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妖族少女
高空盘旋的两个身影发现了爷孙俩，调整方向，身体下倾，直击地面。
一声凄厉的鸣叫过后，一只飞翔云端的龙鹰背负青铜管，后面还跟着一只巨大的龙鹰，忽然降到少女姚清身前。少女认出这是家里养的五只龙鹰之一，大远。大远是阴阳门内数一数二的长途信使，由它传信，可见事态之紧急。见此情景，爷爷也停下原本要做的事，等待她的下一步行动。
姚清取下铜管，摸了摸大远的头表示赞许，又对后面的龙鹰巨翔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把铜管端直，再捏住铜管颈部镶嵌皮革处，另一只手拉住管头上的拉环，用力一拉，青铜管应声崩裂碎成碎片。留在手里的，是颈部以上的一段皮革，以及拉环下的小竹筒。丢掉皮革，轻轻剥开竹筒，里面是一张卷在一起的薄羊皮。
羊皮信上布满了各种图案，这是总管有虞氏战士及异能术士的部门密事枢发来的，一定是寄到家里发现爷孙俩还没回去，才由两只龙鹰转递过来的。
信上表述的主要内容是：夏后氏联合多个部落已围困有虞部落，有虞氏部族选出的两位候选人已遭人暗杀。收到信后火速赶回，商议对策应敌。
两只龙鹰被派来，就是要接爷孙俩马上回去的意思。
姚清跟爷爷说了信中内容后，爷爷脸色凝重：“最怕的事还是来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启程。”
“好的。爷爷你上大远的背。”
爷爷点了点头，却走向匍匐在地的丹原决。
残阳如血，照得天炎大漠如酒醉一般，绵软无力，毫无生气。大漠气温骤降，空气中还夹杂着从地下升起的腐朽之气，原本呼吸沉重的丹原决感到愈发困难，难以支撑下去。
“小子，我还没出手呢，你别装。”
丹原决没有反驳，他腰部佝偻得厉害，想用手去抚平胸口，奈何被绳子绑着，动不了。他选择跪到地上，之后干脆侧身摔在地上躺着了。
老头骂他没用，开天眼一看，丹原决的魂魄一阵异动，原本破缺的天魂更加单薄。这与他从天上下界，不适应气压、温度很有关系，也与他灵魂遭到破坏分不开。
“……喂，老头，你要怎么处置我无所谓，你把这嗜雷兽放了，它不是你们的目标。”丹原决忍着心悸与恶寒请求道。
“留着它也是祸害，让它睡到死吧，我们也算仁慈了。”
“你！”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这嗜雷兽可不是这么容易死的，它雷电吃得饱饱的，个把月都不会饿。神兽还能吸植物元灵为食，它睡睡没什么的。”
说话当口，老头阖上天眼歇了一阵，此时蓄够了真气准备运功毕其功于一役，一招了结了丹原决的姓名。
姚清大喊道：“爷爷！事情紧急，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你看他这样子，一个人在此也活不了的，又何必浪费心力在他身上呢。我们快走吧，爷爷！”
姚清说到后头，已带哭腔，分明是在求情。
老头本身其实也有点舍不得这颗好苗子，内心没停止过挣扎。既然宝贝孙女求情了，有了台阶就赶紧下，况且本来也没人知道这个有些微嫌疑的小子有被他们遇到过。
老头放松了身体，放弃了杀丹原决的念头，对他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仙界是不是不太平？”
丹原决精神有些不集中，老头的话还是听得分明。他的眼前出现了子洛、师父、奚伯吉甚至是昊皇等各色身影，他费力地点了点头。
老头虽没登过仙上过天，由于遍行天下，博览群书，常研星象，对天地各界都有较深的了解，他的判断也多少能与事实靠边。
得到回复，老头皱起了眉头，阴沉着脸骑上了龙鹰。
“还不走。”
姚清本想使点小动作解救了丹原决，遭爷爷一声喝，她满不情愿地爬上了巨翔的背。
见孙女频频回顾，老头说：“是生是死，皆有天意。人命是如此，国运也是如此。走吧。”
姚清听出爷爷心情不好，最后也没敢再求情。
两人各摸了摸龙鹰的脖子，拍拍龙鹰的背，龙鹰得到指令，伸展开巨大的翅膀，用力振动卷起风沙，腾空飞了起来。姚清望着丹原决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却无能为力。
