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马不群的厚礼
雨过天晴。
秦奈缓缓醒来，他醉眼矇眬，叫道：“酒保……结账……”叫了几声，一个酒保走进来，告诉秦奈酒账已由那位蓝色头发的小姐支付了。
秦奈一个激灵，酒意全无，这才意识包间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忙道：“那她人呢？”
“不清楚。小姐付了酒钱以后，也没留下什么话，直接离开了。”
秦奈感到有些狐疑，又指着李哲的座位，道：“那这位公子呢？去哪儿了？”
“哦，李公子不胜酒量，先回房间休息去了，”酒保答道，“李公子让我转告你，并让我代他向你道歉。”
“嗯，没事了，你去忙吧，”秦奈打发走酒保，当即痛苦地拍着额头道，“呜，丢人哪，为什么喝醉了啊？请女孩子吃饭，竟还要她埋单……”
秦奈不知道，在他酒醒之前，中土骄子李哲身上发生了一件异常奇怪的事情。
恍恍惚惚地，李哲回到他租住的贵族客房，勉强支撑着爬回房内，合上门，摇摇晃晃来到床边，一下子便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中，他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段如梦似幻、犹真犹假的情景。
在一个比人间所有宫殿都要壮观而辉煌的大殿中，他直立虚空，一甩长袍，缓缓坐在王座上，接受万人高呼……
云雾缭绕，仙乐长鸣的清溪游园中，他襟坐于石桌旁观赏丽景，一位身穿白衣、丽若天人，脸上荡漾着幸福而羞涩笑容的年轻女子给他斟酒，周围站立着大批天仙般的侍女……
昔日最憨实的亲信背叛了他，他遭算计，无数手下浴血奋战，为他辟出一条逃生之道，而他长刀向天，纵横冲杀，生生杀得叛军如洪水般退开……
场景一转，他来到了这片青山绿水的土地，记忆已失，前事尽忘。有人给他注入了复苏的根苗，后来终于忆及往事，无奈一身功力尽废，只得搁留这个世界，笑对风云变幻，淡看日月更替……
乱世来临，战事不断。他立志建立一个安定理想的世道，毅然起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横扫群雄，被推为诸界共主……
他恢复记忆的事终于暴露，叛将派下人来，他以不到原来三分一的实力独战万名天兵，血洒长空，无人能敌。
最终还是那个叛将亲至，联合众强者与他大战了几天几夜。最后一回合，叛将一方所有的强者全部被震飞，大部分化为尘埃，永归幽冥。
而他身形不变，俨如一尊山岳，凝立不动！于敌友双方诸强的注视下，慢慢在虚空中淡化，淡化，直至无影无踪……
睡梦中的李哲在拼命摇头，脸形扭曲，神情极其痛楚，他放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他上方，猖狂地大笑着，对他说道：“你，是一个无能的失败者。你没有资格跟我斗，不要以为我杀不死你，如若哪天你不识趣，再回到这里，别怪我绝情！哈哈哈……我赢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易主，我才是天之骄子！我才是！你已坠入红尘，还是在那里好好呆着吧！哈哈，坠入红尘，泯然凡人矣……哈哈哈哈哈……”
彻骨的寒笑，令人悚然。
而后那身影逐渐淡去，另一道被白光笼罩的倩影显化而出，她用李哲感觉到最亲切、最柔和的声音叫了一个名字，不过意识模糊的李哲没有记清楚。他只隐隐约约地听到接下来一段飘渺而哀婉的话语：“……你记住你才是这天地间的至尊存在。你总有一天会归来的，相信你自己，绝不会被尘世磨灭。你什么时候归来啊，我们需要你，我们一方快要支撑不住了，我好苦啊。你在哪儿？你听到我的呼唤了吗？你快回来吧……”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滴进李哲眼瞳中。声音渐小，身影慢慢消失……
“啊——”
李哲醒转过来，发出一声震天呐喊，门窗一阵颤栗。整座塔楼的宾客目光一齐向李哲的房间投来，所有人都大感困惑。
唯有李哲一人在房中痛苦地抱着头，东倒西歪地乱撞。显然他想站直身躯而醉酒后的身体不配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个梦屡次出现而醒来后我却总是模模糊糊的想不起，梦中的记忆一点不剩？这个梦是谁的故事？它到底在暗示什么？梦中那个人是我吗？我为何会做这个梦？呀啊——”到最后他又大吼一声。
