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亡
“轰隆！”
一声巨响，巨大火球拖着长长的焰尾没入了前方的丛林，听声音，那火球落下的地方应该离佣兵团的营地不远，即使是已经处在中央魔山境内，也一定是在最安全的外围。
作为佣兵团的团长，猎犬自然看到了那火球背后可能隐藏的巨大商业价值，是以当火球一坠落，他便向两个哨兵下了命令道：“李凡，陈韵，你们两个先去探路，其他人全副武装，随时听从我的调谴！”
两个身着黑衣、看上去就像是被狐狸精吸干了阳气的精瘦老头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彼此间互望了一眼，紧接着，便是闪身向着丛林的深处掠去。这两人李寻天自是认识，他们都是佣兵团中身法最敏捷的人，亦是猎犬佣兵团向来倚重的哨兵。只见两人的身影如暗夜蝙蝠般从林间掠过，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暗深处，仿佛一缕轻风，不带起一丝声响。
李凡与陈韵走后，猎犬又在佣兵队伍中挑选了数十个身强体壮、经验丰富的老手，组成探险队，准备带他们一同前去。刘正风自然在队伍之列，而李寻天等几个新手佣兵，则是被留了下来，负责看守营地。
不久，便听见丛林深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哨音。
紧接着，是第二声。
这哨音乃是猎犬佣兵团独有的暗号，李寻天自然也有听过。第一声清脆的哨音，代表着李凡、陈韵二人已经安然地抵达了目的地；而第二声清脆的哨音，则代表着那里一切安全。
猎犬向其他人微微点头示意，数十人顿时整装出发，向着黑暗的丛林深处快速行去。
他们去得很快，眨眼间便是不见了人影。李寻天看着复归平静的丛林，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安来，此时入夜未深，却是听不到半点鸟兽虫豸的叫声，就连风声也似是停止了，未免太过异常。
刘正风曾经告诉过他丛林中的一些法则，当周围异常的寂静时，就预示着附近必然有强大的掠食者。而此刻这山林中如此的寂静，恐怕也必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藏在了浓重的黑暗之后吧。
其他新手佣兵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丛林中的异常，他们似是兴致极高，正一群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喝酒划拳，一边玩着古老的纸牌游戏。
恰在这时——
“啊！……”
丛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就像是一个人看见了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那种吓破了胆的骇然尖叫。
尖叫声倏忽即逝，然而却如春雷一般打破了这夜的寂静。
“什么声音？”
围坐在篝火旁的新手佣兵们都是紧张地站起身来，疑惑地向着黑暗的丛林深处望去。
李寻天心中亦是一紧，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如此惊恐的尖叫，却不知黑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吼！……”
远处忽然传来某种不明生物的嘶吼声，那声音低沉压抑，听上去让人不由得自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来。
“什么东西？……”
新手佣兵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是一脸茫然和紧张。
“大家不要慌，保持镇定……”
猎犬清晰有力的话声从丛林深处传来，然而他话未说完，便听见一声低沉的魔兽嘶吼声，紧接着，便再也没有他的声音了……
“救命啊……”
“快跑……”
“救我……”
丛林深处传来嘈杂混乱的人声，模糊听不清楚。李寻天隐约看见各色的法宝在远处的黑暗中亮起，旋及又是立时暗了下去。
一会儿，丛林中又惭惭回复了平静，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李寻天等人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彼此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敢说话。
虽然并不知道丛林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是可以想像得到。
他们亦不敢离开。
因为黑暗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阴森可怕的。
一群人正惶恐不安时，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
这无异于让李寻天等人紧绷的神经濒临崩溃。
“快跑！”
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一群人便是如亡命一般往外跑了出去，眨眼间便是消失在黑暗的丛林中。
“等等……”
李寻天还想叫住那一群人，然而顷刻之间，那些人便是跑得没影了。
看着空荡荡的营地，李寻天只觉心中一阵发虚。恰在这时，前方的灌木丛中又是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哗啦”一声，从里面滚出两个人来。