龙鹰往北飞去有虞氏的主庭：古虞上都。此时夜幕降临，星星已经出来。吹着风，看着星星，老头拿出布和蜡石出来，写了几个字，感叹道：“星象表面上平静如常，运转无异常，却是暗涌纷繁，路线一片混乱。正是天界大争，人间才会效仿，人们才不得安生啊。”
姚清坐在龙鹰背上，没有听到爷爷说的话，她走神了，想着刚才背着爷爷偷偷放出的救援纸鹤是否能带丹原决和嗜雷兽走出天炎大漠，如果坚定一点，在爷爷登上龙鹰背时割开绳子就好了。她的心里涌出一阵愧疚，那个男孩的侧脸浮现在空中，她的情绪中掺入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爷爷回头看了眼发愣的小孙女，叹口气，摇摇头，自言自语：“孽缘呐。”
……
丹原决这边，昏睡了一夜，醒来后干渴难耐，却没有解开绳子的办法。嗜雷兽还在睡着，仿佛现在的险境与他无关。他转动脑袋观察周边，仍是躺在昨天的位置，离地半人高的空中有只小巧的黄色纸鹤，头朝着东浮在空中，缓慢地向前移动，移动几下又往后退几次，之后再往前移动，如此反复不止。
这纸鹤很有点古怪，这质地，应该是用黄符纸折的，分明是道家用的。这里应该没人来过，那么不是老头就是他孙女留下的，那老头一心要置我于死地，不会是他，那么就是他孙女姚清了。都是有虞氏族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他勉强站起来，向纸鹤走近，纸鹤便再往前移动一些距离，始终保持几丈远。这是只导引纸鹤，指引的方向估计是他之前说要去的东海方向，或者只是离开这个沙漠的方向？不论是什么，他是无法知道了。体力耗尽，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还没人陪他聊天，走了一会，他放弃了，重新躺到了冰凉的沙地上。
“太阳升起来了。升得节奏没保持一致，肯定不是烛龙在弄……不知道师父他们怎么样了，”丹原决自言自语，求生欲像流沙一样消逝，“小飞虎啊，你最好早点醒，不要等我变成白骨了你再醒，不然你飞得把我的全尸弄坏不可。”
迷迷糊糊间，耳边一声巨响，大地随之震颤。丹原决没有转头去看，他只当是天上陨石坠落在不远处，为又一次错失死亡机会而感到惋惜。
等到他去看，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浑身血污的女人，他再去找那纸鹤，却发现可怜的黄色纸鹤被压扁了颓废地躺在地面上，失去了功能。他不免有些生气，转头去打量那女人。
那女人穿一身青紫相间的衣服，容貌因为沾染浓重的血污而难以分辨，不过她的衣服非常透明，前胸发育成型不久的双峰透过衣服印了些许出来。瞟了两眼那一双鲜红的蓓蕾，他赶紧移开眼神。丹原决毕竟是有过婚约之人，尽管情窦未开，但对女人这种动物已经很有概念了，如此变相地看一个陌生女人的半身**，令他很不好意思。
打扮如此怪异，衣服这么透明，且身上有血污，来者不善，最好还是不去招惹。就当没看到。
丹原决闭上眼继续装睡，假装没有看到这个女人。
有人踢了踢他的脚：“喂，请问你是神仙吗？”
丹原决装作费力地睁开眼，还等过了初醒的迷蒙状态才说：“我不是。我是个普通人，家在东方。”
“我家也在东方呢。我们以前有可能认识吗？”女人说话气若游丝，身体也是强撑着而已。
“……姑娘与我非同族同类，我们不会认识的。”
“你怎么就断定与我非同族同类?”
“首先，你的衣着就与我们大不同，如此奔放绝不是人类、神仙能做到的。而且你说话的口音特别软，与……古时高雅官话相近，你是妖族来的？”
“正是。我是……来自妖族……的少女，你可以叫我阿琪。”
“你不需要告诉我名字，似乎你也不需要自称少女。”
“我需要你帮忙。”
“帮什么忙，我这样子还能帮得了谁？”他心想，老子的黄纸鹤都被你压爆了，你个灾星。
“我来帮你解开绳子。”
“解开绳子也是白搭，我现在废人一个，什么道法也没有，什么忙也帮不上。”
从天而降的血污女绕到了丹原决跟前，低头与他四目相对。她在朝阳的笼罩下，浑身涂上了暖色调。从下往上望，那对浑圆小巧的玉峰格外坚挺而富有青春活力。丹原决的视线不敢在那多做停留，视线一路划过若隐若现的锁骨、白皙却沾了血迹的脖子、小而略尖的下巴，一路到她的眼睛。此一时，时间仿佛停止流动，捆绳似乎消失了，就连身体的不适感也不见了，一切都被吸进了一双水灵而带着悲戚的大眼睛里。
“果然是妖族少女。”沦陷在年轻的眼眸中的丹原决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