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分一杯羹
毕乌宿主动发问：“我看天帝的反应，似乎也比较重视这个外来教派，它能够威胁到仙界？”
犬毕嚣微眯起眼，用一种看稀（绝）世（壁）宝（怪）物（物）的眼神看着毕乌宿，幽幽说道：“关于魄惹教，还有谁比你了解得更多吗，你掌握了第一手资料。”
“好吧。”毕乌宿稍加回忆，谦虚道：“我出使魄惹教，也只是奉命行事，说实话没有太用心，只能说了解点皮毛。我至今还有印象的有几点。其一，魄惹教教主冉泊子法术深不可测，是个人物。其二，魄惹教的教规似乎非常严格，教众看上去很服管。其三，魄惹教处处彰显出一种继往开来的大气象，收教徒是英雄不问出处，海纳百川，很有大教风范……嗯，收徒这一点倒是与犬大哥说的紫微门的情况有几分相像，不过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乌宿如此措辞，一则是为表谦虚；二则，也是主要原因，在于他领教了仙界中明枪暗箭、险象环生，他不得不多长心眼、步步为营，所以他没有把他和师父讨论的“要成为仙界与魄惹教之间的桥梁”的大目标。“对谁都要留一手”，他对这句不知出处的座右铭开始深以为然了。尽管现在跟右丞大人称兄道弟，但最终要保留几分、暴露多少还要静观其变。
犬毕嚣一边听，一边思考，全然不察毕乌宿内心活动，他点头道：“杰出者和杰出者，总会有些共同点。犬某不才，也把自己当一个英雄。犬某也当毕兄弟是个英雄，所以今天才会在这和毕兄弟推心置腹。”
“谢犬大哥抬爱。说实话，小弟受宠若惊。这杯敬你！”毕乌宿把杯中物换成了酒，敬了犬毕嚣一杯。
犬毕嚣喝下一杯后，摆摆手，恭维道：“不必客气。我们再说回你师父真武仙君，他能注意到位于冥界荒凉域的魄惹教的存在与威胁，就说明真武仙君眼光独到啊。”
“家师一生严谨治学，研究事物大多鞭辟入里。”
犬毕嚣点头，感叹道：“所以，我们这些后生晚辈正是需要学一学像你师父这些前辈的修道精神，努力在认识上下功夫。认识上有长进了，眼界开阔了，修习的道术才有用，才能用到正途上。不然，做什么都是枉费功夫，这也就是所谓的‘道器相成’。哎，我说，那位终日无所事事的道德天尊说起话来还真是有些道理呢啊。”
“道德天尊对于我来说，是很神圣而遥远的传说啊。我听说道德天尊是寰宇治学第一大神，只可惜我们真武门藏书不多，没有机会读到天尊的圣典。”
犬毕嚣大笑两声，用力摆手道：“哎呀，老天尊的书，不读也罢，太高深了，对我们这些在下面苦苦干杂活的没什么用处啊。不过，灵宝天尊，我与他老人家倒是有些交情。”
“哦？是吗！”毕乌宿两眼放光，如同一个凡人头一次亲眼验证了坐在对面的就是神仙一样惊喜。
“当然。他老人家也与我有相近观点，忧心得很呢，还决心重新革变寰宇。奈何他老人家过于高瞻远瞩，网撒得太宽，啥都要管，啥都没改成……天尊的作风我算是领教了，坐而论道可能可以听听，如果你要找他帮忙解决实际问题，完全没可能，他们的套路怪得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怪自己水平不够咯……你也还别说，老人家的精力可真是充沛，晚年再创截教，教中人才济济，也许晚些时候能够再来一次开天辟地吧哈哈。当然啦，也得是在他上面的那些位同意的情况下……不过，我看悬……”犬毕嚣大说一气抱怨一通大感痛快后，又觉得说错话（说漏嘴）了，颇有几分尴尬，于是转移话题道：“话说……额，那个，所以说，谁是先手真的还很难讲……”
