，几个富家女就两眼放光。湖畔旁高唱唤郎曲的姑娘也听了歌唱，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江羡。
白小白倒是换了一身红艳的石榴裙，她肤色极度白皙，白和红俩俩对应，看起来俏丽可人。白小白抱着魔鬼鱼，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那些在湖上泛舟的才子何曾见过这种可人，纷纷摆出一副孤高冷傲不屑于世俗同流合污的样子，嘴里刻意念叨着一些诸如“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之类的诗句，只盼着佳人垂青，发生一段风流韵事。
可惜白小白来自雪落，这种文绉绉的调子她很是讨厌，她嘟着嘴说：“那些人的眼神好讨厌，嘴里尽是一些混句子！”
江羡打趣道：“那要怪你长得太美。”
白小白摸了摸哈虎，说道：“还说我咧！你看看那些看你的女子，那眼神好像要把你吃了才甘心呢！”
江羡囧着脸，他本来没察觉到这些的，听白小白这么一提醒，倏的发现那些女子看向他的眼神确实不太对。江羡不过十八岁，还处在少年的懵懂中，纯洁的很，被人这么一看脸腾地就红了。
白小白挪揄道：“呦！还脸红呢！”
江羡伸着脖子强行辩解道：“胡说..。谁..。谁脸红了！”
江羡转眼一看，看见湖那头有好多人头攒动，眼睛一转，拉着白小白的手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你看！那边好多人，一定有什么好玩的！”
白小白也是个好热闹的主，看见有热闹可看，跑的竟比江羡还快半分，到后面竟成她拉着江羡在跑。
原来那里是有人在卖艺。一个壮汉躺在地上胸口垫着一块石头，一个男子拿着大锤，忽地锤下，只听砰的一声，石头应声而碎，壮汉毫发无伤的起身鞠躬。那边一个男孩站在铁圈上，手里拿着一个火把，男孩张开嘴示意嘴里没有任何东西，然后长吸一口气，忽地吹向火把，火奇迹的没有熄灭，而是顺着他吹的方向在空中形成一条火线。一个蒙面的女子只露出肚子，她的肚子平滑如斯，没有音乐，但是她晃起来的时候好像就是音乐响起，啪啪啪的很有节奏感。
白小白何时见过这些，她兴高采烈的鼓掌，脸色通红的叫好。江羡在旁边不屑一顾，这些都是极简单的术法，好吧，当然也有些是真的绝活，但在坐忘土生土长的他早就看腻了。不过难得白小白这么开心，他见她开心，自己也开心得紧。
卖艺人走到白小白面前要赏金。白小白摸了摸，发现没带钱，于是拉了拉江羡。江羡随手掏了一个金珠扔给卖艺人。卖艺人见了哈腰不止，叫着还在表演的几个拿出些拿手的绝活。坐忘人的思想很朴实，一分钱一分货，江羡给了他这么丰厚的赏金，他理应给江羡更好的表演。
白小白看的更欢了。
等到要走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已是中午了，白小白和哈虎的肚子都发出咕隆的声音，江羡捂着嘴说道：“饿了吧，走，咱们去吃点好吃的。”
江羡本来要带白小白去酒楼吃的，谁知道走到一半白小白看见一家面店，死活要去哪里吃。于是他们各点了一份招牌的酸菜面。白小白一边呼哧呼哧的吃着一边不忘喂着哈虎，江羡则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小吃，狠命的吃了3碗。心满意足的两人摸着肚子坐在椅子上，连哈虎也发出满足的哈虎声。
“喂，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家呀？”江羡问道。
“就是想出来看看呢。”白小白看着头顶的白白色的帐篷说，“老觉得呆在一个地方一点都不好玩，趁着年轻要多走走多看看，像个老头似的死憋着一个地方算个什么事。”
“我也这么觉得。”
“那你还呆在着这么久！”
“这不是有事情嘛！”江羡嘟哝着，“要是没有这么多破事，我现在估计去图书馆里学习了，早就离开坐忘了！”