“娘的，不管了！老子事多，没心思理这个！不过如果是有人在捉弄我，我定要让他不得好过！呀！”
李哲狠狠一拳砸在床上。
……
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
日落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两天以后，秦奈在城外的一座长亭内摆酒设宴，饯别白面书生文昌和冥宇教大祭司楚若雪。
三人大吃大喝了一顿，而后分道扬镳，从此天各一方。
接下来，为了让生活重新归于平静，秦奈正在考虑要不要搬离回春坊。因为自从秦奈成为暴发户以后，每天回春坊门庭若市，慕名前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张德生夫妇已经有点不堪其扰了。
可是，就在关于秦奈和啸天皇族的流言四起之时，马不群这个家伙竟然顶风作案，再次来找秦奈称兄道弟，送礼言欢。
当看到马不群出现在回春坊门口的时候，秦奈大惊失色，赶紧嘱咐许柔回避。
试问马不群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个大名鼎鼎的败家子和嫖客啊，专门祸害良家妇女，堪称南京城的害群之马。许柔纯真无暇，碰上此等人物造访，自然是儿童不宜。
支开许柔之后，秦奈陪着笑脸迎接道：“马太子，好久不见。”
衣冠楚楚的马不群大步走进客厅内，呵呵地笑道：“小哥如此称呼，真是折煞马不群了，我们前两天不是才在宫中会面，还并肩博弈，将我的老子打得落花流水来着。看来江小哥是贵人多忘事啊。”
秦奈皮笑肉不笑地道：“岂敢岂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我跟马兄都有六年没见面了呢。”
“哈哈，”马不群纵声大笑，“六年不见，小哥依旧妙语连珠，风趣无比。”
“马兄这次来找秦奈，想必又有好事关照吧？”寒暄完毕，秦奈直奔主题。
“然也——”
马不群故作神秘地拉长语音，在椅子上横头坐定，而后慢悠悠地拿出一个绿色的小本子，丢给秦奈，道：“你国籍的事情搞掂了，恭喜小哥加入我啸天帝国大家庭。”
秦奈惊喜道：“马兄确实为小弟的衣食父母啊。小弟在石龙城中无亲无故，多蒙马兄照顾，感激不尽。”
“嘿嘿，小哥不必拘礼，举手之劳罢了。”马不群极有风度地摆摆手，又补充道：“兄弟我此番还有一份大礼相赠——”
“哦？”秦奈故作欢喜之态，准备照单全身。
对于马不群的馈赠，秦奈向来都是来者不拒。因为秦奈知道马不群有一个特点，如果你拒绝了一回他送的礼，那他以后都不会再送给你了。
“小哥跟马不群亲如手足，小小意思，何足挂齿？”马不群说着，鼓了几下手掌，对门外喊道，“进来吧。”
看到马不群所言的礼物之后，秦奈激动得几乎吐血。
只见马不群话音刚落，屋内走进了一个艳丽惊人的女子。女子碧玉年华，睹其容颜，若带露琼英，肤若春融雪彩，脸欺腻玉，鬓若浓云。
女子倚门而立，娇羞地掩着脸。远远看去，便是那幽谷中的兰花，亦不足其芬芳艳丽。
秦奈惊诧不已。如果马不群打算送他的礼物便是眼前的美女，那真的是一份“厚礼”！
秦奈道：“马兄，你这是……”
“哈哈，所谓旧者不去，新者不来。米兰儿消失之后，小哥身边没有一位佳人如何使得？”马不群满脸堆笑道，“小哥既已辞旧，兄弟我就自做主张，帮你迎迎新。怎么样，兄弟对你还算可以吧？”
秦奈顿时气结。这个马不群也太能搞了吧？他自己妻妾成群也就罢了，居然还到处给人送美女。
“唉，看来真是没有最贱，只有更贱。”对于马不群的行径，秦奈唯有暗暗腹诽。
听着马不群的高谈阔论，门口的女子似乎显得有点不自然。
秦奈看在眼里，正感疑惑，不料女子的表情转瞬即逝，再看时却已然恢复了常态，依旧秋波微转地望着秦奈。
“难道是错觉？”秦奈寻思道。
秦奈本想一口回绝马不群奇葩的“厚礼”。开玩笑，许柔就在房间里呢，如果自己收受了马不群的这份礼物，许柔知晓后，自己这个大哥哥岂不形象尽毁？
然而转念一想，秦奈又改变了主意。一者自己时常有事外出，不能陪伴许柔，如今有机会找个人来陪许柔读书，何乐而不为？再者，凭秦奈对马不群的了解，如果他今天不收下这个女子，这个美女今后多半也逃不出“花丛老手”马不群的魔爪。看着女子青涩动人的脸孔，秦奈感到于心不忍。