那两人身上都是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借着火光，李寻天依稀能认出其中一人乃是刘正风。另一人肚子上破了个大洞，脸上血肉横飞，仿如炸开的喇叭花，却是根本认不出是谁来。
“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刘正风安然归来，李寻天心中不觉踏实了一些。
“一言难尽……”刘正风微微摇了摇头，正欲往下说去，恰在这时，李寻天身后的丛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直至最后渐渐消失了下去。
“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刘正风郑重地道。
李寻天点了点头，旋及目光看向刘正风身旁的人，那人气息奄奄，看样子已是活不成了。
“不用管我……”那人也似是意识到自己是个累赘，头微微摇了一下，用微弱的声音道：“你们……快点走吧！”
李寻天这才听出他的声音原来便就是猎犬佣兵团团长猎犬，只见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古旧的残缺地图，缓缓递到刘正风手里道：“这张图……是我偶然……得到的，它指引着……中央魔山的……深处，必然……必然预示了……某个惊天的……秘密……”
猎犬说完，整个人便是双眼一闭，脑袋一仰，往后倒了下去。
那只紧紧抓住地图不放的手，也是无力地松了开来，垂了下去。
刘正风看着手中古旧的残缺地图，微微思忖了两秒，旋及，便是将地图放到了李寻天手中，道：“这地图对我来说已没什么用处……若今日兄弟有幸能出得此地，或许以后还能用得上！”
李寻天的目光往那幅图上看去，却见那不过是一幅残缺地图的一角，依稀看得出画的乃是整个华夏大陆，中间一条纵横贯穿的山脉，想必便是中央魔山。在地图断裂的边缘处，亦是中央魔山的中心位置，清晰地标记着一个红点，只是却不知这红点究竟代表着什么。
李寻天正看得仔细，忽然一根巨大的尖刺从猎犬的肚子里穿了出来，紧接着，像烤鸡翅一般将他整个人串在了空中。
这突然的变故让李寻天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刘正风眼疾手快，手中“战狼”蓦然出鞘。但见一道白光自林间掠过，那魔兽的尖刺瞬间断成两截，绿色的汁液四处飞溅。
李寻天仿佛看见一个黑影快速闪入丛林，而后便再无半点踪影。
“我的手！”刘正风痛苦的呼声忽然从一旁传来，李寻天不禁往他身上看去。原来刚才他那一剑虽然砍断了魔兽的尖刺，但一些绿色的汁液也已然沾到了手臂上，只见白烟冒起，他的衣服迅速被腐蚀，紧接着，那半条手臂也是整个断了下来。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瞬息之间，李寻天都不由得惊大了眼睛。只听“咣当”一声，刘正风的半条手臂，连同那柄青铜古剑“战狼”，一齐掉落在地。
剑依然是紧紧握在手中的。
只是，那只手已然不在胳膊上了。
刘正风左手握在断臂的伤口处，似是疼痛难忍，他低下头，仿佛想看一下伤口的伤势。然而忽然间，他整个人身子又是往前仰了一下，口中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李寻天看着他脸上恐怖的异状，不禁有些惊惶失措，然而他还来不及思索，便见一条长长的尖刺从刘正风的身体里穿了出来，紧接着，像烤鸡翅一般将他串在了空中。
李寻天这才看清那魔兽的模样：身长三丈，高一丈，体形如蛇，却又长了很多条腿。长达一丈的尾巴上长满了锯齿状的尖刺，仿如利剑一般。
那魔兽将刘正风拖到眼前，像是看猎物一般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从嘴里伸出一个状如铁钳的小嘴，一下子洞穿了他的头颅，顿时脑浆迸裂，鲜血飞溅，惨不忍睹。
李寻天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切，只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冰冷刺骨。
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是如此的可怕和临近。
那魔兽做完这一切，转头看了李寻天一眼，仿佛看不见他，又仿佛是对他不感兴趣，转过身，拖着刘正风和猎犬的尸体，向着黑暗的丛林深处缓缓走去，直至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李寻天呆愣原地，心中有些莫名其妙。那怪物刚才看向这边的眼神分明便是看到了自己，然而为何它就这样走了？
许久许久，李寻天心中亦是想不出一个答案来。丛林中依然寂静得可怕，没有半点鸟兽虫豸的叫声，亦没有半点风声。
李寻天看着地上的半截右臂，想起刚才刘正风的死状，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刘正风也算是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然而如今却惨死在这丛林深处，尸骨无存。他的妻儿，若是知道他的死讯，当会是如何地伤心啊！
“好好……照顾……我妻儿……”
李寻天想起那一双垂死前的眸子，心中不禁一阵刺痛，他缓缓走了过去，拾起那一把青铜古剑，正欲收入怀中，忽觉一股冰冷的寒意袭上心头，整个人不由得微微一颤。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忽然停了下来。
李寻天缓缓起身、抬头，只见一双森然的眸子就凝在自己眼前，离自己的额头不过三寸之距，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魔兽口中蠕动的小嘴和贪婪的涎水。
原来，死亡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