“还不是没走嘛！”白小白白了他一眼。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江羡恶狠狠的说。
“你才不会咧！我一下来就用雪落秘术看你咧，你这人心里这么纯洁，怎么会卖我！要不你以为我会这么住在你家了？”白小白狡猾的说道。
“合着我被你吃的死死的，”江羡有些挫败。他本以为白小白和他一样心中都有那种相识已久的感觉才会留下的，谁知道竟是因为一个雪落术法。
白小白低着头，女孩子的羞涩让她没有对江羡说出实情，固然她是用了雪落术法，但如果她没有那种感觉，她也不会贸贸然住在一个陌生人家里。
两个人都闭了嘴，想着一些自己的事。哈虎百无聊赖的在桌上哈虎哈虎叫着。气氛变得有点僵硬。
白小白看了江羡一眼，“喂，我们下一个地方去哪？”
“哦..。哦！”江羡回过神，今天他已经决定要放松了，合该好好玩。他耸了耸肩，“去点别地方呀！你想去哪？”
“你说呗！你是主人我又不是，你说去哪就去哪。”
“嗯..”江羡想了想，“咱们去趣味屋呗。”
趣味屋并不像名字起的那样满是趣味，趣味屋其实是鬼屋。趣味屋的外表涂着粉红的漆，黄白的门匾上用一种极度滑稽的字体写着趣味屋。门的两边站着两个小丑脸，红红的鼻子白白的脸。
江羡付了钱就带白小白走了进去。这个地方他也没来，只是因为这是记忆里离面店最近的可玩的地方才来的。他还不知道这是鬼屋。
刚走进去气氛一下子就变得阴森森的了，白小白打了个哆嗦就把哈虎收了回去，而她则拉着江羡的胳膊。
“这是哪？”白小白瑟瑟的问，“有点慎，我们出去好不好。”
江羡这时候觉得这时候该表现一下男子气概了，于是转过脸准备对白小白说话。一转头猛不丁看见一个死尸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江羡缓了缓的转过头，冷汗不住的从头上冒出来，他兀自真定的说：“没..。没事..。。有我在..。”
“这个趣味屋一进来就一定要从另一边出去，所以现在回头是没希望了。”江羡言简意赅的对白小白解释道，“要不我们就闷头往前冲吧！”
“好.。。你拉我”白小白说，“我..我..我脚软..”
“得得，”江羡好歹也是男人，他直接把白小白抱起来，大叫一声壮胆，然后闭上眼睛就死命往前面冲。他跑的很快，不时有鬼手伸出挠他，白小白更加用力地抓住江羡的后背，这一用力就弄疼了江羡，于是江羡更卖力的向前跑。
江羡砰的撞到一个高个的僵尸怀里。江羡一睁眼，就看着一个面目可憎的脸对他微笑，他大叫了一声，也不管了，死命向前踹，手也不扶着白小白了，直接虎僵尸脸上。僵尸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鬼屋里的人那里是江羡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求饶不已了。
江羡一听求饶声也恢复了理智，定睛一看，地上的“僵尸”已经跟真的僵尸没什么区别了。
“哎呦！这么怕鬼还来趣味屋！”“僵尸”气冲冲的坐起来说。
“额.。。”江羡有点尴尬，毕竟他是第一次来，“对不起，我这个第一次。哈哈，第一次..。。”
“得，出口在那！”“僵尸”指了指路，“出去记着再叫点钱，医药钱！”
“是是.。”江羡连忙称是，背着白小白就往出口跑。
他在出口处多交了一些银珠当作对那个“僵尸大哥”的赔偿，一看天色，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白小白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想来也是没得玩了。江羡就这么背着她往江府走去。他觉得这样挺好的。她没经历过爱情，那些关于爱情的歌他都是听过不少，那些也许是对的，也许不对，但总要经历过才知道。
红红的光照的他们的影子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