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美第奇城区地标建筑，基因大厦。

两栋相互独立的大楼相互盘旋上升，每隔十五层楼便有一座桥梁相连，看上去便像是一个巨大的DNA分子。大楼共有135层，738米高。顶端两架高桥凌空而起，相互盘旋成一个椭圆的形状。大厦沐浴在黄昏之中，浑身披上了金红色的霞衣。

大厦一楼大厅，盛大的舞会即将举行。宾客们穿着华贵的西装和礼服，从工作人员手中领过号码牌款款步入会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他们即将见证历史，甚至亲手创造。

奥德里奇灿金色的刺猬头在人群中闪闪发光，他口中说着礼貌的敬语从走廊的尽头往前挤。每一个和他打过照面的人都认为自己见到了以为深具古典风范的贵族，试图以同样的礼仪回礼，却只能认识到自身的浅薄。这个古典的贵族，手中牢牢护卫着一桶爆米花，像是护卫着稀世珍宝。

“红衣殿下，请用。”贵族的风范烟消云散，奥德里奇半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贱格的气息，活脱脱一个谄媚的狗腿子。“请问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么？小的替您捏捏肩膀？”

“不用了。”妃红衣摇摇头，她是有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所以从贴身的小口袋里拿出几枚小钢蹦丢到了奥德里奇手里。若不是这地方实在太大了，担心会迷路，她一定会自己去买的。

“喳。”奥德里奇脸上写着“红衣殿下您的钢镚儿从我手心一直落到了心里”。

舞台上白云飘飘。白云后的宫殿若隐若现。等到舞会开始的时候，舞姬们就会从宫殿内鱼贯而出，挑起仙气充盈的霓裳羽衣舞，哥哥也会在里面。想到这里，妃红衣不由觉得心潮澎湃。

“其实这个表演结束之后，还会有一个拍卖会，在场的嘉宾都可以对台上的舞姬出价。”奥德里奇说。

“买舞姬？”妃红衣歪着小脑袋，不太能理解这个概念。

“对对，就是那些在台上跳舞的机器人。艾伦也会混在里面。”奥德里奇小声的，贼兮兮的说道。

“哥哥会被卖掉？！”妃红衣惊讶的捂住嘴巴，爆米花一下子扔出去，奥德里奇眼疾手快的托住。“不行！我不要哥哥被卖掉！”她一下子红了眼，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请冷静，红衣殿下。您完全可以把艾伦买下来。”奥德里奇的嘴脸就是一个奸馋的小人，“到时候您想要他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妃红衣听得心驰神往。如果把哥哥买下来，可以想撒娇就撒娇，想让抱着睡觉就抱着睡觉，想亲亲就亲亲，想做新娘子就做新娘子。想着想着，她脸上泛起嫣红，几乎都要醉了。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干巴巴的小钱包。打开，一倒。零零星星的两个硬币掉在她的裙子上，她委屈的摇了摇头：“我没钱，哥哥会被别人买走的。”

“钱不是问题！”奥德里奇胸脯拍的嗡嗡响，将一块编号为39的号码牌交到妃红衣手中，“等一下，给艾伦竞标的时候。不管别人出多少，您只管举牌就行了。”

“一直举？”妃红衣问。

“一直举！”奥德里奇答的铿锵有力。“我们背后可是有着大土豪！”

所有的灯光熄灭，大厅突然间一片黑暗。窃窃私语的宾客们安静下来，凝神静气默默的盯着舞台。

琴声从黑暗中传来，清澈尖锐，仿佛悲伤少女的哭泣。眼泪从明珠般的眼睛中滑落，摔碎在地上，悲伤一缕缕的散发出来。

表演还未开始，宾客们就体会到了那份悲伤与哀怨，多愁善感的女性甚至有些眼角湿润。

“霓裳羽衣舞。”

“起！”悠长哀传之低吟，如逝者回眸之绝响。

一束灯光从舞台上方照下，在漆黑的舞台上拓展出一片光明的土地。身穿曲裾的舞姬双手拢袖，低眉颔首，从黑暗之中缓缓走来。她的眉间点上朱砂，眼角画上如血的泪妆。霓裳羽衣舞本是舒缓的舞曲，但是零的扮相却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向着无情的君王展示自己的美丽与才华。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

零开始清唱，朦朦胧胧的影子当中，舞姬的舞姿若影若现。零的唱腔清越优美，可却越来越尖锐。“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曲调继续走高，简直可以称的上是凄厉。“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零开始跳舞了。素白的衣衫，青瓷的花纹，纷纷扬扬如乱花缤纷。那衣衫聚拢又散开，仿佛一朵昙花瞬间开放又刹那枯萎，不断的重复着这一过程。

云风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他仿佛产生了错觉，零似乎是从轮回之海中逃脱的女鬼，穿着布满尸蛆的艳丽礼服起舞。她清唱出穿越时间的歌声，想要将自己的思恋传达给某个人，但是赤红的火焰骤然燃起，她在烈焰中跳舞，只剩下了一片灰烬。

“十六！你在干什么？！快跟上！”十七戳着云风的后背，让他跟上十五的舞步。好在此时除了照在零身上的光束之外，舞台一片昏暗，云风走神踏错了步伐也不虞被人看见。他从零的身边悄然飘过，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就在此时，灯光渐渐明亮，舞姬们的身影纷纷显现。而零却骤然出去了脸上的面纱。

云风的心中顿时一惊。

他见过那张脸，风华绝代，清丽无双。就在不久之前，在美第奇城区的中央广场上。只是那张脸应该要有着更多的阳光与坚韧。

沐令曦。

零的独舞进行到最后的时刻，终而复始的昙花终于绽放到极致。一片星光从舞台顶端照下，另外二十四名舞姬接连从黑暗中出现，舒展着她们柔美的身躯，舞台上顿时成了一片昙花的海洋。

云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妃红衣。明明大厅中那么多人，明明舞姬的衣裙漫漫，干扰了他的视线。但是云风还是第一眼就看到她了。小丫头瞪大了眼睛，爆米花从嘴巴里调出来，一只手还机械的往嘴里塞着爆米花。她显然是认出了云风，而且已经看呆了。小丫头很兴奋，很新奇，已经是浑然忘我了。

至于奥德里奇，朝着云风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拿着摄像机全程录影，竖起大拇指说着“跳得真好啊少年，我看好你哟！”

看来小丫头不是被胁迫，不是被绑架。这似乎只是一场恶作剧或者说一场好戏而已。真是太好了啊，云风松了一口气，温暖的安心感充盈全身。他的视线不时转移到妃红衣身上，还不忘模仿舞姬的肢体动作。霓裳羽衣舞的动作轻柔和缓，如同随风舒展的云朵，将浑身的柔韧性发挥到极致。云风必须拼尽全力才能不露出马脚。他可不希望看到“变态COSER冒充舞姬登台”这样的新闻。

等到下台之后……我要揍得她屁股开花。云风暗暗的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