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荒唐
那是一股很熟悉的味道,王非尘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他对敌人一向都很了解。
他只是微微偏过头,面带笑容,“班长,难得一见,居然这么相见。”
“哥,我的冰淇淋呢?”柳轻红一跃而起,摇着来人的臂膀。
“别叫班长,听起来很俗啊,我还挺喜欢柳青这名字呢。”柳青亲和的看着王非尘,手指刮着柳轻红的鼻子。“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柳青从盒子里拿出冰淇淋,喂到柳轻红嘴边。柳轻红狠狠的咬下一口,嘟囔着说:“他……兼职呢,送快递,给我的快递。”
“哦!”柳青坐在柳轻红的旁边,打开另一个袋子,认真的剥开荔枝的皮,随意说道:“我昨天叫快递公司快递一份东西给轻红作为她今天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句很随意的话,有一只灰色的鸽子不安分的在抢着食。
王非尘看向公园里那两只追逐的小鸟,片刻后,递出那个黑色的盒子。柳青的眼睛在瞄到那黑色盒子的瞬间明亮起来,他接过盒子,认真的打量着。“咦,这不就是吗?连包装盒都没换。”柳青声音有些虚高。
“真是有缘。”柳青喂下柳轻红一颗荔枝,递出那个黑色的盒子。
王非尘摆摆手,平和的看着柳青,温柔的开口:“我的东西已经送到了。”
“那明天见。”王非尘刚才在自己车上强行勾着的微笑一直未改变,离开之时,王非尘笑的更为自然。
“等等。”柳轻红咽下荔枝,拉着王非尘的外衣。王非尘微微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脱离柳轻红的手。
阳光迎面扑打在柳轻红那白如荔枝的脸上,“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你能来。”
王非尘又偏头看向追逐的两只小鸟。“对不起,今天还有货要送。”他的脸带着歉意,露出那种可惜却又不的不工作的扼腕,他装的很像,简直就是完美无缺。他的眉毛轻微抖动,可惜的说道,随后快速转身。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送的是什么东西吗?”柳青叫住王非尘,吃下一颗荔枝,细心的咀嚼着。目光落在王非尘背后,宛如剑刃。
王非尘停下脚步,正欲转身。风不适宜的刮起,大的让他虚眯起眼睛,一辆黑色的车静静的驶过,插入他们之间的间隙,遮住柳青的目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端坐在车里,她打开车窗,简单的说:“上车。”那宛如命令般的口吻,却藏着些许温柔。王非尘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后车门。
“副驾驶”她嘴上嘟着不悦。
王非尘绕过去,柳青收拾着座椅上的荔枝盒,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答,柳轻红只是拨弄着自己的刘海,目光在车内飘荡着。
“不用知道。”王非尘关上了车门。
……
“挺帅气的。”声音不咸不淡,没有任何的偏移,如同是行走在一条线上的声音,那只是文档上的文字说明。王非尘收回看向外面的头,认真的看着前视镜中的自己,端视着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喜悦。
这是王非尘为数不多的被一个人夸奖,很温暖,因为很熟悉,不知名的熟悉。因为写的一手好字,同学总是会把他吹嘘到天上;“王非尘,你字写的最好,所有把黑板报出了。”然后他就会麻木的拿起粉笔刷刷的出一个下午的黑板报。“你不是挺爱干净吗,今天的卫生就交给你了把,应该没问题的。”他就会拎着桶,站在空旷的教室内。王非尘开始看向那个女孩的侧脸,她很安静,没有任何的神情,没有想象之中男女之间应有的脸红,她木然的就像是呆滞。她只是注视着前方的路,刚才那句话可能是广播里女主播偶然冒出来的。
“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王非尘问道。
“柳轻红最喜欢什么。”女孩没头没脑的甩了一句。
“东方区叶域十号街老叶记的朱泥砚。”王非尘不假思索的,用一种最快的语速,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立马回答道。旋即他又立马陷入沉思。女孩扑哧的笑声让王非尘的手不安的放在了车窗上。
“答得如此完美,我该说是你的智商很高吗?”女孩戏谑的看着脸已转向外面的王非尘。
“可是……”他还是有些迟疑。
“可是东方区的两大黑帮却为了这么一件东西从凌晨追杀你到中午。”女孩接下王非尘的话。
