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零化了淡妆。淡淡的朱砂让脸蛋显得娇嫩可爱，细长的眼线让眉眼显得更加成熟妩媚，一头青丝高高盘成发髻，插一只凤头步摇。层层叠叠的绸缎仿仿佛火焰纺成，将她美好素净的身躯包裹起来，等待良人揭开这宝物。
她让云风想到天空中弥漫的火烧云，惊心动魄的美，只是临近黄昏。
零向着这边走来，云风面前是濒死的女孩，旁边则是月司正僵硬的无头尸体和带着幸福笑容的首级。
现在这个场景真的是糟糕透了，云风真的是一点底牌都掀不开了，如今觉得一条狗都能咬死他，更别提这个恐怖的人形兵器。现在的零显然已经精神不正常，在这种寒碜死人的场景穿一身大红喜服，俨然一副搞冥婚的架势，等一下说不定拜完堂之后顺手就把他和女孩给血祭了，就和杀公鸡放鞭炮一个道理，图个红红火火。
虽然月司正已经够红的了。
零眼带温柔的笑意，嘴角一抹醉人的温柔，真真如出嫁的新妇般动人。她抱起月司正的头颅，安放到他的脖颈上，然后将他横抱而起。她的嘴唇开合，微笑的说着些什么，却静默无声，大概是不想让外人听到的私话。
云风便将视线牢牢的定在零身上，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不定，随时准备着应付她突如其来的攻击。从常理上来说，他刚刚和女孩联手弄死了她的姘头，零无论如何也是应该复个仇的。但是一切出乎意料，不知是零的思维与常人不太一致，觉只要脑袋脖子再接上就没问题，还是故意的麻痹自己而不去想这些伤心事。总之零丝毫没有理会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云风和女孩，就这样陷入了美好的二人世界，除了月司正之外谁也看不见。她就这样带着月司正转身离开，下摆遮住了她的脚步，仿佛向着黑暗中飘去，艳美的如同勾魂的女鬼。
云风便看着零这样带着月司正的尸体消失在黑暗之中，静悄悄的，好像突然沉入了一个瑰丽的梦境。那个梦境中有游历天下孤苦半生的剑侠，有艳丽天真为世不容的妖女，他们相濡以沫，相忘江湖，历经一世流离飘零，无数恩怨情仇，最后剑侠带着妖女隐居在南山下绿水旁，耕田织布，悠然一生，平安自在。
“嗯……”
怀中的女孩突然发出了声音，将云风从那个恍惚的梦境中拉拽出来。女孩的眼睛茫然的睁开，那原本清亮的眸子好像瞎了一样，浑浊不堪。其实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能睁开眼睛，这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讶，称得上是女神保佑了。
云风猛然想起现在可不是沉浸幻想的时候，怀中还有着一个危重病人需要他去拯救。以女孩现在这糟糕的情况，再拖上片刻大概也不需要去救了。云风不是医生，认真说起由于妃红衣的缘故而对儿科有着一些研究，但是对于女孩这样的古代血裔却是半点想法也没有。不过他现在还是有一个办法能保住她的命，唯一的办法，可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对于他对于她皆是如此。
云风迟疑了，女孩的气息越来越弱，那双眼睛也渐渐的睁不开。
“喂！听得见吗？”云风轻轻的摇晃着女孩，“听得见你就眨一下眼睛。”
终究是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死掉，云风决定首先要确定她的意愿。
女孩眨了眨眼睛，有可能是她听到了云风的话，也有可能只是本能的动作，那双眸子灰蒙蒙的，模糊的让人心疼。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心跳越来越慢，生命体征已经降到临界点了。
“好吧，不管你听不听得见，反正我说了！我有办法救你的命！但是……但是啊，要付出很沉重的代价。”云风的语气越来越平稳，最后冰冷的简直像是极地的寒风。
“你将不再为人，变得丑陋不堪。”
“你将陷入**的折磨，也许从此失去灵魂。”
“或许有一天，你会迷失一切。”
“最后成为一具没有心智的傀儡。”
“走进地狱。”
“即便这样，你还是希望活下去吗？”
女孩呆呆的看着他，毫无反应。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一切仿佛平静下来，将两人隔离在世界之外。
“我……要……活下去。”她的声音与之前有明显的不同，有些生涩，似乎不怎么说话，但却非常好听，空灵无比。
死，好讨厌的。
一直以来，女孩对于生命都没有太深切的认识，她是那样清清淡淡，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从她眼中走过的东西永远那般日复一日，似乎不会出现半点起伏。这样的生命，一开始就是苍白的，甚至难以找到枯燥疲倦这样的感觉，空荡荡的近乎透明。
