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梯
虽然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然而当一切真的发生，李寻天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黯然神伤。
如今，所有人都已经测试完毕，过关者共有十数人，未过关者，包括李寻天在内，共有九人。
余沧海看了一眼那些已经过关的天道门新入弟子，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身旁的年轻弟子道：“小何，你先带这些人去测试剑灵……”
听到余沧海的吩咐，那名被唤作小何的天道门年轻弟子立时恭声应了一声。他转头叫来远处的数名天道门弟子，相互交待后便是一人挟两个新入弟子于腋下，向着山顶飞去。但见数道流光从广场上升起，旋及便是消失在云海上空。
少了那些人，广场上顿时空出一大片空地来。直到他们去得远了，余沧海才是回过头来，看着李寻天等人道：“接下来还有两轮测试，测试的严格程度恐怕会超乎你们的想象，如果有谁现在想要放弃的，可以站出来……”
他扫视了一下众人，半晌，见没有人答话，便接着道：“修道贵在坚持，若是没有恒心，是绝对不可能道有所成的。这第二轮测试，测验的便是你们的毅力……”
听到第二轮测试测的乃是毅力，李寻天等人心中都是安稳许多。如果说灵根充沛与否完全是由上天注定，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那这毅力就完全取决于个人自身了。李寻天心中也是暗自庆幸，看来当日吴馨儿告诉自己的没错，这天道门新入弟子的三轮测试中，第二轮测试的果然是毅力。
“你们看到我身后的天梯了吗？”余沧海忽然转身，指向山门处的天梯道，“第二轮测试，便是爬这座天梯。你们当中如果谁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爬完这条天梯，到达山顶，便算是过关……”
闻言，李寻天等人都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天梯横亘在天地之间，往下连着山门，往上连着云海，仿如一块垂下的巨大天幕，神秘壮观，却不知这天梯到底高达几许。
看到众人犹豫的目光，余沧海又接着道，“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这天梯高达千丈，若非毅力坚强之人，绝难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内爬到山顶……你们当中若是有谁想要放弃的，现在还可以站出来，等测试结束之后，我便会命人送你们返回住处……”
听到余沧海如是说，李寻天等人都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千丈天梯，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爬完，又是谈何容易？看他话中所言似是并非虚假，众人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在犹豫。一会儿，有一人悄然站了出来，表示放弃。
紧接着，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余沧海看了那两人一眼，没有说话，旋及看向其他人，道：“若是你们在测试过程中遇到危险或是想要放弃，可以随时大声喊‘我放弃’三字，到时自会有人接应你们，不过如此做了之后便再无法参加第三轮测试……”
“当这一柱香烧完时，山顶的钟声会响十次……”余沧海指了指山门前燃着的檀香道：“若十次响完，则预示着时间已到，到时候，没有到达山顶的人便算失败……”
见众人中再没有人站出来，余沧海便接着道：“没有问题的话，测试……现在开始！”
随着他一身令下，李寻天等七人立时向着山门处的天梯奔去。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可容不得半点耽误。
……
……
这是一场考验耐力与毅力的测试！
每个人都在奋力往前奔跑着，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从测试开始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一路上，李寻天已经陆续听到三次“我放弃”，那些声音尽皆来自身后。虽然每次听到“我放弃”三字，李寻天便会在心中替那些人惋惜，但一抬头看着前方没入云海的天梯，他便是咬紧牙关，更加拼命地往前跑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寻天的脚步亦是越来越沉，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爬了多高，亦不知道还有多高才到山顶。眼前永远是一级一级的阶梯淹没在云海之中，这单调而又虚幻的风景，一直不停地在眼前重复。
