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隔山观虎斗
当当当——里镇钟声再次敲响，回荡在鸿蒙山谷。那水中祭台仍在，周围六宗弟子俱是肃穆而立。而正对祠堂的一片空地上，却是来了不少外人，正是前来白家观礼的其他家族和门派的修行者。
方家四姐弟自然也在其中。
“他们白家到底在搞什么鬼？”方珣最先沉不住气，用下巴指了指水上祭台，有些不满地说道。这话显然是对方凌说的，一旁的方瑾始终沉默着，完全没有答话的意思，而方心更是浑然不在状态中。
方凌瞥了他一眼，嘴角挑了挑，神情之中满是嘲弄之意。即便早就习惯她的讥讽，方珣见她如此反应，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
“方凌你什么意思？！”
方凌不屑地笑了一声，抬起左手吹了吹指甲，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某些人的头脑简单得令人发指，实在是可悲可叹。”
“哼！我才懒得跟你吵。你可别忘了我们这趟的目的，要是真让江陵那小子回到方家，你觉得那还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他愤然说道，随即语气一转，冷笑着看着方凌，“还是你已经搭上那小子了？那还真是难得，一向眼高于顶的方大小姐，居然看得上那个一脸人妖相的家伙……”
“你是白痴吗？！”方凌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就不能用你那小的可怜的脑容量想点正事？”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一旁的方心终于回过神来，小声道：“二哥，你别乱想，大姐根本就不喜欢江陵。”
她话还没有说话，方凌便狠狠瞪了她一眼，嗔骂道：“臭丫头，要你多嘴！”
而方珣切了一声，傲然道：“我会担心这个？她喜欢谁管我屁事！”
方凌冷笑：“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方珣郁闷，但他显然并不长于口舌之争，只好狠狠地甩了对方一眼。
“大姐，你觉得白晏今天能成功吗？”一直注视着祭台的方瑾终于开口问道。
方凌神色一正，却是点了点头：“这女人不简单，白家人常年蜗居鸿蒙山谷，向来安于守旧，真要耍手段，他们未必是白晏的对手。”
“那若论实力呢？如果白晏能与凤凰玉阙结下灵契，那她估计真的能将整个凤凰宗掌控住，到时候六宗的格局恐怕又要变了。”方瑾沉声道。
“实力……”方凌默念了一句，“只怕也是不容小觑。搞不好，我们这次帮了那女人一把。”
“因为白桡那事？”方珣终于找到机会插话。
方凌看了他一眼，还是点点头：“没错，我想青龙宗之所以答应白晏帮助她执掌凤凰宗玉阙，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你们看白晏身边那个年轻人，他眼上的东西叫做镇魂束，你们应该知道这东西吧？”
“镇魂束……鬼眼？！”方珣惊讶地看向白秀。而方瑾显然早就猜到了：“难怪，现在确实只有他才能将白桡生魄带出鬼蜮了……不过其他几宗将凤凰玉阙交给白彧，还有其他原因吧？”
方凌点头，方珣也反应过来：“隔山观虎斗？”
方凌挑眉笑道：“那五宗确实想用凤凰玉阙挑起凤凰宗内斗来着，不过现在看来，十之**他们要失望了。这棋差一招，恐怕就是养虎为患了啊。”
“真是多事之秋……”方瑾暗暗叹了口气，“听说昨天有杨家人闯入六宗？难道他们也在找那东西？那我们不得不提防着点。”
“哼，几只丧家之犬而已！”方珣哂然道，“想当年杨家堡何等风光，现如今堂堂杨家子弟却甘当江家走狗，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在大多数修行者看来，江家不过是个在外发迹便想染指修行界的暴发户而已，方凌对于杨家人投靠江家一事也是十分不屑，不过她到底心思深些，也不敢过于看轻对方，提醒道：“杨家人和江家联手，看来是对那东西志在必得。我们知道的信息本就没有他们多，还是看紧一点吧。”
方珣自得一笑：“还用你说？我早就着人盯着江家了。”
方凌冷笑道：“盯着江家有什么用？真正掌握线索的肯定是杨家那几个人，你怎么不去看着他们？”
“我……”方珣一时语塞。二十年前，杨家人便销声匿迹，就算现在得到消息，杨家人再次现身，但他们向来行迹诡秘，让人无法捉摸，要不然，青龙宗早就找到杨家通灵人救回白桡了。方凌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关键，显然是拿话刺弄他。
见两人绵里藏针地闹个不休，方瑾连忙道：“江家对杨家人恐怕也是颇有戒心，只要后者有所行动，他们也会相应地作出反应。我想，盯着江家人也差不多吧。”
三人说话间，白家五位宗老已相继回归放置六灵玉阙的石台，以白栋为首的各宗当家人也列于祭台正南。白家族长选任即将开始。
果然，不一会儿，悠长的钟鸣再次敲响，整个鸿蒙山谷很快安静下来。几位宗老对视一眼，最后白镇国缓缓站起身，待燃香拜过白家先祖和六灵之后，宣布了白家下一任族长的名字。不出众人意外，果然就是白栋连任。
“白栋。”白镇国神情肃穆地将族长印交给他，“我白家自天修尊者创下六宗，至今已有两千余年，鸿蒙镇能发展至斯，断离不开众位先辈们的共同努力。身为当家人，你务必要以其为榜样，将白家和鸿蒙镇带往新的繁荣昌达。”
白栋恭敬地接过族长印，点头应道：“白栋谨遵宗老教诲。”
白镇国抚着胡须，见白栋退下，便朝其他几位宗老看了一眼。其他人心有所感，都不由正了正神色。众白家弟子见状，也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讨论声如潮水一般四散开了。
白天梁从放置六灵玉阙的灵台上取下凤凰玉阙，将其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锦盒，然后托着它来到白镇国身前的祭台边，郑重地将其摆放在了祭台正中，然后折转身回到了打坐的石台。
白镇国眯着眼睛打量了那凤凰玉阙一眼，威严地朝着众白家弟子的方向扫视一圈，轻轻地压了压手。后者都不由安静了下来。
“白家六宗千百年来共同进退，有如一体，不管何时都缺一不可。然二十年前，凤凰宗遭逢大难，天机公亦不幸罹难，凤凰宗老一位空悬多年，甚为遗憾。”
白镇国神情落寞地缓缓说道，视线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凤凰宗众人。枫叶林一役，凤凰宗精英尽殁，有不少人正是在场凤凰宗弟子的亲人和朋友。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想起当年的惨状，都不由露出悲伤的神情，更有甚者将仇恨的目光刺向白晏四人。
整个凤凰宗笼罩在一片悲而哀的气氛之中。一旁观望的方凌忍不住啧了一声，抱着双臂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对方瑾轻声道：“这招用的精妙，看来其他五宗相当不愿意看到那女人过于顺利地接下凤凰玉阙。“
方瑾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祭台。
祭台上，白晏神色如常，仿佛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凤凰宗众人的视线。白清扶了扶眼镜，虽然他心中难免忐忑，但也没有显露出一丝慌张。倒是白澈阴沉着脸，心里将白镇国骂了个够。
白秀低了低头，心思却没有放在这边。他刚刚突然察觉到，有两道视线正紧紧地盯着他。这不是普通的注视，而是一种带有针对性的、探究的目光。会是谁呢？他暗暗想道，那个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