犬毕嚣的有些话，毕乌宿没有听懂，一听也就过去了。他没深究犬毕嚣与灵宝天尊之间的弯弯绕，灵宝天尊这种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上古圣仙，现在能听到他的鲜活事例，已经让毕乌宿这种小初仙感到高大上了——至少，他现在可以幻想一下有朝一日被天尊接见的场景了。
“其实，我认为，不止仙界有一些大门大派行动起来了，其他的各个道门中，应该也有些抢占先机者。除了魄惹教这个特例，肯定还有其他。我知道的，就还有妖界的新任妖皇韩麟也在人间寻找盟友。”犬毕嚣怕毕乌宿纠缠于那些颇为敏感的词句，趁其沉默的当口，补充话题。他认为，转移一个人的注意力的上佳方法，就是从一个引人瞩目的隐秘话题转移到另一个引人瞩目的隐秘话题。
面对右丞大人的又一次主动爆料，毕乌宿再次调整到讨论正事的状态：“如果是这样，岂不是事不宜迟，行动要趁早？”
“我也正有此意。毕兄弟，可想与大哥一起分一杯羹？”
犬毕嚣如此抛出一个诱饵，算是把遮盖这个饭局的真正锅盖给揭开了。其实，毕乌宿说出“事不宜迟”的瞬间，就回过味来了。他相信，这句话并不受他的控制，而是在右丞大人的一步步引导下最终迸发出来。否则，人家堂堂右丞大人，屈尊接见他一个来自穷地方的无名小子，还热情洋溢地和他套近乎，告诉毕乌宿这么多内情，难道是闲得慌啊？必然是有所“求”于他。
于是，一听右丞大人抛出“分一杯羹否”，完全回过味来的毕乌宿果断往地上扑通一跪，慷慨陈词说：“感谢大人知遇之恩，我愿追随大人。”
犬毕嚣眼带笑意，责怪他过于多礼，扶起毕乌宿，要继续碰杯。
又是两杯下肚，犬毕嚣悠悠纠正道：“你不是追随于我，我也不是什么阴谋事主，我们的谋划，我们的行动，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为了仙界，为了天庭。”
毕乌宿马上挺身，举杯，附和：“为了仙界！为了天庭！”
……
总的来说，今天这次会面是一次团结的会面、祥和的会面、成功的会面，两人相谈甚欢，把该谈的也谈了，两人兴致都很高。犬毕嚣招募到了第一个人，扎实迈出了组建小团体的第一步；毕乌宿听了很多秘密级的八卦，右丞大人又跟他以兄弟相称，令他倍感满足，右丞大人有“求”于他，更是让他舒心踏实。右丞大人安排他随调查组下界，他自是欣然应允。
趁侍仆送点心上来，犬毕嚣吩咐道：“去叫元城来卿云阁。”
不消一会，来了一名十几岁的少年，布衣云履，一副经书行走童子的模样。
“元城是府中刀笔室的行走，是个有才学、有潜力的后进。”犬毕嚣对毕乌宿作热情介绍，然后又把毕乌宿介绍给少年行走元城：“这位是天帝钦定特使毕乌宿毕上仙。”
毕乌宿对元城点头微笑，元城对毕乌宿行揖礼，两人通过矜持的行礼，就算是认识了。然后，三人步至偏厅茶堂喝解酒暖身的云母茶。
在此之前，毕乌宿从不知道仙界有用“元”字作姓的人，只有在人间存在，却也不是成气候的大族。观此少年，气宇轩昂，眉目英气外溢，他断定此人绝非俗物。此时，他灵光一闪，右丞并未明确说此少年姓元……毕乌宿偷偷打量两人，这两人分明长得有几分相似，心下就怀疑他们是父子关系，至少也是有血缘关系的。然而，右丞大人不主动说破，他就不好问。
犬毕嚣看在眼里，笑着拍拍毕乌宿的肩膀：“元城是个好孩子，也是刀笔室未来的栋梁之才，我看中他的品性才学，想让他出去多历练历练，以后堪当大任，也是为天庭培养仙才嘛。毕兄弟，可愿带带元城，让他长长见识？”
毕乌宿心下不禁一下，看来自己真是上了“贼船”了，分这杯羹的主角恐怕是这位元城公子吧，然而，嘴上也只能无奈应承：“当然好。少年是仙界的未来嘛，必须好好培养。为了天界，为了天庭嘛！”
“说得好。为了仙界！为了天庭！”
说罢，三人一个碰杯，杯中的茶水已悄然变成美酒，三人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