忽然，一声渺远的“我放弃”来自前方。听音辨位，那声音似是并非来自天梯之上，而是来自云海之中。想必是有人爬天梯爬得太累，一不留神从天梯上掉了下去。
看着脚下的茫茫云海，李寻天心中不禁暗暗多了一分警惕，他咬紧牙关，继续往上爬去。尽管双腿已是如灌了铅般沉重，他依然绝不放弃，走不动便用挪，挪不动便用拖，拖不动便用爬。
前方的天梯似是依然没有尽头，李寻天不知自己爬了多久，他只觉裤子、鞋子都已磨破，腿上亦是早已磨出血来，但曾经答应了吴馨儿要尽力而为，就绝不能就此放弃。
他继续往前爬去，一级一级……
一路上，他再没有听到“我放弃”之声，看来，那剩下的两人也如他一般，在努力地坚持着。
忽然——
“当！”
山顶的钟声响了。
李寻天心中一紧：“时间已经到了吗？”
他看着前方的茫茫云海，却不知那天梯还有多高才到山顶，心中不禁一阵失落。看来，这第二轮的测试，自己亦是没有办法通过了。
恰在这时，一阵清风吹来，将前方的云海微微吹散，云海深处，一座凉亭微微露出一角，钟声便是自那里传来。
“当！”
看到那座凉亭，李寻天灰暗的心中似是忽然亮起了一丝光芒。
或许是人品爆发，亦或许是希望给人力量，李寻天沉重的脚步竟然奇迹般再度抬了起来，他不再是挪，而是向着前方跑去。
这一刻，他仿佛忘了所有的痛楚，所有的疲累。
当！
钟声敲响了第三遍。
李寻天拾级而上，那挡在眼前的云雾已经渐渐散去，整个眼前世界都是清晰明了。他可以清晰地看见数十级台阶之外，那位于山顶的那一座凉亭。凉亭正中，一座大钟正在敲响。
“当！”
钟声敲响了第四遍。
还有机会！
李寻天心中想道，他加快速度，继续往前跑去。
近了，更近了，已经只剩下十阶不到的距离！
“当！”
钟声敲响了第五遍。
恰在这时——
“啊！……”一声女子的惊叫，忽然来自于身后不远处。
李寻天蓦地回头，正好看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女子从阶梯上摔落云海，好在她双手攀在了阶梯之上，没有坠下，但整个人已是悬在半空之中。
这个女子李寻天还有印象，她名叫陆寒霜，乃是第一轮测试中第一个站在余沧海右边的人！
“当！”
钟声敲响了第六遍。
与此同时，一个男子漠然地从女子身旁跑过，继而从李寻天身旁经过，向着山顶冲去。
看着从自己身旁漠然经过的男子，女子脸色苍白，眼中有些无助和失落。继而，她目光看到了前方止步的李寻天。
李寻天的目光也正望着她。
女子眼中透着希冀，却是没有开口，她明显已然坚持不住，然而却始终没有喊“我放弃”三字。
“当！”
钟声敲响了第七遍。
李寻天看了一眼那需要帮助的女子，又看了一眼前方不到十级的阶梯，心中有些难以抉择。
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在剩下的时间里抵达终点！
但若如此，这个女子便会从天梯上跌下去，虽然或许会有天道门的弟子救她，但她可能从此便再与修道无缘。
“当！”钟声已经敲响了第八遍。
李寻天心中一紧，蓦地抬起脚，迈了出去。
他不是向前，而是往后。
虽然这个女子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还是选择了帮她。
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勇敢地去做！
哪怕灵魂痛苦得出血！
“啊——我放……”
女子已经无力支撑，身体坠落的瞬间，她大声地想要喊出“我放弃”三字，然而她还没有完全喊出来，一只有力的右手已是抓住了她的玉臂，将她急速下坠的身躯挂在了半空之中。
“抓紧我的手！”一个关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女子抬头望去，只看到一张清秀的面庞，虽然有些普通、陌生，但这一刻，却像是突然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就仿佛心灵深处的烙印一般，无法抹去。
“当！”
钟声已经敲响了第九遍。
李寻天紧紧拉着女子的手，丝毫没有放松，一点一点，将她拉上天梯。恰在这时——
“当！”
钟声敲响了第十遍。
一柱香的时间结束了。
女子终于被李寻天拉了上来，由于惯性，她温热的身体顺势倒在了李寻天的怀里。
一刹那，幽香扑鼻，李寻天只觉心神一阵恍惚，有些不知所措。
女子感受着那来自身前男子胸膛的温热气息，心中亦是羞怯难当，晕生双颊。
两个人就这样拥着，在那千丈高空，在那云海深处。
远处，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默默看着天梯上的一切，嘴角像是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旋及，便是悄然化作流光，消失在云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