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庭.势变
听完北方天特使毕乌宿的汇报，昊皇询问众仙官意见。
琉璃净将军苏力出列，他反对接纳魄惹教或向魄惹教派使者指导其发展。他认为：“异教不可存。异教大多邪恶，不加以限制或者去除，恐怕会流毒深远。”
昊皇不置可否。他俯视群仙，站在队首的是辅政大臣——玉鼎真君、太乙真人、南极仙翁、广成真仙、左丞，本应有六位辅政大臣，除了远去北方寒天的紫微真君，五位大臣上仙齐齐在殿。后面有四列仙官，从左至右分别是三界类、诸天类、天将类、五行类，各按仙位高低依次从前往后排列。四列仙官基本游离在朝堂之外，他们大多低着头，年纪大的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睡是醒。苏力出列提出异议，算是意外之事，可朝堂上死气沉沉，全然是事不关己的氛围。说得好听些，是一团和气。
南极仙翁须发花白，顶着个大脑袋，注意到昊皇微微皱了皱眉。仙翁略为盘算了一下，对各有关机构派遣特使加强管理，本就是天帝的意思，天帝之所以不马上拍板，要么是等大家支持，要么是做做样子，应该不至于反对这个新教的存在。如今有个不识相的站出来，仙翁当然要拿他开刀。
南极仙翁悠悠向前一步，开口前，他瞥了眼奚伯吉，那老东西姿态谦卑，好像当下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仙翁心如明镜，琉璃净将军服从明罚上将军刁未的指挥，后者是左丞奚伯吉的属下。苏力这么站出来，很难不让人把苏力的话与奚伯吉的立场联系在一起。
两人目光触碰一下，立即分开，南极仙翁禀报道：“新教勃发，又有了达到幸福极乐的新路径，是三界万民之福啊，为何要禁？”
“当年履教怂恿无知下民改天换地，刺杀世祖，破坏族规，还集结氓众冲击昆仑虚，妄图铲断昆仑虚，断了仙界根脉。如果不是上任天帝派天兵镇压，不知道还有现在这三界吗！”
琉璃净将军苏力涨红了脸，同时又竭力压抑。他认为抓住了历史与道德制高点，情绪亢奋，又不能表现得过于张狂，于是形成了这样一个态度。
仙翁对苏力的冒犯毫不在意，此等角色是入不了他眼的，他简单说了句“任何情况下，三界还是三界”把苏力打发了。他没有去管苏力有什么反应，继续说下去，矛头指向了左丞奚伯吉：“吾皇隆恩，以法治三界。如今，反复修订的天条已经施行，上面并无对新兴教派有明确的限制规定。何况，这个魄惹教究竟如何，我们不清楚，没有证据，如何能妄下定论？”
仙翁把话题扯到天条上，就是把问题往向来强调以新天条服诸天的左丞身上。
左丞奚伯吉脸色有些难看。南极仙翁这个死胖子，为了讨好天帝小子，处处与我作对！……苏力这个草包，说话不着重点，也不知道刁未怎么带的这个傻小子。恨也无济于事，奚伯吉只好迅速想好说辞应对，不能输给这个胖老头了。
奚伯吉故意要给南极仙翁不痛快，就站在原位，以随意的口气说道：“仙翁问到天条的事，老臣全程跟进了新天条的修订，就由我来回答仙翁的问题。陛下年盛有为，决心以完备的天条治理三界，这是三界共同的福音。然而，天条永远在不断完备中，连凡人都知道，知无止境，止于至善，难道天条没有涉及到的，就不加以规范吗？天条没能达到的地方，不是还有道德、教规，甚至常识吗？”
奚伯吉以新天条主笔官的身份自居，在天条修订过程中见缝插针地加入自己的意志，自认为足够隐晦，天帝那边基本都没什么异议，则他左丞就不断朝着天庭实权派挺进了，因此他根本没把一般仙官放在眼里，南极仙翁亦是如此，只不过平时碍于同是辅政大臣，且仙翁年岁太大，不得已保持表面上的恭敬罢了。
南极仙翁料到奚伯吉会这么反应，他只需再说一句话，之后就可以让昊皇裁决了。他说：“陛下内仁外法，天条不能触及之处，则应宽容待之，这也是天庭的肚量所在。难道左丞您是怕了这个新教不成？”
啊呀，这死胖老头，这么说话，分明是**裸的挑衅，奚伯吉就就不能不拔刀相向了。仙翁平时不多参与时事决策，又是和事老性格，似乎没甚可指摘的，不过这在奚伯吉那完全不成问题，仙翁不是不爱管闲事吗，那么按照新天条的有关规定，这就可以划为惰政，是可追究责任的。
“按仙翁前辈所说，天条不及之处，纵使犯下滔天罪行，也要放任不管了吗？这是我等辅政大臣该奉之事吗？”
奚伯吉越说越激昂，仙翁泰然处之，他知道奚伯吉偏离了主题，多辩无益。仙翁向昊皇拱手示意会话完毕，之后便默然站着。
待奚伯吉意识到南极仙翁的意图，昊皇开了口：“天庭统领宇宙三界，决策要有全局观。琉璃净将军，可有异教为害三界的证据？”
昊皇言简意赅，语速平缓。在奚伯吉听来，竟是一阵冲击，什么是“全局观”，至少表明天帝并不认同奚伯吉的看法。
苏力更是从头冷到脚，他这次会出头挑衅，完全是顶头上司刁未的主意。昨天，他找到了刁未送了点礼物，希望能趁此次仙官大调整的机会向上升一升。刁未指点他在朝堂上寻个合适时机，替左丞打头阵，事情做得好，让主管人事任命的左丞开心了，升个半级一级的就不成问题了。昨天，他通宵研究了左丞的政策思路，有了八成的把握。今天，毕乌宿来禀告异教之事，苏力自认为了解了左丞的意图，而异教又基本是不为正道所容的，个中原因是个人都明白，他认为就此事打个头阵露个脸给大老板左丞留个好印象应该是件简单的事，所以他就把握了这个“好机会”……
苏力哪想到会被天帝这么一问。原本以为后面没有他什么事了，遭到突然袭击后，他脑袋一片空白，本来有些具体证据用以证明异教邪恶的，脑袋发懵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呆望着高高在上的天帝。
……
“启禀陛下，末将获悉，苏力平日在军中欺上媚下，压榨部下，献媚长官，昨日甚至还来贿赂末将。东西已原封不动带来，本想在议过大事后再行禀告，末将还是没能忍住，还请陛下处置。”殿中寂静，刁未杀了出来，说到“贿赂”之事，苏力脸色煞白，身体摇晃，几乎要站不稳了。刁未蔑视一笑，继续补刀：“苏力属末将管辖，此前末将就听说他霸道邪恶，喜好散播谣言，末将原本希望以仁义感化部下，迟迟没有治他。如今看来，这些传言都是真的，末将实有愚仁视察之过啊，请陛下圣裁！”
说罢，刁未双手一撑，将陈列与通明殿偏殿中的贿赂之物通过真气影像一一展现在空中。然后，他把头一低，表明他要演的戏份到此为止了。
奚伯吉听在耳里，很快回过味来。刁未的陈述无疑是倒打一耙，看来苏力会这么做一定也是受刁未的怂恿，事到如今，他已经看清楚这是个局了。奚伯吉暗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心中却还有一些惶惑，那就是：设这个局的最大黑手是谁？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