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琵琶林里菊花开
看着顾正阳一脸的坏笑，蔡继勇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紧张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半边身子躲到一个家丁的身后，扯着嗓子喊到：“顾正阳，你们敢，我爹爹可是当朝太傅，你们不怕死的就动我试试。”
顾正阳哈哈大笑，转过身子对旁边的叶三等人说到：“你们看，果然跟条狗似的，打不过就把他老子的名头搬出来，真是替他老子感到脸红啊！”
蔡继勇眼中闪过一缕怨恨，可是却不敢接话，他自己也明白，如果没有他老子这块牌子在头上罩着，他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丢点儿脸不算什么，只要能够让他逃掉，他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把今日的耻辱还给这群混蛋！
顾正阳看他光是满脸的怨毒，却不肯搭话，就知道他已经没了脸皮，这样的人，激将法是没用的，还是得用拳头说话，于是他冲自己的同伴努了努嘴，又对蔡继勇笑到：“看样子今天你是跑不掉了，不如你乖乖的出来受死，免得你那些手下还要被你牵连。”
“你做梦！”蔡继勇虽然惶恐，却并不服输，强撑着说到：“他们拿了我爹的钱，替我卖命，天经地义，今天除非你把他们都杀了，否则我是不会认输的！”
这话一说出来，围在他周围的最后几个家丁全都变了脸色，他们是拿了蔡家的钱不错，可给钱的是蔡继勇他老子，又不是他，再说了，也不是人人都愿意为钱卖命的，蔡继勇这句话，等于把他们推上了绝路，谁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卖掉自己的老命呢？
当下就有几个家丁的心思活泛起来，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开始寻找活路，这些人的神情落到顾正阳眼里，他微微一笑，也不说破，直接对身后的一众同伴挥挥手，道：“上，不用下狠手。”
后面的叶三等人心领神会，当即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了上去，别看他们跑动起来张牙舞爪的模样，可实际上势头并不凶猛，兵器舞动间也只闻风响，不见力沉，那几个家丁也不是笨蛋，见了这等阵仗还不知道怎么做？
立刻就有人佯装失手，被一棍敲在头上，哎呀呀呼叫着倒了下去，那是演技不合格的，演技更好的直接撞到刀口上，哼都不哼一声就载倒在地，乍一看上去，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这下蔡继勇是真的绝望了，他带来的这群家丁护院，都是太傅府中身手不错的中坚力量，原本以为应付一群少年游侠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没想到敌人太过奸诈，偷袭陷阱无所不用其极，一群手下死伤殆尽，这次可算是载到姥姥家去了。
等到最后一个家丁英勇的“就义”后，顾正阳率着一群虎视眈眈的少年游侠儿，终于把蔡继勇围在了中间，看着他们人人脸上都带着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蔡继勇仿佛一个正被地痞们调戏的小姑娘，双手环在胸前可怜巴巴的说到：“你们，你们不要过来，我爹爹可是太傅，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放心吧。”顾正阳打断他道：“我们不会杀你的，你也会说，你老子是当今太傅，我们可承受不起他老人家的怒火，不过嘛……”
他故意居心不良的瞄了瞄蔡继勇的下体，蔡大少立刻感到裤裆一阵凉飕飕的感觉，忙不迟迭的护住了裆部，慌张的问到：“不过什么，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过了。”顾正阳冷笑到：“你夺人清白，致人于死，我们也要拿走你的清白，让你尝尝这种受辱的滋味！”
蔡继勇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想来是觉得顾正阳的话说的搞笑，兀自分辩到：“你，你真会开玩笑，我哪还有什么清白？我十四岁就……”
“呵呵。”顾正阳压低了身子，凑到他面前低声笑到：“蔡大少，你一定没听说过菊花残，满腚伤吧？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男人是怎么丢掉他的清白的。”
蔡继勇一阵茫然，傻傻的问到：“什么菊花残……”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正阳招了招手，林子里突然走出来一座巨大的身影，之所以称为巨大，是因为这个家伙太过肥胖，光是看那颤颤巍巍的肥肉，目测也至少在300斤以上。
这个从林中走出来的胖子，每一步都会让人感觉到地面似乎在颤动，经过一阵声势浩大的行走之后，他来到顾正阳身后，一脸嬉笑的问到：“大人，你要我对付的就是这个小家伙吗？”
在蔡继勇不明所以的惊恐目光中，顾正阳笑着伸手指向他道：“不错，就是他，你给我好好招待，这位可是太傅府的二公子，身娇肉嫩，小心别伤着他了。”
那胖子笑眯眯的把目光投向了蔡继勇，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脸迫不及待的说到：“您放心，看他这么细皮嫩肉的，正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我会好好疼惜他的，桀桀桀~”
蔡继勇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叫到：“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放开我，我可是太傅的儿子，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那个肥胖的身躯拥在了怀里，一团肥腻的脂肪立刻堵住了他的嘴，让他高亢的呼救声变成了了呜呜的呻吟。
