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罪婢亡
晨晓，宫中还是蒙蒙亮的时候，青岚便已经梳妆打扮了，她要去凤仪宫见见，此时的凤仪宫定然已经解禁，许久不见姐姐青岚甚是想念。
微微的寒气挡不住青岚的步子，青岚已经到达了凤仪宫，凤仪宫外那层层的守卫早已不在，宫外还有一些宫人在打扫着稍显败落的宫地，见到了青岚通通行礼对着青岚问安，青岚点了一点头便由宫女带进了凤仪宫主殿中。
一进凤仪宫中青岚便觉得一阵暖和，宫中早就用了银炭暖和了一番，而宫中的陈摆全都换了模样，更加的金碧辉煌，许是周轩皇做给青玉的补偿。
一道背影出现在了青岚的眼中，窈窕的身姿在宫婢的服侍下将那件明艳照人的皇后礼服穿在了身上，这件服饰也是青岚所向往的，可惜却穿在了自己的姐姐身上，虽有些失望但是这个人是姐姐，青岚起不了半点的嫉妒之心，只是私心羡慕着，羡慕着姐姐的好运。
“青岚，你来了。”血浓于水，青玉已经发觉青岚的到来了，其实不用发觉她也能预料的到。
青岚心中一动，带着笑意俯下身子行礼道：“皇后娘娘万安！”
“你呀——”青玉无奈的摇头道，亲自上前扶起了面前的妹妹，“以前像是个野丫头一般，如今倒是越发的懂规矩了，难道在姐姐面前你都要这般的拘着礼吗！”
青岚欢喜的握着青玉的手，喜滋滋的笑道：“姐姐往日里老是怪罪妹妹我不懂规矩，如今我学好的规矩，姐姐反而不喜欢了吗？”
青玉笑而不语，只是从上而下的细细的看了看青岚，眼中带着些深意，许久才对着青岚说道：“这次揭露林妃，你必然是付出了很多，也难为你了。”
“姐姐你想多了，我并无付出什么，只是林妃自作孽不可活，再说我们亲姐妹何必说这些外套话。”青岚轻语，其实这次要不是林菁华下毒害自己和雨欣，倒也不会害的自己暴露，落得这样的一个结局。
只是一想到这件事情，青岚总觉得有很大的蹊跷，她对这件事情早有了猜测，这次林妃绝对是自作孽，但也是有人为的原因。
青玉没有说什么，只是拂过青岚的面庞，感觉青岚消瘦了一些只能哀叹了一声，一切尽在无言之中，这些日子青岚过得的确不算好，日夜都想救出青玉，浮游在周轩皇与林菁华之间，欢颜之下也都是苦心。
“皇后娘娘，温妃娘娘在外求见！”一位宫婢进来禀告道，青玉点了点头，吩咐着宫婢将温妃请进来。
青岚倒是没有意外，温妃的性子必然会来提早参见青玉，青玉虽算不上废后复位，但是也是重掌六宫，温妃是个聪明人，绝不会遗忘掉任何一个细节。
今日的温妃服饰相比往日更加的素雅，比起皇后礼服显得朴素一般，温妃瞧着青玉笑着行礼说道：“皇后娘娘万安，昨日皇上让人整理凤仪宫臣妾不便到来，要不然臣妾真想昨晚就来看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青玉只是淡笑：“本宫一直都身处后宫，温妃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皇后娘娘说得是，娘娘从未离开过后宫，一直都是中宫之主六宫之首！”温妃说道，说的话滴水不漏，瞧着青玉身旁的青岚笑语道：“纯嫔妹妹来得好生早啊，本以为我起得已经够早了，还是不及妹妹来得快，皇后娘娘与纯嫔妹妹真是姐妹情深。”
“早不早不是关键，关键是温妃姐姐有这份心思就够了。”青岚回答道，瞧着温妃那张温和美丽的容颜。
温妃从她身后的贴身宫婢如意手中取来一个小木锦盒，打开锦盒取出了一条檀木佛珠，拿到青玉面前柔声道：“皇后娘娘这段日子受苦了，臣妾知道皇后娘娘信佛，这串檀木佛珠做工精细，更主要的是经过宫外十位名僧加持开光，必定能避邪挡灾，希望皇后娘娘收下臣妾的这点心意。
青岚瞧着温妃手中的檀木佛珠，做工真是相当精细，因为离得近的关系，青岚可以看到每一颗佛珠上都刻有不同的菩萨罗汉，有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样子栩栩如生，在喜佛之人面前这可是件佳品。
青玉接过了这串佛珠，仔细的看了一番，最后还是赞叹道：“温妃有心了，这串佛珠本宫收下了，希望借温妃吉言，这串佛珠能为本宫辟邪挡灾，让本宫转厄运为喜气，福泽凤仪宫也能庇佑六宫。”
“皇后娘娘既然收下了臣妾的心意，臣妾也就不打搅娘娘与纯嫔相聚，先行告退了。”温妃屈身说道，在青玉的点头示意之下离开了凤仪宫。
青玉叫人把温妃刚送的佛珠供奉在观音像前，看着宫婢拿走的佛珠，青岚由心而发：“温妃娘娘真是解人心意，做事也是一样。”
“她与本宫在王府时便就接触甚多，不过你今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青玉看了一眼青岚，只是觉得青岚说这话的时候别有深意。
青岚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话题转移了，青溯宫发生的乳毒一事青岚至今不敢确定是温妃所为，或许是林妃嫁祸也不一定，她不想让姐姐为自己担心。
说了一会子的话，两姐妹不由自主的聊到林菁华，正是这样子一个阴毒的女人让青玉和青岚都吃了亏。
“她也算是个可怜人，算到最后却是落得个如此下场。”青玉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惜，青岚则不以为然，害人终害己，林菁华自己做的坏事太多，有这样子的下场也只能说是她自己活该。