想了想，秦奈遂开口问女子道：“小姐芳名为何？”
女子倾城一笑，玉齿轻启，道：“复姓南宫，单名妙，秦哥哥叫我妙妙就好。”
“妙妙，好名字……”秦奈喃喃自语了一下，又问道：“你可愿意跟随我，为我做任何事情。比如说，做我的书童？”
女子微点螓首，答道：“哥哥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马不群在一边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插科打诨道：“对对，南宫小姐聪颖美丽，才色双绝，做书童再合适不过了。英雄美人，花前月下，一起把书读，我怎么没想到呢？小哥真乃我辈领袖啊，实在是高！啊哈哈……”说着，马不群目视着秦奈和南宫妙，会心地大笑了起来。
看着这个斯文败类的猥琐样子，秦奈真想一掌拍过去。不过拿人的手短，他按捺住冲动之劲，对马不群恭维道：“马兄义薄云天，对小弟恩同再造。千古交情，唯此为至！”
“哈哈，你我推心置腹，不分彼此，还需要客气什么？”马不群说着，长身而起，辞道，“小哥，我该回去了，父皇开始把几件政事交给了我，我要回去处理一下。南宫小姐，你可要陪我的兄弟读好书啊，呵呵……”
马不群言罢，对南宫妙眨了眨眼睛。
南宫妙忸怩地低下了头，秦奈则再次产生打架的冲动。不过气闷归气闷，马不群话语之中所包含的信息他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当下便愕然地对马不群道：“马兄……开始接管国事了？”
任凭谁都知道，一国的太子如果开始接手国事，象征着什么。那直接意味着老皇帝已经逐步放权，培养太子继承帝业。假如事实真如马不群所言，那么马不群现今可谓已经一脚踏过了继承大统的门槛，从幕后走到了前台！
处尊居显的凯旋皇帝马化云后生之时经纬天下，问鼎河山，名震全球，成为继马其顿之后啸天帝国最杰出的统治者。只是岁月不饶人，秦奈上次面圣时发觉马化云年事已高，身残气衰。
显然，马化云亦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产生了脱袍让位之意。或许，不出多少年，中土将是马不群一个人的天下！
马不群郑重地点头，道：“是啊，难得父皇对我如此信任。当然，上次在宫廷上博弈之后，父皇对江小哥亦是赞不绝口，相见恨晚。下次父皇再召见江小哥之时，还望江小哥在父皇面前为兄弟我美言几句啊。”
秦奈：“……”
秦奈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马不群舍得把花容月貌的南宫妙送给他了。定是马不群在当日瞧见凯旋大帝有意赏识秦奈，才有此作。此举有吹牛拍马之嫌，让马不群在秦奈心目中的印象更加大打折扣。
马不群拱手道：“小哥请留步。我们改天再聚了。”
“恕不远送，马兄后会有期。”
马不群走后，屋内只剩下秦奈和南宫妙两人。四面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还是秦奈先开口，他干咳了一声，对南宫妙道：“要不，你先去书房里跟许柔相互认识吧。”
南宫妙乖巧地点头，“嗯”了一声。
于是乎，秦奈打开书房的门，对许柔喊道：“丫头快出来，秦大哥找了一位漂亮姐姐，以后就由她陪你读书。”
“真的吗？”许柔将信将疑地从房里探出身来，当看到同样清韵可爱的南宫妙之时，立即大喜过望，颊生笑靥。
南宫妙冲许柔温婉地一笑，走过去牵起许柔的小手，道：“我叫南宫妙，你可以叫我南宫姐姐。”
“南宫姐姐好。我叫许柔，秦大哥叫我许丫头，你也这样叫我就好。”许柔甜蜜地道。
“不行不行，姐姐怎么能叫你丫头呢。你的名字这么好听，我以后就叫你做柔柔吧。”
“咦？师父大哥也是这样叫我咧……”
两个少女进了书房，声音渐小，开始变为一阵唧唧渣渣的语笑。看来两人的相处应该不成问题。
听到两个丫头在房内载笑载言，秦奈不禁欣慰地笑了笑。
可惜的是，这种和平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由“夜叉”事件所引发的外交纷争愈演愈烈，冥宇教的凤凰宫穷形尽相，决定铤而走险，派人向啸天帝国挑衅。
一场惊世阴谋，终于浮现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