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怪物和疯子
浑浊不堪，天空里没有蓝天和白云，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光，它们反复的扭曲，疯狂的逃窜，然后带着节奏的下沉。她害怕的想要抱住身边那个人，可是自己摸不到他的脸，他起身离开，越走越远。所有的呼喊变得凝重，其实自己是不会说话的。奋力的追赶，却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最终陪自己的只有泪水和漫天的怨。
……
墨羲撑开眼，枕头很舒服，床上很香，被子也很干净。墨羲惬意的再度闭上眼，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她满意的哼唧，其实真想这么一直安静的睡着，只不过窗外的丝丝的碎雨滴打在了窗子上，碎成了鼓点般的声音。墨羲下意识的望向窗边。干净的黑裤，单薄的黑色t-shirt，他在那里看雨，身形茕茕孑立。看那样子他应该很喜欢看雨，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几乎没动，他好像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那双还看着雨的眼睛，那双眼睛孜孜不倦的把窗外的雨囊括进入思想，他对任何东西都不会感兴趣，他已经沉沦到了那场雨中，灯光昏黄。
墨羲可以透过窗看见他的安静的脸，他看的出神。
雨下了很久，他也站了很久，就这么看着窗外，风呼啸的刮着，树叶孤独的飘落，天越来越黑，他打开了窗户，一滴雨打在他的脸上，随后窗外的水泥地上变黑，千万滴雨点落下，打在地上的落叶上，打在杂草上，他关上窗，雨下的越来越大。
“很喜欢下雨。”雨中的氛围被一句早已酝酿好的发问点破，一滴雨已经碎掉。
“嗯”那就是小孩般的低头应声，很纯粹。
“是喜欢雨还是下雨。”她又问道，带着些期望。
“不知道。”他的回答很老实。
“不得这么糊涂。”
……
“我只是喜欢下雨。”他思考了一会儿，补充道。
……
空气的氛围因为那句话突然凝固了起来，双方都好像陷入了沉思，谁也不愿意打破。
“扶我起来。”她的语气很随意。
王非尘小心的单腿在床上，手从枕头间插进去，微微地抬起她的头，另一只手立起枕头。“我也喜欢下雨，但不是看下雨。”墨曦月从被窝里抽出手，眉目温和的张开，嘴角浅笑，露出的牙齿有点白，然后她在看向了窗外，看着窗外的雨。王非尘看着她的脸，她转过头，彼此看着，凝视对方，没有任何的不安，王非尘没有选择逃避。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墨羲笑着，突然说道：“你觉得世界肮脏吗？”
王非尘下意识的低下了了自己的头，应该说什么呢?这种话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甚至让人扶额，令人叹息，可是刚才心里有条线被扯动了一下，王非尘笑了。墨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扑捉他脸上的一切。
“所以你喜欢下雨。”
“这样终究会比以往干净些。”墨羲手放在被子的边缘，从王非尘脸上收回目光，看着被子，被子里面的被心也很单薄，被子在没有任何的印花和图案，灰色和白色的格子相间。
“其实肮脏丑陋的不仅仅的是这个世界。”直白的话语就这么硬闯进了心里，那条线绷直，然后悄然断开，灰尘四散，空空如也。她又继续说，身体同时轻微的往王非尘旁边挪了一下，仰头看着他，注视着他，观察着他。如同童贞的孩子抬头注视着白粉掉落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副名画，蛛网附在其上，也许那幅画叫丑陋。有些声音在躁动着，就像是磨牙的声音，短促的，迅速的，令人不安的。
……
墨羲手抓住被子，猛地掀开，王非尘的眼低垂了下来……