相聚的时间并不多，青玉说是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既然姐姐要休息青岚也不便打扰，或许是落难的那些日子天天礼佛念经，她总觉得姐姐有些佛家弟子的样子，六根清净而不惹他事。
一回到青溯宫，雨欣便在宫内等着了，青岚忙上前道：“你怎么来了，你中毒比我深，太医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了吗，这要是有个什么不是的话岂不是要急死我！”
青岚从心底里将雨欣当做姐妹了，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其它的一切都如同对待姐姐青玉一般了。
“我的身子没有姐姐想的那么弱，只是想来看看姐姐。也怪我笨，今日皇后娘娘解禁，姐姐自然是要去看皇后娘娘的，早知道便要晚点来。”雨欣笑着说道，气色对比昨天好了许多，没有昨日那么的虚弱苍白了。
青岚将雨欣请进里殿，让她先好生的坐下，外面冷风徐徐，落叶成片成片的落下让人觉得萧瑟，从昨天到现在青岚心里便一直有个问题，她直截了当的问道：“林妃一事你是不是又做过手脚？”
雨欣将原本贴近嘴唇的茶杯停在半空中，放下杯子当即跪在了青岚的面前，满怀歉意的说道：“我做的事情果然是瞒不过姐姐，还请姐姐原谅我，害得姐姐也中了砒霜之毒！”
“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局而已吧。”青岚面色冰冷的叹了一口气，难怪作为林妃的贴身宫婢文萃会突然反戈揭发林妃，事情果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的简单。
“我不求姐姐原谅，我也没有想要瞒过姐姐，原本我只是想着利用苦肉计加上文萃的供词致林妃于万劫不复之地，只是为了周全，还是下了一些微量的毒在姐姐的贡橘中，我真的不是想要害姐姐！如今林妃罪行暴露，姐姐若是怪罪的话，大可将妹妹的作为告知皇上，让皇上赐死我吧！”雨欣说得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低头不停的请罪着。
青岚低下身子连忙将雨欣扶起，责怪说道：“我并不是责怪你在我的贡橘中下毒，你都可以为了我牺牲自己的身子，这样也不过是周全罢了，我只是怪你为何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你知道当你中毒的那一刻我有多么的紧张吗！”
雨欣红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姐姐你是原谅妹妹我了吗？”
“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会像你说的去皇上哪里揭露你吗！”青岚看着雨欣这样的神情无奈道。
看着雨欣这张熟悉的脸，青岚觉得很是感动，雨欣居然能为了自己牺牲自己的身子中了重毒，只是不知为什么青岚的心中多了一丝异样，总觉得自己心里的雨欣并非是自己所想的那个雨欣，只是这一丝念头被青岚当即扼杀在了心中。
雨欣将事情全盘告诉了青岚，她早前就笼络了文萃，林菁华宫外购买砒霜一事她也早就知道了，从而将计就计反倒是让林菁华折在了这上面。
事情全部知道了，青岚和雨欣心中都明了了，也就没了什么心思与想法，只是像以前那般喝喝茶，聊了一会子天便走了。
摸着任有余温的茶杯，品着这淡淡苦涩的茶味，连馨命他人收拾掉桌上的东西，忽然来了一句：“婉贵人的心思真是缜密，做出的事情也是滴水不漏。”
青岚别了一眼连馨，语气淡然道：“你是在疑心什么吗？”
“奴婢不敢疑心什么，只是觉得人心不能轻易揣测，向来觉得婉贵人性子和婉谦顺，却也能使出这样好的计策铲除异己。”连馨低头敛声。
青岚不语，这话却也是她心中所想的，一直认为雨欣是个知恩图报和顺之人，而然林菁华一事也是出乎了青岚的意料，不过雨欣与自己情同姐妹也是为了助自己一臂之力，青岚也不会计较这些。
延禧宫中，淡淡的檀香味充斥在宫里让人闻着舒心，如意手持一副提篮观音的画像，温妃看着这副画像微笑着，脸上都是满意之色，如意却是疑问道：“温妃娘娘，您都送了一串檀木佛珠了，何必还要将这副观音画像送给凤仪宫。”
“皇后既然喜佛，本宫自然是要挑些好的送去，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自然是要送些最好的。”温妃抚摸着这副画像，这副画像乃是前朝名家之画，就算是整个皇宫也翻不出几幅出来，算得上是稀世珍品。
如意则是囔囔道：“谁能想到皇后娘娘会从冷宫中出来，要不然六宫的执掌者怕还是娘娘吧。”
温妃原本笑容顿时凝固下来，如意知道说错了话连忙低头闭嘴不语，温妃语气冷淡：“这话日后不要再说了，再说了谁告诉你皇后入过冷宫？皇上从来都没说过凤仪宫是冷宫，也从来没说过皇后是废后。”
延禧宫中还是充斥着那股香气淡雅而又沁人，温妃收起这副画像便叫人送去了凤仪宫。
日子一向来随人的心思而快慢，三天时间在青岚眼里过得很快，今天算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有人将要在这一天结束掉一生。
