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英国女王 10 菲利普...

1561年12月的伊丽莎白，沉浸在庆幸从海盗事业获得第一桶金的喜悦的同时，也经受着来自西班牙的第一轮外交危机。

德鲁克出格的航海劫掠行动，令各地西班牙的殖民地元气大伤，无法坐视英国海盗的嚣张跋扈。菲利普扬言要报复英格兰及其盟国，拿过他们所失去的一切。在幕僚的策划下，菲利普决定趁机施压，逼迫伊丽莎白答应他的求婚，来个人财两得。于是再次来到伦敦，坐镇威斯敏斯特王宫，向昔日的小姨子兴师问罪。伊丽莎白不敢当面顶撞，只得将他邀请入王宫，设下家宴盛情款待前姐夫。

菲利普坐在熟悉的位子上，居高临下地游说小姨子：

“只要你答应嫁给我，那些钱就算我国的聘礼。你那些海盗手下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西班牙在海外有无数金矿，不在乎那一点点金币。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妻子，你就是我尊贵的王后，西班牙在海外殖民地的一切利益，英国都可以分享一半。一个如你这样优秀的女人，理应有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匹配，给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安静地呆在皇宫里绣花，玩你喜欢的手工或者排戏，根本无需为了钱操心，更不必为了一点金币，跟那些肮脏低贱的海盗混在一起，白白堕落了都铎家族的名声。作为都铎家族曾经的一员，我对此深表痛心。”

这段话若是放在以前，伊丽莎白公主登基之前，或许会起一点点作用，至少让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对他有一些感激和倾心。但是如今的伊丽莎白，已经是一个经历了财富和权力的洗礼，体会到金钱之魅力的一国之王。论内在的精明强干与势利冷酷，外表清纯的她骨子里一点不比他差。登基三年来的经验告诉她，属于自己的那份独立的财产，与握在爱她的男人手中，依靠他的宠爱而获的财富，用起来的感觉绝对不一样。

就算是与罗伯特达德利，如此经历过生死之交，慷慨大度爱她不渝的男人，她在向他借钱的时候，也会越觉得有隔阂，有损女王的尊严，宁愿动用自己的积蓄，也尽量不去向男人求恳，何况是这位名声狼藉的前姐夫？他过去对玛丽女王的态度，以及多年积累下来的名誉，证明他并不是一个慷慨热情的，会对一个女人忠诚不渝，愿意为爱人付出的金龟婿。

菲利普的口才非常好，足以打动大多数的女人，但是他却挑错了对象，伊丽莎白不是小女孩，在她十六岁第一次进入伦敦塔时，她就不再是普通的女孩了。她知道跟这个男人结婚，固然能够一步登天，成为世界第一殖民大国的王后，但他何尝不会一本万利，再次成为英格兰的国王？他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却猜得到他吞并英国的野心。他越是热情耐心地规劝，她越是满怀警惕。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登基不久，如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向男人借钱的女人，她掌握了如他一样靠海外殖民赚钱的秘诀，亟不可待地想再次尝试那种快乐。她一旦体会到独立赚钱的快乐，就再也没兴趣回到男人怀抱，靠出卖女人的尊严和英格兰的独立，去换取安闲富贵的王后生活。在她的幻想世界里，指挥海盗骑士打劫西班牙人，好像一场亚瑟王的冒险游戏，她内心渴望继续以船长的身份，陪伴他们探索更多的世界。

出身英国宫廷的她，毫不稀罕西班牙王后之位。她想做的是掌控一切自我的尊贵女王，不是由男人喜好左右未来的宠妃。对深受婚姻家庭阴影的女王来说，嫁给一个以财富左右她的外国男人，不光是一件有损女人的尊严，有损英格兰全体国民的尊严，而且十分危险随时有可能赔上性命的事。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菲利普与她的去世的父亲极其相似，亲眼见过那么多血腥的婚姻，她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但是她也深谙女性的手腕，知道眼前这位是个顺毛驴，如她去世的父亲亨利八世类似，脾气暴躁又高傲倔强，西班牙国力如日中天，绝非眼下的英国海军能比，他手握世界第一殖民强国之权杖，又顶着英女王前姐夫的头衔，无论从实力强弱的对比，还是礼节上的长幼尊卑，她都不宜与他正面对抗，于是使了个缓兵之计，对这位前姐夫嫣然一笑：“你的建议让我受宠若惊。我可以考虑一下嘛？”

于是菲利普欣然返回西班牙，静等伊丽莎白的回音。在他的心中所谓的女人，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无论是公主还是女王，无论是普通的侍女，还是身份低贱的村姑，都是简单愚蠢的同义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绝对料想不到这个小女人，居然藏着比他更大的野心。伊丽莎白委婉客气的拒婚，在他自高自大的耳朵里听来，就是拍马屁式的首肯。

他以为她所谓的“考虑一下”，只是女人害羞矜持的托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