她什么也没穿，也没什么可穿。光洁的皮肤如同羽姐说的那般，也许当一滴雨滴落在她的脸上，她不会用手擦掉，而是任由雨滴顺着她的脸颊就这么直溜溜的滑过胸，倾斜而下，顺着身躯，抚摸过她的腰间，然后到了脚底，落入黑色的泥地里；两条细腿乖巧的并拢，脚板因冷而缩着，灰色的薄毛毯顺着腿部勾勒着脆弱的曲线，那条美丽的曲线脆弱的会因主人微微的不安而变成一团乱麻；身材柔枝嫩条，那是误落入湖面的柳枝，随波柔软的流着；少女微微挺起的胸部连着冰白的蝴蝶骨，看着她的脸其实是透过了湖面的冰在观察。
王非尘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东西，只有空气中双方凝视的目光，灰色的薄毛毯，一个光着身子的少女，随意掀落在一旁的被子。
突然安静了下来。
窗外雨声大作，屋内寂静无声。雨下大了，不在是那种允许人站在阳台恣意观赏的绵绵细雨，倾盆大雨狠狠的冲涮着地面，灰尘，碎石，脏泥随着大雨卷入洪流，本是因为长久干旱的而期待大雨的人们开始愤然怒骂这场糟糕透顶的大雨，天地变成了黑色，夜晚来了。
大小姐从未经过什么险恶，对社会了解都是从书里知道的，你也知道那些穷酸的书生总是写这么些故事，她躲在被窝里一看，就被这种徐美的情节吸引了。双方依旧彼此凝视着，空气还是那么安静。
变了。
这不是一场风花雪月之事，更像是象棋残局的博弈，杀气腾腾，冰冷如锋。彼此都在等待，等待对方失措，在等待一些不明的东西，空气里插入了一种冰冷的味道，凝结成了霜，然后慢慢铺满了屋子，两个人都被冻结在其中。
墨羲勾勒着自己薄艳的嘴唇，嘴角上扬，眉毛一如既往的平和婉美，冰白的脸色没有任何的红晕，清澈的泉水尽头是王非尘的眼。他还是还是那副样子，长发遮住的左眼你没法穿透，瑰美的右眼还是那般美，仿佛嵌入眼里不是眼球而是黑曜石，或墨砚。没有**裸的****，也没有苦苦支持的痛苦。
他皱起了眉，目光终于变了。
浓郁的厌恶如同地下河，墨羲上扬的嘴角缓缓舒开。
“你总是会不经意看自己的手，厌恶感一散即逝，你不太喜欢和别人对视，那是因为对方给你的感觉奇怪，好像就是。”墨羲摸过王非尘的脸，“那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你看着少女的**却没有任何的冲动，反而感到了厌恶，在你看来所谓的性不过和春天碎墙边那些野猫在追打交配一样恶心。”墨羲伸出手，缠住王非尘的脖颈，“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人类在面对危险和绝望的时候会暴露出本性……”
“一夜之间权利和财富颠倒极致，发现自己可以轻松的越过伦理道德那条线，本是弱者变成了强者，自己能轻易决定别人的一切，廉价的万能感充斥在空虚里的灵魂里。而这就是人类。”墨羲微微起身，手指在王非尘的后脖颈写着，王非尘的身体怔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白色的光擦破天际，墙上有个人的影子倾斜着。
“人类就和和这个世界一样。”那低沉的声音好似在墓碑前牧师的朗诵，脚边枯木丛生，天空风云变幻，只有颂词万变不惊。墨羲停下了手指，红色的雾气在眼里散开。
“雨会清洗这个世界，你呢？”口吻如同引诱人们踏入歧途的魔鬼，她问的有些痴迷。
“呵呵，哈……哈哈！”红色的雾气化作了冰覆盖在瞳孔之上，狰狞迅速爬上脸，本是冰美的花调零被风吹散，痛楚透过肩膀深深的透穿着骨髓，王非尘看着面前这个疯掉的戏子，她在癫狂的笑，毫无顾忌的笑，这一切虚幻的就像是在演戏。“怎么可能？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你半闭着眼看一颗瑰丽的珠子在太阳下折出花儿，你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把它扔掉，而灰色的珠子你可能把它遗落在了角落。珠子这种东西你会去在意吗？”
“你这个疯子。”王非尘终于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好像是在赞赏。
“能和我这么正常的对话，莫非你正常？”墨羲抬起头，接着说道“不，疯的不是我们，是他们，只不过他们没有意识到，而误把……”
“怪物当作了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