不知道为什么，青岚却是想在这一天见见这位故人，她并不想去嘲讽这位失败者，而是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走进寿康宫，这里已经没有以前的热闹氛围了，比起之前落难的凤仪宫还要令人感到死寂，因为这里曾经辉煌的主人要永远离去了，在寿康宫偏殿前青岚一眼便看到了李喜，李喜手捧一个酒壶和酒杯站在门外。
“参见纯嫔娘娘，纯嫔娘娘万安。”李喜将手上的案板搁了一搁，向青岚请安道。
青岚敛了一眼李喜手中的东西，不禁还是心中一动：“李公公是要为罪婢林菁华送行来了吗？”
李喜见了不少这样的场面，只是一笑道：“娘娘说得是，这壶酒里头放的便是那罪婢自己用来害人的砒霜，皇上说了要让她亲自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
“本宫想进去见见这罪婢，不知公公方便可否？”青岚问道。
李喜自然是答应着，只不过他要陪同着青岚一同进入才肯放心，进了这破旧的偏殿便看到了一袭奴装的林妃，不过这个时候应该称呼为罪婢林菁华。
林菁华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美丽的脸庞似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变得毫无颜色。
看见了青岚不瞧其面容只是盯着的衣服看，半饷之后才对着空空的地面说道：“我原先的服饰乃是妃位规格，比起你的嫔位服饰还要好。”
青岚没想到自己一来听到的却是这句话，她也曾想过林菁华会大哭会大闹，甚至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来会要了自己的命，而然这样却是青岚万万也没想到的。
“没错，你以前乃是林妃，而我只是纯嫔自然是要比你位低，只是时至今日你所想的只是这些吗？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忏悔后，一点都没有后悔过？”青岚平淡的问道，她知道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她还是想要听一听现如今林菁华的内心。
林菁华却是没有回答青岚，只是喃喃自语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李喜见此对着青岚道：“这样的罪婢不值得回娘娘的话，利用夹竹桃毒粉和巴豆害死三皇子，嫁祸皇后娘娘以及毒害婉贵人与娘娘，这样恶毒的心即使是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
说起这些事情，即使是现在的林妃再可悲，她还是起了一丝愤怒之心。尤其是三皇子，即使再不受周轩皇的宠爱，但毕竟也不过是个襁褓婴儿，又怎能下次毒手害了这样小的一条性命。
就在李喜提到三皇子的时候，林菁华忽然抬头看着李喜，像是看着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般大声着：“我是害过人，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用夹竹桃毒粉害死过三皇子，我只是在那碗红豆薏米粥中下了一些些的巴豆粉，我从未想要杀死三皇子！”
声音显得悲凉，越大声反而越无力一般。
到了这个时候林菁华还是要推卸责任吗？即使是要死了也还是不改以前本性，可是这个时候还有否认有何意义呢？忽然青岚心中微微一动，是啊，林菁华都快死了何苦要推卸责任你？
“娘娘，时辰快到了，奴才要送这罪婢上路了恐侮了娘娘的尊眼，还请娘娘离去吧。”李喜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对着青岚道。
一时间这宫殿中死寂起来了，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绝望中无声林菁华，看着李喜拿着毒酒到了林菁华面前，青岚终究还是没在看下去，不是因为不敢而是不想去看。
黄昏的颜色照映在寿康宫上，无论曾经是否辉煌，今昔有的也唯独是这落日的黄昏，虽然离了寿康宫，但是仿佛林菁华挣扎服毒，奄奄一息的样子一直出现在青岚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青岚想着，自己以后会不会也落得这般的结局，或许还要比这更加凄惨。
想到这里青岚摇头苦笑，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她不相信自己会这么一天，只是宫中世事无常，未来之事不可预料。
乌鸦从枝头飞过，发出厄难之声，李喜慢慢的从寿康宫里退了出来，见到青岚只是一愣，随即说道：“娘娘还在这里啊，这罪婢已经气绝了，今日她倒是痛快没有丝毫挣扎便自己服下了毒酒。”
“人死如灯灭，没有什么值得记挂了。”青岚随意说了一句，便离去了这阴冷之地。
林菁华的死似乎没有人关注，也该说根本没有人关注，这一日是林菁华的死期，而除却寿康宫一片死寂之外，其它地方确实喜气洋洋，尤其是凤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