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更衣室里面，云风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套所谓COS服欲哭无泪。一套轻飘飘的素白青瓷纹曲裾，仿若用雪织成。一套黑黝黝仿若瀑布般的假发，柔美的能把人感动的哭出来。
“奥德里奇！你这个王八蛋！把我的外套还给我！”
云风从更衣室探出脑袋向外张望，但是那个该死的混蛋已经跑得没影了，还偷走了自己的外套。来换装的COSER将惊奇的眼光投向这边，如果云风再这么大吵大闹下去，可能就会把保安引来了。
“丫头！丫头！听得见吗？”云风心中生出冰冷的不安，但是外面没有回音。丫头是很听他的话的，如果她听见自己叫她，肯定会忙不迭的跑过来。但是没有回音啊，那么小丫头去哪了？不安与焦躁像是蛛网般在胸腔中蔓延，渐渐沸腾。
大意了啊。仔细想想，奥德里奇这家伙未免太自来熟了一点。主动搭话，请客吃饭，邀请同游，然后建议参与COSPLAY……真的是太巧了太过热情了。云风回忆起刚见面时奥德里奇眼中的那种狂热与狂喜，突然觉得不寒而栗。难道说东躲西藏，精心准备了这么些年。没有被创世神教识破，没有被真理教会发现，躲过了两个庞然大物的视线，却栽倒在一个淫贼的手里？那家伙贼兮兮的，给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就写情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那么个对那么个平板小萝莉……也许真的是变态呢？！
红月的魔女一旦暴走，毁掉整个翡冷翠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但那有和我有什么关系。云风冷漠的想到。
但是你许诺过的！你许诺要让那个小丫头平平安安的！你难道打算言而无信吗？！
是啊，我许诺过的。
简直麻烦透了。
云风叹了口气，麻利的换上那身曲裾，将续任在膝盖边交叉，下摆轻飘，系上宽大的腰带，龙形的玉勾轻轻摇晃。曲裾上散发着浓烈的栀子花香。他又将高髻的假发戴上，如云秀发倾泻而出。云风唯一庆幸的就是这套曲裾还赔了个面纱。虽然他已经豁出去了，但是能留一口气算一口气吧。
“好！从现在开始，你是个女的。从现在开始，你是个女的。”破罐子破摔。云风看着镜子里那个云髻高耸，肤若凝脂，霓裳轻扬，面纱遮面的佳人反复自我催眠。
哗啦一声，更衣间的门帘突然被拉开，外界熙熙攘攘的目光与赞叹传来，云风心里一下子漏跳了一拍。谁这么缺德啊，我才刚刚下决心啊，好歹让我自己走出去啊。剧情推进没必要这么赶吧。
人们的目光与赞叹并不是投向云风，而是投向拉开门帘的那个人。云髻高耸，肤若凝脂，霓裳轻扬，面纱遮面。一模一样的青瓷纹曲裾，一模一样的高髻长发，一模一样的龙形玉勾，一模一样的金丝面纱。只是那人穿在身上凹凸有致，曲线曼妙，而不像云风这般一马平川。
“找你老半天了！十六，表演马上开始，你还在这里瞎逛！零急的都快重启了！”火急火燎，看来她当真急得不得了，一把抓住云风的手臂往外跑——或者用低空飞行比较合适。云风觉得她起步的一瞬间自己似乎听见了音爆，然后整个人就横飞起来。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等到这位小姐停下脚步的时候，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像是死过了一次。
“别在这里装死了，十六。”他们进了电梯，“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会关你禁闭的！”
“姑娘你认错人了！”云风扶着膝盖干呕，他觉得自己还活着真是不容易。
“认错人？别逗了十六，我们可是同一条生产线上的同一批次，我就比你晚了两个编号而已，怎么可能认错你。”十八不屑的说道。
生产线？！难道这是个机器人？云风心中惊讶。仿生机器人的确能做到外表与真人无异，甚至能模仿一些生理特征。但是机器人是没有灵魂的，只能用大量的逻辑进行模拟。那与真实的情感有着巨大的差别，绝对做不到像十八这样语气自然，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内心的焦急与如释重负的欣喜。
但是你看不出来我是个活人么？难道听不出来声音么？云风突然惊觉，刚刚他说话的声音宛若黄莺轻啼，根本就是个妙龄少女！
“我说，你们搞错……”他挣扎着辩解，尝试去解开那该死的衣服和面纱，可怎么也脱不下来。
“嘘！”十八凑过来，温热的香风钻进了云风的鼻孔，“马上到后台，不要乱说话，不然零会骂死你的。”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云风彻底的懵了。
古香古色的房间，一片胭脂香味。灯光照下蒙蒙的一片，粉红的帷帐之间，穿着青瓷纹曲裾的少女们一边盘弄着发髻一边互相调笑。满眼都是霓裳轻扬，满耳都是娇嗔软语。
零正在给姐妹们做最后的指导，她说道待会儿谁的表现最好，就把自己那条凤凰图的百皱裙送给她。女孩们兴高采烈的欢呼，跳起来放肆的展示着柔美的身躯，做出高难度的舞蹈动作。
“十六！你跑到哪里去了？”零看向电梯这边，顿时散发出黑色的气势，气冲冲的指着云风的鼻子质问。“去准备！快点快点！司正先生就在外面等着呢！”面纱随着她的跑动扬起，一闪而逝的姣好面容令人惊艳。
“十八，你带她去打扮！”
“保证完成任务！”十八兴致盎然，向零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淫笑着拉着云风往梳妆台跑——在云风听来那真的就是淫笑啊。
可算是赶上了，零暗自出了一口气。无忧无虑的姐妹们或许不明白这场演出的意义，但是零是清楚的。她为这场演出精心准备了很久，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她以最严苛的态度去要求，让姐妹们怨声载道，噤若寒蝉。她不是想要一场华丽的演出，她是想要姐妹们以后还能聚在一起。包括她在内，掌中雀的最初一批试验机共有二十五台，已经产生了健全的人格，但实际上又有谁将她们当做人来看待呢？在今天的拍卖会上，拍卖的是那一批刚刚离开生产线的工程机，但是零的心中却又冰冷的毒蛇露出毒牙，一阵阵的空虚与疼痛。
不会的。她反复的告诉自己。司正先生不会那么做的。他答应过自己的，她们这二十五个姐妹永远不会分开的。但是司正先生会在意那个不经意的承诺么？那个人，心早就坏掉了，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无动于衷。他可以抛弃一切，何况是个模糊的承诺？
所以零希望能靠自己进行抗争，进行申诉。她要用一场足够华美盛大的演出向全世界表现出“我们也有着生动的灵魂”这样的概念。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会以可悲的弱者的姿态向全世界求助。
零多么希望自己这点小心思不会有用武之地，多么希望司正先生仍然记得多年前的那个承诺。
零拍了拍手掌，指挥着舞姬们列队准备演出。云风被她不由分说的塞到队伍里，心里一直在卧槽。梳妆打扮的舞姬们也纷纷起身列队了。这是一幕美丽的风景，二十四个身穿美丽服饰的，梳着相同的高髻的舞姬排成半圆形围绕着中央领舞的零。零像是被簇拥的女王，又像是护卫着雏鸟的雌鸟。她最后整了整妆容，将笑容调整到完美的姿态。
就要开始了。她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她会奉献最完美的演出，然后向司正先生提出自己的请求。就算是……利用那个人的影子。
零心中的阴影一闪而逝，很快就充满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