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天庭.争斗
毕乌宿目视右丞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纳闷堂堂右丞，怎么不骑云，也不化雾，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没有心思深究个中原因，他在意的是右丞是否对刚才的回答不满意。他也曾想委婉一些、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考虑到右丞何许人也，恐怕立时要被识破，弄巧成拙就没意思了。有此顾虑，才老实说了真实想法。
毕乌宿一直在观察右丞的反应，及至他走下台阶，看他完全沉浸在心事中，毕乌宿松了一口气：大概原本就是客气的邀请，根本也不在意毕乌宿怎么解释。
毕乌宿静了静神，又对明天朝堂上可能问到的问题押了一次宝，细想一遍后，以站姿入睡了。
远处，犬毕嚣走得很缓慢，走出了岔路，往上慢慢攀登着天阶主道。他的确有心事，他心中的郁结是难以告诉别人的。毕乌宿拒绝与他喝酒未尝不是好事，省得到时候酒醉话多，说出些不合适的话来让双方都尴尬。仙界的一般人肯定想不到，即使像他这样居于高位的人也会有难以解决的烦恼，毕竟，除去不在仙位序列中的大天尊、散仙、游神、异圣等，整个仙界在编神仙中，能压过他的，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只有犬毕嚣自己清楚，坐到这个位子，还是不能随心所欲。
白天，犬毕嚣专门去上清禹余天灵宝天尊那请教未来该何去何从。灵宝天尊看中他是个上等法器，抽空和他喝了三巡茶。犬毕嚣一开始问得比较隐晦，灵宝天尊的脑子里有认知世界的一套独特公式，简单回忆了一些有关犬毕嚣的画面，一换算，问犬毕嚣是否和左丞有什么难言的纠葛。犬毕嚣料到一切都逃不过创始宇宙的天尊辈大神的法眼，就大胆说出了他的心结，希望灵宝天尊指点前路。
在犬毕嚣印象中，灵宝天尊是果断机敏，行事雷厉风行的形象，此次却是一连品了几杯茶也不发一言。天色渐晚了，太阳光斜斜照来，把光滑的釉面照得刺眼。
灵宝天尊这才开口：“你看，该等的还是得等。”
等待，是这位天尊给出的建议。犬毕嚣认为这过于消极了，想来想去，竟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细化追问的。他也有听到传言说几大天尊以及前天帝对现任天帝不是太满意，难道奚伯吉和灵宝天尊是一个阵营的？
……
天色不早，犬毕嚣告辞，灵宝天尊送至大厅门口，指了指前方。前方的庭院就变成了浓浓的雾霭，又化作云层，再化作人间的景象。大水滔天，奴隶在反抗和发动战争，贵族在改变组织模式，术士在秘炼法器丹药，修道者在创制新教……一派纷乱新鲜的景象，犬毕嚣看得心惊肉跳，当下的人世早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世界，比我们感知的更为奥妙。”灵宝天尊说完后就不再说话了。
这句算是今天会面的总结吧，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犬毕嚣就走了出去。
天尊是站在宇宙最高层去想问题的，犬毕嚣更感兴趣的是如何解决当前的问题。在上清境界呆了半天，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启示，他情绪更为低落。想到奚伯吉让他在十日内把火德星君、水德星君扳倒，他一筹莫展，不想做却不得不去做。由于过于失神，他才会撞倒了毕乌宿。
毕乌宿，人品可以，野心不小，或许可以拉入帐下……犬毕嚣停下脚步，往毕乌宿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个透明的温湿平衡气罩在微微亮起的天色里反射着光芒。这个气罩是他在走出岔道时反手一放，释放出的一个依靠内力形成的真气团，覆盖了整个岔道所在的范围。毕乌宿在其中很快就入睡了。这就当是对撞倒他的一个补偿吧。
……
太阳还没从东方天拉起，毕乌宿就醒了。因为怕误了时辰，又早早赶去南天门。走完岔道转主道的当口，他感觉像是撞到了什么，摇摇头，看看四周，认为是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他在南天门外等了许久，两只开明兽也不睬他，全然当他是空气。快到朝会的时间，才有一个信使准备往里面走。毕乌宿抓住机会，让他把锦卷呈了进去。又等一会，来了个值日神，带他进去。他们走过百神廊，穿过千英园，绕过万仙鼓楼，他被安排在通明殿里等候宣见。
毕乌宿在通明殿里没有等得太久，他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殿里的执事官安排他站在连接灵霄殿的通天廊外等候，就没有再理过他，冰冷、蔑视、毫无存在感，让他浑身不自在，每一瞬都像被拖得长长的。
事实上，昊皇在听完九位上仙主事官的例行汇报后，就宣北方天特使毕乌宿觐见了。然而，在这不算长的时间里，他居然把有生以来所有受过的侮辱、经历的所有不堪都细细回想了一遍，这架势，他恨不得把上辈子受的欺负也回看一遍，咬牙看清楚了，然后伺机一一报复回来。
啊呀，那个魄惹教不就是在冥界炼道的嘛，我怎么忘了向他们讨教，万一可以看到自己成仙前的轮回之数呢……
“你小子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本仙爷的唱宣吗，还不快进殿觐见天帝！”
执事官还没骂完，毕乌宿已急急冲入殿中。及至门槛边，才理了理冕服上的绲边，然后尽量稳重地踏入灵霄殿中。从中间过道一路走到叩拜禀告的位置，他把昨天猜想过的所有问题及其答案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次就像是一次大考，他没有了上次来时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期待。这几十步的距离，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空去观察分列两侧的仙官。不过，他也没必要去看，那些仙官几乎没有人给他投去目光，偶有几个，也只是打量他寒碜的打扮，看到冕服后摆上的缝线，还得强忍住不笑出来。
礼官问话：“下跪者谁？”
“小仙乃北方天特使毕乌宿，特来禀报出使异教魄惹教的相关情况。”
“起来说话吧。”昊皇的声音沉稳厚重，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毕乌宿把从天庭出去到回到天庭，所有与魄惹教相关的事情都提到了，详尽而不啰嗦，忠于事实而不囿于乏味。算得上是次精彩的汇报。
“哦？当真如你所说，这个异教还当真了得了。”昊皇作如此评论。
“小仙是这么认为的。”
“陛下，小仙认为不可任其发展。”
毕乌宿一惊，侧目瞟到一个戎装神将站到了身边。这名陌生的神将名叫苏力，专司追捕逃离仙界的在案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