看着场中两个一胖一瘦的身躯融合为一体，顾正阳冲众同伴比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安静的退出了树林，来到外边，叶三等人围到顾正阳身旁，半是兴奋半是忧虑的问到：“哥哥，咱们这样整蔡继勇，会不会招来他老子的报复？”
“放心吧。”顾正阳望了望天空，天上日正当中，金秋的旭阳射落的光芒照耀在人身上，并不觉得炎热，反倒有一股暖烘烘的感触，这让他的心情也带上了丝丝暖意，眼神迷离的回到：“这种事，蔡继勇不敢跟他老子说，了不起就是他私下找人来报复，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始终不能帮那家人报这个仇，心里好像堵着什么，不好受。”
“我也是，哥哥。”瘦猴似的义廉叹了口气：“可怜一家三口，就这样送了性命，我们却没办法让凶手血债血偿，咱们这游侠儿……做的实在憋屈！”
“那也没办法。”最是冷静的叶三摇头道：“世道如此，我们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毕竟我们也有家人，也有顾虑……”
一时间众人都低头沉默起来，林中只剩下一片无言的凝重，以及蔡继勇哼哼唧唧似痛苦又似舒畅的呻吟。
几日后，朝中终于传出了消息，朝廷准备渡江北上，由襄阳都政使吴焕隆监军，镇北将军袁狄领军十五万，进逼江北，南京城征调水射胡骑八万人，由徐州、淮阳两地，配合当地驻军，共同沿江布阵，牵制北梁的江北援军。
这是阳谋，无需隐藏，南陈朝廷笃定的认为，北梁在面对西凉人进犯的同时，已经无力从北方抽调更多的人马南下，只要拖住了沂州、颍州两地的兵马，就等于断绝了北梁人最有可能调派的援军，如此一来，襄阳方面需要面对的，就只剩下原本驻守在唐州一代的军队。
至于传说中的北梁十万大军以及陆人王，南陈满朝文武都一致认定这纯属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北梁人真有十万大军，肯定也会投到西边去结束与西凉人的征战，怎么可能会自找死路一样来南边惊动陈人？
朝廷对这次的北伐寄予厚望，不但派出最精锐的水射胡骑作为牵制，还紧急动员了襄阳府周围的鄂州、澧州、鼎州等数个州府数十万军民，一齐为北伐准备后勤，短短十天之内，可供十五万大军征战的粮草就已经备齐完整，大军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横渡长江。
这是南陈朝廷历来前所未见的高效，在南陈丢掉中原半壁江山以后，国家就一直陷在皇权与门阀的争斗之中，任何事都会引起双方的相互相互攻讦，能够如这次一般迅速取得一致，准备妥当，还要多亏太师司马承祯的权势。
自十五年前“大朝争”以来，皇权遭受重创，皇帝延平退居深宫，终日沉迷于修仙问道，不再过问政事，司马承祯得以勾连太后澹氏，窃据国柄，大权在握。在他苦心经营下，朝中重臣皆演变为其党羽，门阀世家与朝廷百官相互勾结，卖官弼爵，鱼肉百姓，将整个国家弄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
然而司马承祯是出了名的对内强硬，对外绥靖，在他当政的十五年间，南陈未曾向江北发过一兵一卒，逢北梁南侵，能够以议和解决的时候，他绝不会组织军民进行抵抗，这使得南陈空有南怀真这等绝世名将，却在每每对阵北梁的时候气势不足，让梁人占尽了便宜。
谁也不知道司马承祯为何这一次会改头换面，一转眼成了最坚决的主战派，可他的这个举动，无疑是让所有的南陈百姓欢呼雀跃的，北渡长江，收复中原，一直是压在陈人心头的一块重石，如今眼见抱负得遂，复国有望，谁人心里不曾欢欣鼓舞？
就算作为司马承祯的老对头，顾铭义等人也为这次朝廷的举动感到振奋和鼓舞，这日下朝，顾铭义与老友冼平朝走到一路，话题仍然离不开关于北伐的事情。
“真正是没想到。”顾铭义一直在抚弄着自己的长须，却难掩眼里激动的神色：“司马老儿这次真是转了性了，突然间决定全力支持北伐，文泊，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做梦？莫不是朝思暮想这么多年，竟然发了癔症？”
“你这不是癔症。”冼平朝还是那副嬉笑平和的模样，调侃他到：“你这是一朝得偿所望，不知身在何方，哈哈！”
顾铭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半带忧虑的说到：“只是不知司马老儿这次到底有何打算，我总觉得，他之所以同意这次北伐，定是有什么内情，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何必顾虑这么多呢？”冼平朝劝慰他到：“十五万大军，数十万担粮草，司马老儿总不会为了什么阴谋诡计，舍下这么大的本钱吧？依我看呐，他恐怕还是想在临死前给自己赚点儿名声，据说这老头儿前阵子得了一场大病，兴许是生死关头想通了，想要做点儿人做的事，你说对吧？”
“你这老东西，”顾铭义笑到：“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是督察御史了，就凭你这张嘴，生生要把老东西气死啊，哈哈哈哈！”
两人相携大笑，在众多官员诧异的目光中，摇步走出了紫禁城。
回到顾府，正好看到顾正宗拿着一卷书册，在前院走来走去的边念边想，冼平朝隔着老远便招呼到：“守节，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衣裳呢？”
顾正宗看到父亲和冼平朝携手回府，先从容的朝两人施了个礼，才开口回答到：“衣裳在里面做饭，就等伯父和爹爹回来了。”
“哈哈。”顾铭义满意的捻捻胡须道：“这个儿媳妇真是乖巧懂事，文泊，我得谢谢你给我顾家养了个好儿媳呀！”
“你就得意吧。”冼平朝语气酸酸的说到：“等衣裳嫁过来，我这个老头儿就要孤独终老了，唉，这么多年都是替你顾家白养了！”