“但这一次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东西是什么,他们只知道我在押送某样东西,但是知道是我就足够了。”他没有似乎骄傲的意味,只是用精简的语气解释原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是你很惊讶甚至愤怒你押送的东西是柳家的,而对象是柳轻红。你为了成功,甚至把以前的好朋友牵动了进去,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她的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话语的节奏紧锣密鼓。
“可重点是柳家出动这么多人,只是为了抢夺自己的东西,这个东西而且只是一个砚台。”她开始发笑,好像是嘲讽,好像是开怀,好像什么也不是,她只是在笑而已。
王非尘关上了车窗,车已经停在了路边,那个女孩直视着王非尘,他右边墨黑色的瞳孔里似乎有月光色的雾气散开,那是深沉的墨。
双方互相凝视着对方,没有低头,女孩睁大眼,王非尘眼微微的收缩。
“这个东西是你委托给我的。”王非尘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和女人对视,无论对方是小女孩还是女同学或是妇人,他都不喜欢看着对方的脸。看着对面这个女孩他有些不舒服。
女孩嗤笑了一声,“柳家?柳家还没有资格和我合作。在开始之前我就说过这是一场赌局,在你眼里这是比喻,而在我们眼里这是真正的赌局!赌局之人是一个亡命的赌徒。”
“我不在乎你们在赌什么,我只在乎我的鸡蛋有没有被偷。”他的声音开始高了起来。
“明明握着杀人的力量,却只甘愿作为一个养鸡的农夫。”女孩悠然的叹了一口气,靠在座椅上。王非尘再也没有说什么,低下头,手放下自己的腹部。女孩猛然起身,凑近王非尘的脸,气息如同热浪席卷而来,压住王非尘,王非尘躺在椅子上,头发遮住了眼。
“你为什么不释放你内心的怪物,将命运踩在脚底;这次的赌局就是命运,他在玩弄你,践踏你,而你却不知道,你在尽头看着一切化作泡影,连泡沫中的彩虹都抓不住,而你无能为力。你除了在事后质问一个女孩,还能干什么!王非尘。每个人都是一跟线,飘荡着,但是总不能这么飘下去,你要找到自己的根,然后系上去。你的那些可笑而又愚蠢的同学绝对不是能连上你的线,而你所处的世界也不会是你的根。你总是把手放在腹部是想缓解你的紧张感?别欺骗自己,那是你天生的危机感,对周遭一切敏锐的感知,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遮住眼,是因为世界对于你太慢了,就像一只蜗牛,那只蜗牛对于你太无趣了。看看你以前做了些什么,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你想这样一次活一万天,还是真正的活一万天。”
热气和香气逐渐散去,女孩慢慢地退回自己的身体,自顾自的在包里摸索着。车内归于沉寂,死一样的沉寂,只有一个女孩在翻弄自己的包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许久,女孩好像翻累,把手从包里拿出来,那是一串黑色的手链,女孩爱惜的又放了回去。
王非尘把手放进了兜里,一字咬着一字,用一个最为简单的发问想要去结束那荒唐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每一字都如同雨滴低落在心脏的血液之中,一寸寸冰凉。她的香味混合着有力的咬字发音,让这一切变的似乎很荒唐。他没去想,他觉得这太“二”了,他不可能跟个“二”走下去。该死的,他咬着牙,他必须得结束这令人发笑的对话。
“你是谁?”他问着,脸上有些发白,很是狼狈。
“墨羲。”女孩再从包里摸出钱包,头也没抬的简单的回答道,那好似一个养成了多年的动作。她很专注于现在自己做的事,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
王非尘看着那个名叫墨羲的女孩随意的解开发带,松开发针,把发带整齐的叠好放进兜里。对着车窗随意的把头发披散而开,把额头的头发分下来,让右边显得略微长一些,她又重新从包里拿出发针,夹住右边的头发,露出红红的耳朵。王非尘就这样默默的等待着对面那个女孩打扮好自己。然后开口道:“很漂亮。”
“你只是在作为开始那一句话作为回敬罢了。”
真是不舒服,又被看穿了。
墨羲推开车门,扬扬手中的钱包,说道:“后续的钱将会马上打给你。”
“应该是吃完这顿饭才会打给我。”王非尘看向路边的一家小餐厅,推开车门。
“你真的很聪明。”墨羲走到王非尘的面前,示意让王非尘先走。“我只是不傻。”王非尘伫立在原地,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