可是真正到了临死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原来生命之中有着那么多值得珍惜的美好。那些平淡的玩意儿一股脑全部冒出来，透明的世界刹那间居然如同虹彩般耀眼。
春赏细雨，夏赏繁花，秋赏红叶，冬赏落雪。
其实生命就是这般简单的不是吗？她还想品着清茶看书，还想在星光下抚琴，还想每年清明去给妈妈扫墓。虽然日复一日没有半点起伏，孤独的似乎连灵魂都苍白了，但是还是有好多的事情想去做啊！而且这一次出来，虽然遭遇了这般可怕的事情，但是却见到许多不一样的风景，她还想去好多不同的地方看看！
所以啊，一定要活下去啊！
“我明白了。”云风听清了她的回答，便不再犹豫，但是他眼神却不由自主变得冰冷起来，好像看着什么邪恶的东西。
他拿起了望舒剑，近半剑身已经变成冰蓝的结晶，这柄珍贵的古剑已然快要报废了。云风将女孩扶起来，从背后抱住，一手环住她的腰，将胸膛贴住她的后背，然后……将剑刃对准了心脏。
咚咚、咚咚。
女孩微弱的心跳突然变得响亮，并且与云风心跳的频率渐渐接近，片刻之后已经完全一致。
好温暖……好安心……谁在抱着我吗？
“守住心神，保持灵台清明，否则……会死的哦。”云风凑在她的耳边，声音温柔。
他的手臂突然发力，望舒一下子刺透了两人的心脏，心脏仍然跳动，每一跳都会扩大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女孩剧烈的喘息，但是心脏中居然没有流出血，伤口干枯的难以相信会是个活人。
云风说：“去吧。”
他心口的血液开始逆流而上！一条纤细的血流如同在水中游动的蛇。它是那样的鲜活，那样的优雅，那样的美丽。它扭动身躯，缓缓地缓缓地钻入了女孩的心脏！
女孩起初意识混沌。但一刹那之后，突然爆发的疼痛自心脏传来。她的身体瞬间由于剧烈的疼痛而开始抽搐，不过十秒钟，体表变得殷红如血，大量的汗液不停的分泌。一点点肉眼难查的血丝顺着女孩的皮肤游走，随后她的皮肤表面鼓起一条条血色的细痕，不断起伏，蔓延着爬满了全身。她感觉自己的意识突然迷失在一片幽深的混沌中，无论哪个方向都找不到前进的道路，女孩茫然四顾，无所适从。
“守住心神，保持清明，否则……会死的哦。”
云风的声音突然从一片模糊的世界中传来，混沌中突然点亮了一点温暖的光明。
女孩向着那个光明迈步，挣扎着把似乎捆住手脚浑身无力的意识一点点从泥潭里拖出来。
走过光与暗的临界点，她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身躯，濒死的身躯突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活力。从心脏开始，那一点点血液疯狂的复制，疯狂的分化，逐渐替换她全身的细胞。她正在正在被吞噬，被占据，正在……获得新生。
云风抽出望舒，心口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剑刃由于吸收了鲜血而透露出淡淡的绯红。他抱着女孩，冷眼看着从她的心口长出水晶一般的血色纹路遍布全身，一直爬到她漆黑的长发上。突然间那长发无风扬起，女孩张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血色的纹路渐渐隐去，女孩闭上眼睛安静下来，宁静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云风看着沉沉睡去的女孩，轻轻地抱着她，将手放在她的脸颊上，眼神冰冷。她的睫毛轻轻抖动，睡容恬静，脸色也变得有些红润。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同类了。”
“我亲爱的使徒。”
说完这句话，云风突然感觉到极度的疲倦，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了。他塔拉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突然间不远处打来明亮的光束，一架飞机从下方飞上来。
“你好像很忙啊，好汉。”一个调侃的声音。
金发金眸的圣女从飞机上跳下来，站在离云风十米的地方，上下打量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兴致勃勃的开始拍照。
“来~茄子！很好！哎呀呀，英雄救美啊！接下来就该以身相许了吧！”
云风抬头看着薇儿，表情木然。
“怎么，傻了？给个反应啊好汉，还是你觉得我打搅了你的好事而生气了？既然你乐在其中，看来我来这里是多此一举了，那就拜拜吧。”薇儿说完，转身作势欲走。
“你怎么不早点来？”云风的眼神像是被狠心抛弃的小媳妇。
“什么？”薇儿一愣。
“以你的能力，不论多重的伤势也能救得回来吧。”云风颤抖着问。
薇儿点头，表情骄傲：“当然啦，只要灵魂还没有回归轮回之海，死了也能拉回来！你问这个干什么？怎么，有人要我救么？”
“早上三分钟……不……一分钟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